暮春的江南总裹着层湿软的水汽,苏州府外的运河码头却半点不见闲静。沿岸的乌篷船挤挤挨挨,船工的号子、商贩的吆喝混着漕运粮船的栀铃声,在暖风中织成一片喧腾。
苏瑾站在自家商船“逐波号”的甲板上,月白锦袍被江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系着的双鱼玉佩——那是去年生辰时,账房先生特意寻来的暖玉,说能护他水上行船平安。他指尖捻着玉佩的穗子,正听管事汇报新一批外销丝绸的装箱进度,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争执声。
“这位公子,您若再不让开,误了漕运司的船期,小的可担待不起!”漕运兵卒的嗓门带着不耐烦,却对着眼前人不敢真动粗——那人虽只穿了件素青布衫,料子却是极难得的云锦暗纹,腰间悬着枚不起眼的墨玉牌,周身气度沉得像浸了水的寒铁,绝非普通游商。
苏瑾本不爱管闲事,可眼角余光瞥见那人被兵卒围着,却仍立得笔直,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倒让他想起前几日从西域商队那儿听来的“孤狼”形容。他一时兴起,抬手拨开路人群,晃着折扇笑道:“这位兵爷莫急,这位……先生看着像是远道来的,许是不认得码头规矩,不如我替他赔个不是?”
说着,他不等兵卒反应,已转向那青衫人,自来熟地拱手:“在下苏瑾,就住这苏州府。看先生气度,倒不像是本地商户,莫非是来江南采买的?”
萧珩抬眼看向眼前人。少年郎眉眼生得亮,笑起来时右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连眼角眉梢都沾着江南特有的鲜活气,与他这些年在朝堂见惯的阴鸷、恭顺截然不同。他本是为查漕运贪腐而来,刻意扮作落难贵商,却没料到会被这么个“纨绔模样”的人拦下。
他压下眼底的审视,淡淡颔首:“在下阿珩,确是初到江南,多谢苏公子解围。”
“阿珩?”苏瑾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耳熟,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索性抛到脑后,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相逢即是有缘!我这‘逐波号’今日要装完最后一批丝绸,晚上正好在船上设席,请些行商朋友喝酒。阿珩兄若不嫌弃,不如一同来坐坐?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萧珩看着少年人坦荡的眼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墨玉牌——那是影卫统领刚送来的信物,提醒他此行凶险,需谨言慎行。可不知为何,面对苏瑾递来的邀约,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苏瑾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拉着他往“逐波号”上走,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讲江南的风土:“你不知道,我们苏州府的丝绸,染出来的颜色连宫里的娘娘都爱……对了,阿珩兄,你要是缺盘缠或是想找落脚处,尽管跟我说,在这江南地界,还没有我苏瑾办不成的事!”
萧珩跟在他身后,听着少年人清脆的声音,望着江面上粼粼的波光,只觉得这江南的春天,好像比他在京城朱墙内见过的任何景色,都要暖上几分。他却没料到,这场始于错认的相遇,会让他此后半生,都困在这江南的春、朱墙的雪,和一个叫苏瑾的人里。
行吧,就这本书见吧,风过少年时写不下去了,被我同学骂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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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江南春早,认错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