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3章 任务

季月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这段信息就像小广告一样张贴在她的脑海里。

睁开眼，还在，闭上眼，还在。

挥之不去。

季月惴惴不安地掏出钥匙开门，对着钥匙孔捅了好半天才把钥匙插进去。开了锁，就木然地拖着行李箱去到自己的铺位前，把铺盖卷摊开就重重地坐了下去。一阵风从走廊里吹进来，季月把目光移过去，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关门。

季月晃了晃自己宕机的大脑，站起身来去把门关上。

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段任务信息间接证明了她的猜测，她真的不是刘玥。

可相应地，疑问也多了起来。

任务系统出过bug，这和她缺失的记忆有没有关系？这里是任务世界，是否意味着她已经脱离了原本生活的地方？在她脑内响起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这些任务是否是强制的？

还有，为什么任务目标看上去没有那么量化，反而显得很抽象，让人觉得界限模糊？

刘玥前世创业就是在做人工智能，因此季月在计算机方面也算有点了解。

科幻小说里提出的机器人三定律在AI业界就是个笑话，因为代码和定律的逻辑表述相差太多，甚至没人能完成这样复杂的代码构造。

从逻辑构造的角度来说，任务不应该是完全量化的吗？为什么这些任务的表述看起来这么模糊不确切？像是“颠覆主角人生”就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全校最出名”的表述也显得有点不严谨。这样一来，用来判断任务是否完成的逻辑语句岂不是非常复杂？任务判定的标准如此随意，又怎么能显得公平公正？

季月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她试着沟通那个在她脑海里说话的声音。

不管是“主脑”，“系统”，还是“终端”，抑或是“监管者”之类季月绞尽脑汁才想出的词汇，都没能将其唤起。或许是触发字不对，也可能那一位处在休眠状态，更悲观些，互动功能或许根本不存在。总之，季月放弃了这条思路。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段任务信息上，极光蓝色的面板，简洁又清爽的字体，让季月联想到电子设备的界面设计。

季月找了找，发现右上角有一个问号标志。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很快就跳出了一个新的弹窗。

任务系统规则：

-每次会同时发布三项任务。只要完成其中一项，即可随时主动结束任务，根据完成情况评级结算并返回。

-任务时间无限。若生命耗尽仍未完成任一项任务，视为任务失败，进行评级结算并返回。

提示：

-奖惩措施将严格按照任务评级执行，请严肃对待任务。

季月沉默了。

任务可以选择性完成，不管成功与否都能回去，失败虽然有惩罚，但也没提强制抹杀……

好像是挺宽松。

但很快，她就重新将注意力移向了最初的任务面板。

既然她现在落在所谓的主脑手中，就必须认清现状。现在有且仅有这一条途径能帮她离开这里，她就必须要暂时搁置对主脑和任务系统的怀疑，抓住这个机会，而不是想办法摆脱主脑另辟蹊径，追寻别的什么虚无缥缈的方法。

顺着主脑的要求去做，尽可能完成任务以规避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她想要早点回归原本的生活，不求有什么奖励，不背着惩罚就好。

任务一：完成刘玥心愿——攻略苏子骆。

季月其实一直以为这刘玥一生都默默守护苏子骆和周沫这对小情人，心愿应该是希望苏子骆一生平安之类的，没想到她的心愿竟然是攻略苏子骆。挺讽刺的——她把感情藏起来，奉献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满心遗憾？

任务二：颠覆主角人生。

苏子骆是个隐形富二代，家族实力雄厚，虽说他后来为了和周沫在一起，放弃了继承权，但两人一起创业，开辟了仿生机器人应用的新领域，成就依然不小。周沫家境一般，但人很有韧性，从没被现实击倒，一直坚定地站在苏子骆身边，两人创业成功有不少她的功劳。

反观刘玥，家里在她高三的时候出了变故，家境一落千丈，虽然没有影响到高考，但刘玥一入大学就不得不拼命打工来补贴家用，后来的发展都非常艰辛，后来能够开公司创业还是靠着苏子骆的经济支持……

家境上有这么大的落差，想要逆袭还要同时扭转两位主角的人生，实在不容易。要知道，发财致富的最好途径都在刑法法典里，季月自问没那个本事钻法律的空子。

任务三：随机任务——成为兰阳高中最出名的绿茶婊。

季月想忽略这一条画风不对的任务。主角那边还是青春校园纯真爱恋，这任务一出，立刻就往勾心斗角的方向上一去不复返了。

季月很快就有了决断。

她要攻略苏子骆。

任务一很明显是现今的最优选。如果她能成功，那苏子骆和周沫的人生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她改变，或许能够顺便完成任务二。

