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离开的第十年 第3章 学院/月君

3学院/初遇

十七年前，青山学院教堂的窗户边趴着一个穿着紫色薄裙，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裙摆已经有斑斑点点的污渍，瞧着也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一点婴儿肥。

教堂里的弟子们三两成堆地聚成一团小声讨论着什么，窗外的小姑娘踮着脚尖拉长脖子，把耳朵贴在窗户纸上想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诶诶诶，你们听说没？万青宗宗主前几年收的那个关门弟子，从明日开始也要来青山学院里学习呢。”

“他都亲传弟子了？还来这青山学院做甚？”

“万青宗宗主以身作则啊，就算已经是亲传弟子，也得送来这青山学院走上一遭不是？”

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凑近了人堆问：“林师弟，你不是四长老的儿子吗？应该知道点什么内情吧？”

“我知道的也不多。”

林添才思考着转了转眼珠，他确实见过那个人一面，不过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一直跟在林添才身边的男孩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哦对，我知道他，一头白发那个是不是？我前几日刚瞧见他来学院里找过二长老，跟他搭话也不理，清高的很。”

朋友的话让林添才想起几年前二师兄跟他讲过，“他是个天煞孤星，一出生就克死了爹娘，宗主看他可怜才把他捡回来的。”

“他那一头白发就是证据。”林添才把这些话又原封不动地讲给身边的其他弟子听，周围瞬间发出震惊的唏嘘声。

“这里是青山学院，可不是他这种人随随便便能进的地方！”

青山学院，由天下第一宗门万青宗建立，是负责教导年幼弟子们各种修炼技巧以及咒术、结界等修仙必备技能的地方。

建立之初的目的是招揽天下英才，满六岁便可入学，十二岁时凭借自身资质可以成为万青宗或是其他大宗门的弟子，亦有机会被各宗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师兄你爹不是万青宗四长老吗？他放心你跟这么个煞星在一起修炼啊？”刚刚的胖子质疑道。

“哼，我爹是长老，他师尊还是宗主呢！你怎么不找宗主说去！”林添才扯着嗓子反驳道。

“那煞星要来我们拦不住，他要走自然也没有人反对吧？”言语间几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合作。

下午任课的仙师离开以后，一天的修炼教学便算是结束，教堂里的弟子都会收拾好桌上的秘籍符纸，之后或是结伴去饭堂吃晚饭，或是去修炼，也有弟子会直接回青山学院为他们分配的宿舍里休息。

老师前脚刚走，后脚林添才就走了出去，在门外站了一天的紫裙小姑娘看见林添才的身影后立马凑上去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叫了一声。

“哥！”

林添才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嘴里啧了一声，原本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学院。

这时小姑娘才被允许进入教堂内，他把林添才遗留在书案上的秘籍和符纸工工整整的整理好后放进旁边的书盒里，又把上课时用的毛笔洗净放好备用。

教堂里其他的弟子瞧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纷纷打趣道，“林晚山，你又来给少爷当丫鬟呢？”

有几个新来的弟子不知情，但林家有两个孩子还是听说过的，“这不是林添才的妹妹吗？听说他对妹妹一直很好呀，他妹妹也天天来帮他收拾书案。”

“谁说的？这话可千万别在添才面前说，小心他揍你，她就是林少爷的一个小丫鬟。”这话讽刺意味十足，但林晚山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整理好秘籍和书案以后又哒哒哒地朝林添才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穿过青山书院的大门之后继续往山上走一段便是饭堂。

饭堂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小孩，看着**岁的模样，是林添才，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林晚山只有五岁，还没有正式进入青山学院，他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他抬头龇着牙笑着朝林添才挥了挥手，“哥，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完转身就要往山下跑，可林添才却突然朝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过来。

平时林添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林晚山，今日却破天荒叫住了他，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两步并做三步跑到饭堂门口，裙子都要飘起来。

林添才引着林晚山把他带进了饭堂，还给他打了一份丰盛的晚饭，“吃吧。”

林添才脸上充斥着虚假的笑容，但林晚山并没有注意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红烧肉和鸡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犹豫着不敢动筷。

在林府，送到他和娘亲院子里的饭菜永远是冷饭剩菜，荤腥更是一年见不到几次，他只能靠林添才的施舍度日。

只要讨得他的欢心，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这是娘亲给他的教诲，在林府，他能做的只有顺从和讨好。

周围已经有人在小声讨论起来，几个和林添才走的比较近的弟子过来跟他打招呼时故意讥讽着说道。

“这是谁呀林少爷？”

“是来要饭的小叫花子吧，咱们林少爷心善，随手赏口饭吃罢了。”

谁不知道林晚山是第三者的女儿，言语中尽是厌恶和嘲讽。

“妹妹饿了，带她先来饭堂对付一顿。”林添才素来在人前装的像人，几个弟子啧啧拍手称赞。

“林少爷可真是个好哥哥，要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哥该多好，咱们几个可要好好向你学习才是。”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谁家里没几个多出来的弟弟妹妹，但像林添才这样对外室的女儿这么关心的，也仅此一位了。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饭堂，天色渐晚，饭堂已经没几个人，林添才看林晚山迟迟不肯动筷，耐心全无地掀了桌上的饭菜，“不想吃就别吃了。”这话只有林晚山听见。

