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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流 第5章 第 5 章*

作者:一木孑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9 20:18:31 来源:文学城

进入严冬以后,天亮得越来越晚,程陆惟早上被暖气热醒,推开窗户,正巧望见钟烨背着书包出门。

北城那年冬天格外地冷,雪还没下,阴冷的风已经开始没完没了地刮。

陆文慧弄好早餐过来敲门,还有些奇怪:“怎么小烨已经走了,你今天不骑车带他吗?”

“不了,”直到影子消失在拐角,程陆惟关上窗,翻身下床,“天太冷了,让他去坐车吧。”

陆文慧不疑有他,唠叨着往外走,“也是,自行车哪扛得住这种天气,还是坐车暖和点。”

学校后巷的意外过后,两人莫名陷入了冷战。

钟烨赌气般不再坐程陆惟的自行车,开始每天掐着点去挤公交。程陆惟也不惯着,任由他去。

如此心照不宣的僵持持续了好几天。

期间方浩宇到程家串门,发现这两人完全不交流,好几次眼看钟烨偷偷瞟向程陆惟,摆明是借口想说点什么示好,下一秒就在程陆惟冷淡的态度中黯然把头缩了回去。

电视播完,两人在房间里玩游戏,方浩宇忍不住问:“你还跟叶子生气呢?不是都知道他买磁带是为了你吗?”

那天他俩回到夜市,可惜摆摊的老板捞了票大的,已经跑没影了。

钱没要回来,好在外壳坏了,磁带倒是能用,方浩宇当时还想借来听两天,程陆惟都没给。

“一码归一码,如果不让他长点记性,下次他还会这样,毕竟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时出现。”程陆惟手柄按得飞快,一套连招打下去快速终结战斗。

方浩宇点点头:“说得也是。”

因为替钟烨挡那一下,程陆惟手背上留了道半指长的疤,至今未消。校医室替他包扎的医生都说,好在他运气好,但凡再深半公分,割断的恐怕就是肌腱。

方浩宇当时听完一身冷汗,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其实我感觉你对叶子挺不一样的,叫你哥的小屁孩儿那么多,别人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大概是眼缘吧,”程陆惟并不否认这一点。

小卧室的门虚掩着,游戏中途,程陆惟转头看眼客厅里的钟烨,眼神暗了暗,“如果他能出生的话,应该比叶子大不了多少。”

方浩宇知道这个‘他’指的是什么——程陆惟并不是陆文慧和程肃峵亲生,三岁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亲生父母。当时程陆惟的母亲临近生产,一家四口只有他被母亲紧紧护在怀里,侥幸生还。

这件事方浩宇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那你打算就这么冷下去?”方浩宇有点不落忍,见程陆惟态度有所松动,好心劝道,“我看叶子也挺可怜的,小孩儿都这样,你差不多得了。”

程陆惟沉默片刻,说:“回头我问问他生日什么时候。”

方浩宇松口气,笑着用胳膊肘杵他,“怎么,你也打算送他礼物?他不是说不过生日吗?”

“不过生日?为什么不过?”程陆惟转过头,眼神里透着疑惑。

“是啊,”方浩宇挠挠头,对他的反应还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就上次他问我你生日的时候自己说的。”

南方人不耐寒,钟烨有长冻疮的习惯,固定的几个位置年年发作,今年也不例外,左耳耳廓、右手食指和小指的指节全都肿了起来,暖气一烘便痒得钻心。

放学路上,钟烨埋着头,不停揉搓着手指关节。

“别挠,挠破了更麻烦,”程陆惟不知何时跟上来,递给他一管药膏,“擦点这个。”

钟烨抿着唇,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表面上不说话,但这小半月,程陆惟一直都不远不近地跟着钟烨,担心红毛会再找他麻烦。

以往程陆惟都骑车,今天却两手空空,到了公交站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开。

钟烨嘴唇动了动,忍不住问:“你今天不骑车吗?”

“链条坏了,今天陪你一起坐公交。”程陆惟说。

天色阴霾,云层也逐渐变厚,看不出是憋着一场雨还是雪。

等半天车也没来,旁边摆摊的阿姨好心问了一句,指着站牌说:“你俩学生都不认字啊,3路车停运了咧。”

钟烨茫然地“啊”一声。

线路调整,程陆惟看着上面贴的停运公告,说:“没事,我们坐11路车到中央广场也能转。”

11路车走市中心线,车少人多,两人好不容易挤上去,钟烨卡在缝隙中无法呼吸,被程陆惟拽到身前才勉强喘口气。

中转站半小时才能到,程陆惟取出包里的随身听,照例匀了一只耳机给钟烨:“要听吗?”

钟烨被车晃得眼晕,点点头。

以前骑车,程陆惟放的大多是张国荣或者谭咏麟,时间一久,钟烨不仅能记住声音,偶尔还能跟着旋律哼唱两句。

不过今天的歌他不熟,也没有听过。

“是你买的那盘磁带。”程陆惟在他耳边说。

原来这个人就是陈百强,钟烨惊讶地抬头,程陆惟垂眼冲他笑笑,“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耳朵里唱着‘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粤语太难,钟烨依旧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唱歌的人嗓音清澈,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两人身高相差近四十公分,程陆惟垂眼就能看见钟烨头顶两个相邻的发旋。

程陆惟笑笑,忽然想起老一辈人常说,一旋精,二旋拧,倒也未必毫无道理。

除了发顶,两侧耳朵也很薄,左边长了冻疮,肿起一块小鼓包,红红的,还能看到上面细细的绒毛。

程陆惟没忍住,伸手捏了两下,掌心随后松松落在钟烨肩膀上。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他说。

钟烨第一反应是想问叫什么名字,前排司机突然猛踩急刹,车厢也随之摇晃了一下。

钟烨没抓稳,被程陆惟薅住胳膊才勉强站住。

面对面调换了下位置,程陆惟低声叫他:“叶子。”

钟烨仰起脸。

程陆惟顿了顿,说:“上次的事,哥跟你道个歉,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随便冲你发脾气。”

不再生气的程陆惟,连眼神都是温柔的,钟烨喉咙哽了哽,含着鼻音说没事。

“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遇到危险不可以犯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的安危更重要,知道吗?”