季月侧着身躺倒床上，原本平整的床铺被她压皱。

哪怕这只是个任务世界，一切也都那么真实，柔软舒适的触感让人没办法分辨真假。

只可惜，再真实都不是她的归宿。

她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一直以来从未改变，那就是找回自己。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实现目标的手段罢了。

执念是如此之深，她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其他人，行走在本不属于她的人生轨迹上，内心的撕裂感就愈发地驱使她快点寻回原本的道路。

窗外高大的悬铃木有着丰茂的叶片，在清凉的风里摩擦碰撞，沙沙作响。

季月攥紧了身上宽大的校服外套，心底突然窜起的火苗很快就燃遍她的思绪。她有种冲动要扯下身上不属于她的外衣，砸毁这张不属于她的床铺，撕烂所有的纸张，然后把碎屑扔到窗外的风里。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是被什么人谋害而导致失去了记忆，离开了她原本的生活，她一定会怀着满腔的怒火前去复仇，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手表嘀嘀响了起来，季月看了眼时间，得赶紧去教室报到了。

好像破坏欲有点强，不过也可能是憋久了，因为压力过大且没有进展而产生的反弹，季月又理出一条可能算不上线索的线索。

还有，好像挺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心理活动挺丰富，经常独自沉思到几乎走火入魔。

季月从床上爬起来，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归置好，靠在阳台窗前确认苏子骆的宿舍位置。

也许可以在晚上搞个告白灯牌之类的，季月大概想了想。

“刘玥，你来了？”一个齐刘海梳低马尾的女生敲了敲门，探脑袋进来问。

“周沫，好久不见啦，”季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我刚到。”

“收拾好了吗？要不要等你一起去教室？”周沫笑着牵住季月的手晃了晃。

挺孩子气的，不过确实可爱，讨人喜欢。

季月再次确认了周沫的风格。

“好啊，等我装一下书包。”季月飞快地冲回床边，把作业册子塞进书包，背在了肩上。

周沫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没有再回宿舍拿东西，两人携手同行，一路有说有笑地往教室走去。

根据刘玥记忆里梳理出来的情况，周沫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待人和善真诚，很受欢迎，做事也有一股韧性在。

季月和她闲聊着，周沫的话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不论季月抛出什么话题，周沫都能非常愉快地接续下去，甚至会在季月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把话题引向终结时，另选一个话题出来。能在聊天时充分照顾对方的心情，也怪不得周沫受欢迎了。

而季月就明显差了不少，光是想方设法套出周沫假期里和苏子骆等人一起旅行的消息就已经耗尽脑力。别看她应付爸妈好似不在话下，那要多亏亲情加成，只要她的表现不是太差劲，总能加点好感度。可同学之间的关系就不太一样了，季月已经在张承和姜尧那边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周沫的坚韧大概可以从她假期里学游泳的事情窥见一斑，她小时候险些因为溺水夭折，因而一直怕水，但是她为了假日旅行硬是克服恐惧，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学会了游泳。

现在的季月可能比不上她。

周沫甚至已经和苏子骆去海边玩过了，按照剧情发展，他们在那边应该遇到了喝醉酒的游客，醉汉骚扰周沫的时候，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苏子骆对她颇为欣赏，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也在苏子骆保护周沫的时候逐渐升温。

季月已经落后太多。

不过季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劲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将这种短暂的沮丧驱赶殆尽。

两人一路边聊边走到了教室，季月推开教室门，两人在进门后各自分开。

季月循着刘玥的记忆走到那个正确的空位上。

教室里人来人往热闹的很，一月未见的朋友们热切地聊着新八卦和新变化，埋头奋笔疾书的那些很明显是在抄假期作业，来回翻书翻笔记的应该实在为了摸底考认真复习。

人好多，季月如此感叹。

季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在落满灰的桌子上随便擦了擦。

前桌向她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季月点头笑了笑就算是回应了。

季月有点头大，她是研究过刘玥的经历，但一个班有五十多学生，这么多人她真的记不全人名。就算能翻刘玥的回忆，对上号也需要时间，真是反应不过来。

慢慢认人好了，也没什么捷径。

她左手边的座位还空着，付梓菡这个点还没来，也许是请假了。

“哈喽。”她把书包放在桌上，对着后排的苏子骆打了个招呼。

苏子骆套着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件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住，只留领口的那一枚没有系好。这张脸，再加上这衣品，放眼整个火箭班都算得上气质最为干净出尘的那一个。一群没头没脑不是成天玩就是成天学的半大男生里，苏子骆实在太出挑了。