接着他大声质问道：“不喜欢吃你也不能掀桌子，家里的教养呢？”

反咬一口这方面，林添才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既然已经没什么人在，他也没必要再装成好兄长的模样。

周围有几名没走远的弟子注意到这场骚动，但只看见饭盘被掀翻在地，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众人只觉得是林晚山不懂事，被哥哥管教一下也是应该的。

林添才抓起林晚山的头发重重摔在地上，扯的林晚山头皮生疼，他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像以前一样求饶道。

“哥…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了？那好，你把地上的东西吃了。”

林添才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眼神中满是玩味。

林晚山盯着地上散落一摊的饭菜，似乎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要吃下去。

“林添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晚山跪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貌，听声音像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周围的弟子都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弯腰鞠躬道，“见过二长老。”

一片朱红色的衣角出现在林晚山的视野里，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衣角是浅蓝色。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父亲没回来你要照顾好你妹妹，怎么让人跪在地上，还不带回去换身衣服。”

二长老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林晚山，口头教育了几句，跨着步子走进了饭堂里面的小厨房里，他是负责管理青山学院的长老之一，偶尔也会到学院里给弟子们上一堂课。

可能今日他只是碍于情面阻止了林添才，但不管怎么说，林晚山也算是因他得救了。

林添才冷哼一声朝饭堂外走去，四周的弟子也渐渐散去，林晚山抬起头看几人都已消失，他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不舍地瞟了一眼地上的饭菜，轻呡着嘴唇也向外走去。

“明日有一个新弟子要来，我讨厌他，你明白吗？”

他终于说出今日把林晚山带到饭堂羞辱一番的目的，身后的林晚山眼神一愣，很快明白林添才的意思。

“我知道了。”

早知道是这事他就把刚刚那顿饭吃掉了。

他不由得暗暗后悔着，非常后悔。

“今日便宜你了，滚吧。”林添才轻嗤一声，转身往更高的山上走去，那一片是弟子住的舍院。

日落的黄昏把林添才离开的背影勾勒地长长的，林晚山僵硬望着他离开的影子，双唇却勾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好的，哥哥。”

直到第二天清晨，林晚山守在青山学院门口的台阶上等林添才来上课的时候，他也还在为昨天那顿饭菜感到懊悔。

一想到今日还要帮林添才搞事情，他就更不开心了，虽然面上他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等教堂里基本坐满弟子之后，林添才才吃完早饭出现，他前脚走进教堂，林晚山就像尾巴一样跟着他进来了。

他把昨天整理好的秘籍和符咒工整的摆在林添才的书桌上，拿起砚台上的墨条熟练的开始磨墨，可是上了半天课，也没见那名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出现。

托那位的福，林晚山才能站在林添才旁边听了半天的符咒课，虽然他也没有听懂多少内容。

直到下半天课程开始的时候，二长老带着一名白发少年走进教堂，台下瞬间便喧闹起来。

二长老一拍桌子，他们便也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后那名白发少年身上。

“各位弟子们，本尊旁边这位接下来的几年都会跟你们生活在一起，一同学习修炼，他叫李月君，日后要好好相处。”

二长老简单介绍了身后的李月君，抬手指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让他下去坐着听课。

李月君？

林晚山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了一遍正在往座位上走的李月君。

他的名字真好听，可惜他一个字也不会写。

人家是二长老亲自带过来的人，其他人连议论声都不敢发出一声，更何况是当众给他下马威。

也只有不怕死的林晚山，林少爷新得的工具人，端着林添才桌上还装着墨水的笔洗直晃晃就冲着李月君去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林晚山意图不轨，但李月君的脑子像是天生少了一根弦，就这么任由他撞在了自己身上，还泼了自己一身的墨水。

完事还扶住罪魁祸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

“姑娘，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林晚山暗自在心中反问，挣扎着想挣脱李月君扶住他肩膀的双手。

台上的二长老刚好在低头翻找今日该教授的修炼内容，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等他抬起头时，只看见李月君怀里搂着自己师弟的女儿在说悄悄话。

“月君，怎么回事？”

只要他现在转身，衣服上的墨渍便会一览无余，二长老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晚山紧张地捏紧了双手，下意识有些委屈地望着李月君，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有些情绪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李月君看他都要哭了，原本扶着肩膀的手忽然搂在了林晚山的腰间，一下把他拉进怀里，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

“没事，朋友跟我，打招呼。”李月君一字一顿说道，台上的二长老并没有继续追究什么，但等他看到李月君身上的墨渍，林晚山也迟早完蛋。

就在林晚山幻想李月君会夺过他手里的笔洗用它打破自己的脑袋，或者会被二长老赶出青山学院，以后再也不能进来的时候。

李月君身上未干的墨渍竟然再次聚成一团墨水钻出了李月君的衣服，又回到了笔洗里，身上连一个墨点都没留下。

“没事的，你现在开心一点。”

李月君就像一个呆呆的木头人，说出的话也让林晚山无所适从，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你在装什么？假清高，离我远点。”说着他又要推开李月君。

“我没有装吃的，明日，带给你。”

李月君把自己的椅子拖到书桌的另一边靠窗的空隙，拉着林晚山让他在坐在椅子上，然后又去搬了一张没有人用的空椅子放在书桌前。

林晚山终于确定了。

李月君的脑子一定有大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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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学院/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