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犹自气闷,内心盘算着以后要如何拷问惩治那个胆大包天的沈慕青,周身的气质已然不是什么正气凛然的大理寺正,反而好像是打阴曹地府来的阎罗判官。
陶灼灼看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上前去给自己这位好友阿知恰巧在此时带着陶灼灼要的东西回来了,这才把陶夭夭的注意力勉强岔开。
陶灼灼也忙不迭过去拈了一点儿陶泥轻轻怼到那个孔眼里头。
陶夭夭姑且忘记了那个拐骗自己弟弟的沈慕青,凑过来问:“这东西要多久才能干?”
陶灼灼想了想说:“大概要个三四天吧。”
“那我就把这东西也一并先带回去。”陶夭夭一把把佛像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她素来对于工作一丝不苟,自然对证物也是珍而重之,“走吧,灼灼。”
“走?”陶灼灼眨眨眼睛,有些迷惑地问,“走去哪?”
“当然是和我回我府上。”陶夭夭说,“我也知道你现在估计是不想回母亲那里去,所以今晚跟我回我府上。我已经同你姐夫说过了,他在家准备了饭菜预备着你过去一起吃。”
她目光渐渐偏移道坐在一旁但笑不语的林景逸:“林公子,你可有什么异议吗?”
林景逸轻轻摇了摇头:“灼灼住在长姐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哪会有什么异议?”
陶夭夭心底微微有些愕然于林景逸如此直截了当的态度,却也就坡下驴,顺势对陶灼灼道:“你看,林公子也这样讲了,你应该也没什么可考虑的了吧?”
陶灼灼心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一直借宿景逸家怎么说好像也不是个事儿。无论如何景逸这儿也不是自己家,总是留宿难免招人闲话。
自己倒是也没什么所谓,主要还是可能对景逸清誉有损嘛。
“那我现在让下人把灼灼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让长姐你带走就好了。”林景逸从原本的位置上站起来,直接出门去吩咐了。
陶夭夭望着他跨出门槛的背影,情不自禁微微蹙起眉头。
陶灼灼注意到,忍不住轻声问:“长姐,怎么了?”
陶夭夭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林景逸表现这样不同寻常,估计心里正不知道盘算着什么,但是这种话还是最好不要在妹妹面前直接说出口。
被狐狸精蛊惑了的书生,肯定都是不听人劝的了。
她有点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灼灼,走吧。”
陶灼灼从陶府跑出来直接入住林景逸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物以及随身带着的那几枚铜钱之外一无所有。所以林景逸又给她多带了几件衣物和一些日常要用的小物什,满满当当打包了整整一个包袱给陶夭夭带走。
陶夭夭稍微感觉有一点儿不满:“我家里倒也不缺我妹妹这一份东西,林公子多虑了。”
林景逸不为所动:“都是我一片心意,还望长姐勿怪。”
陶夭夭颤了颤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自己家的马车已经停靠在林家的门口,倒也不必在这种问题上再过多与林景逸计较,反而还会惹来来往路人的目光与争议,或许这反而是这位林景逸的目的。
她直接招呼了陶灼灼先上车,自己则捧着用布缎包得严严实实的佛像警惕地“断后”。
林景逸向她们两个招手:“过几日记得再过来吧。”
陶灼灼自然是很高兴地将手伸出车帘外同他摆手,再就是从掀起的车帘可以看到陶夭夭漠然的半张侧脸。她似乎注意到林景逸的视线,有点儿冰冷地瞥过来。
林景逸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直到马车渐渐驶远了,林景逸才慢慢把手放下来,脸上的笑意也完全收敛起来。
“再去表小姐府上一趟,让她抓紧时间速来见我。”
阿知低头答应了一声,立时转身去按照吩咐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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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长姐家中,陶灼灼只与姐夫打了个照面。姐夫的肚子已经显怀明显,坐下来的时候也有点儿困难,再加上嗜睡,吃完了饭就回房间休息去了。长姐担忧他的身子,也陪着一同照顾去了。
陶灼灼就这样被单独留了下来,到客房借着烛光看了一会儿书就直接上床睡觉去了。
没有流年讲述《桃林记》的叽叽喳喳,也没有……也没有景逸的轻声细语,周围显得稍微有点儿安静得寂寞了。
“想什么呢,这可是在亲姐姐家啊。”她忍不住自嘲起来,“怎么反而觉得不适应了呢?”
她揉了揉并不觉得如何疲惫困倦的双眼,合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第二日还是要正经上学的。
逃了两天的太学的课,陶灼灼看到路博士的时候难免觉得有点儿心虚。不过路博士似乎是被那一次在沈慕青家里那庄子上被林景逸斥责了一顿落下了心理阴影,现在看到陶灼灼都有点心灰意懒起来。
听过了一节课,陶灼灼趴在桌面上轻轻揪着分叉了的杂毛,手上因此稍微沾了一点儿墨水。
“糟了。”
她试图去找张废弃的纸张稍微擦拭一下手上的墨迹,桌面上却还没找到合适的,于是只好向后仰了仰头去找沈慕青:“沈慕青,你能借我点儿你不要的废纸么?我的手上不小心沾上墨水了。”
没有听到沈慕青的回应,陶灼灼有点儿疑惑地转过头来。
奇怪的是,平时最是有精力最为振奋的这位沈家的大小姐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只抬起一半眼皮疲累地问:“什么事?”
陶灼灼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那根毛笔了:“慕青,你怎么了?”
“没事儿……”沈慕青叹息,“我就是,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仅此而已。”
陶灼灼忽然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有点担忧地戳了戳沈慕青的手背:“说起来,慕青,我姐姐昨天知道了你喜欢我弟弟的事情了。”
沈慕青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是吓傻了吗?”
沈慕青强颜欢笑:“我昨天……表哥已经把这些都告诉我了。”
陶灼灼恍然大悟:“你便是因为这个才没睡好的吗?”
沈慕青慢慢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长姐虽然性格稍微古板了点儿,但却是真心疼宠我和其华的,而且耳根子软得很,你只要稍稍撒撒娇,她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沈慕青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笑,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