活该他招人喜欢，季月想。

“好久不见。”他抬头笑了笑，嘴角扬起到美妙的弧度，眉梢也略略抬起。

季月没多说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盈盈地转身回去，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把桌子仔细擦干净，书本都归置妥当，季月起身在教室里溜达了一圈，把各科作业都交给对应科目的课代表，不忘努力在他们面前寒暄几句刷个存在感。

经过张承座位的时候，季月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复习得如何了？”

张承正挠头的左手停了下来，摘下眼镜丢在桌上，摊开双手：“不怎么样，愁死我了。”

“你别太紧张了，不至于。”季月笑了笑，伸手抽走了张承面前的笔记本。

“您这种一甲进士当然体会不到我这种穷酸秀才的紧张感啦，”张承拱了拱手，“姐，我喊你玥姐，你快把我笔记本还给我吧，我着急。”

“得了吧老弟，全兰阳建个国，我撑死了就是个二甲进士，你怎么也能中个举。”季月毫不客气地占了便宜，遥遥指了指贴在黑板边上的摸底考试安排，“再说了，第一科是语文啊！语文你愁个鬼啊。”

“哎呀，考完语文就该回宿舍洗漱准备熄灯了，明天的数学和理综可没功夫复习，我得抓紧时间多看两眼啊。”张承双手放到头顶上挠了挠头。

“停，我还你了，”季月把笔记本放回张承面前，“不过老弟啊，姐姐提醒你一句，小心把头挠秃了。”

张承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挠头动作：“哦，谢谢提醒。”

“别太焦虑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季月转身离开，给了张承最后一遍提醒。

“唉。”张承叹了口气，扔下手里的笔，不再强迫自己去复习，趴在桌上直接放空。

“神游太虚也不错。”季月耸了耸肩。

再早熟也还不够成熟，归根到底是个高中生罢了，面对家庭的变故，面对父亲的意外死亡，怎么可能真的轻易揭过。

季月觉得张承值得深交，对攻略苏子骆也有用，愿意帮他。一次短暂的聊天或许没什么用，但给她点时间，总能有办法的。

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张承有点用力过猛了，学业方面恐怕不进反退，如果真的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像剧情里那样撑不住而选择暂时休学的。

季月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现在留着一头过耳的**头，坐下看书写字时头发垂落下来会影响视线，她从笔袋里摸出来一个非常简单的波浪形黑色发夹，把头发稳稳别住。

把头发弄好，季月翻开语文笔记本快速浏览着答题技巧和素材积累。

苏子骆是要攻略的，考试也是要考的。她可不会为了搞定苏子骆耽误成绩，那样必然会招致学校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反对，在这种压力下搞攻略不是明智的选择。

唉，未成年身份真是个麻烦。

广播开启时的电流声打断了季月的猜测，班主任走进教室，半倚着讲台环顾教室。

似乎是仙女教母拨动了魔法时钟，一切都迅速归位，原本还吵闹不休的教室迅速安静了下来。

“听广播。”班主任摸了摸嘴唇上的胡子，伸手指了指喇叭的位置。

这就是不让再低头看书的意思了，季月乖乖丢下笔，放空自己闭目养神，广播里校长的开学寄语从右耳钻进，又从左耳飘出。

又是一阵电流声，广播终于结束。

季月往左看了一眼，付梓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

“你怎么才来？”季月比了个口型。

“堵车啦！”付梓菡一脸无奈。

季月还想再说点什么，讲台上的班主任开口了。

“考号贴在墙上了，都知道了吧？放假前就说过了，开学就有摸底考。”

“考试”这个词在学生中是个独特的存在，班主任话音刚落，班级里就响起了音调不那么积极的“啊”“哎”声。

“嚷嚷也没用。我也不说了，都去吃饭吧，饭后开考。”班主任话不多，挥了挥手之后双手揣进口袋，离开了教室。

“老张头没说要值日！”季月过于活泼的前桌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耶！他忘了！”

值日组第三大组的学生们开始欢呼，一点火星燃起，原本安静的教室迅速喧闹起来。

季月扬起笑脸，拆下耳后的发夹随手丢到桌上，走到周沫的位置旁，微微弯腰：“一起去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