原则上的问题,程陆惟毫不退让,连表情都是严肃的。

钟烨讷讷点头:“知道了。”

“知道就行,”程陆惟笑笑,再次揉乱他的头发:“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下不为例,以后花钱的礼物我都不会收。”

“可是不花钱的礼物你会喜欢吗?”钟烨反问。

“当然,用心的礼物我都喜欢。”

车上广播提示中央广场即将到站,钟烨从车上下来,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惊喜地伸出手:“是下雪了吗?”

“嗯,以前看过雪吗?”程陆惟跟在他身后问。

雪不大,柳絮一样飘下来,触到皮肤就融成了水。

“没有,”钟烨摇头,“渝州从来不下雪,我以前就只见过冰雹。”

说这话时,钟烨的眼睛亮亮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点他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稚趣和天真。

来北城这么久,这还是程陆惟第一次直观感受到钟烨的开心,他在这笑容里不自觉地晃了下神:“喜欢看雪的话,我们直接走回去吧。”

风刮得厉害,顺着领口就往里灌,钟烨缩着脖子问:“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也就几站路。”

说话间,程陆惟从书包里拿出毛线三件套,“这些都是陆老师以前织的,里面加了鸭绒戴着暖和,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正好拿给你。”

他边说边摸摸钟烨耳尖,触手已是一片冰凉,于是拢起双手呵了口热气,再捂住钟烨耳朵。

直到感觉有点温度了才把帽子给他戴上。

“怎么样,还冷吗?”

“不冷。”钟烨嘴巴都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

程陆惟抬着他的下巴认真地看了看,“嗯,还行,尺寸刚刚好,戴上应该就不容易长冻疮了。”

余光里钟烨脚上还穿着运动鞋,程陆惟低下眼:“这么冷,怎么没穿棉鞋?”

钟烨不敢说自己用买棉鞋的钱买了磁带,心虚地往后缩两步:“穿不习惯。”

“雪化了路滑,你这鞋不好走,还是我背你吧。”程陆惟转身蹲下,勾着膝盖把人背到肩上。

可能是睫毛上挂着的雪花吹进了眼里,钟烨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疼,喉咙也是哽的。

“钟烨。”程陆惟轻声叫他。

钟烨将手环在程陆惟胸前,溢出一声:“嗯?”

“为什么不过生日啊?”

趴在背上的身体明显一僵,片刻后才开口:“外婆说,她就是因为生我才死的。”

毫无预兆地,程陆惟被‘死’这个字击中,连脚步都下意识停在了原地。

她,指的自然是林心婕。

程陆惟记得,陆文慧曾经说过,钟烨母亲是因为生产时突发羊水栓塞去世。

母亲失去聪慧的女儿,丈夫失去深爱的妻子,从出生那天起,钟烨的生日就成了家里的禁忌。

无人提起,更遑论庆贺。

“没关系,”程陆惟于是说,“以后生日,陆惟哥给你过。”

钟烨不敢相信,腰都挺直了:“我也可以过生日吗?”

是比以往从程陆惟手里接过耳机,或者接过课本时更惊讶的语气,连期待都带着小心翼翼。

好像不可以也没关系。

程陆惟很难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他无法改变林心婕去世的事实,也无法欺骗钟烨,他的出生应该被庆贺。

因为习惯了被忽略。

八岁的钟烨其实拥有的很少,实在匮乏。

他不被期待,也不被偏爱。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一套固定运行的法则,得到多少就意味着要等价付出多少。

所以八岁的钟烨,并不知道礼物代表的是心意,而心意可以不用金钱衡量。

他也不知道,每个小孩儿都有过生日的权利。

生日背后所代表的也不是亏欠,不是原罪。

“当然可以。”雪越下越大,他忽地叫了一声钟烨的名字,“钟烨。”

不是叶子,是钟烨。

程陆惟踩着湿哒哒的雪往前走,每一步都坚定,每一步都能听见咔嚓的响声。

“也会有人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见到你而开心,比如你耗子哥,你陆姨和程叔,还有我。”

除了程陆惟,从未有人对钟烨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他说,“你的到来本身就值得被纪念。”

钟烨怔怔地眨眼,随后沉下身,趴在程陆惟的肩上,脸贴着程陆惟最外层的羽绒服。

上面有融化的水,冰冰凉凉的。

但他手和耳朵都被毛茸茸地包裹着,并不觉得冷。

程陆惟说这些都是陆文慧织的。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围巾贴近鼻尖,有一种洗衣粉留下的很淡的清香味。

钟烨贪恋此刻全部的美好,声音不舍地低下去: “可是来不及了,我就要走了。”

程陆惟愣住,一问才知道,原来不久前杨淑华打来电话,说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要钟烨尽快返回渝州。

也是因为这样,钟烨才会想要送他临别礼物。

“没关系,”程陆惟听了心里发酸,“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当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和母亲忌日无关,且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一天,钟烨很难不心动:“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程陆惟对他说,“这是北城今年的第一场雪,以后每年初雪,陆惟哥都给你过生日。”

后来的很多年,钟烨依然会想起这个夜晚。

想起程陆惟背着他走过漫漫长街,伴随中央广场悠远的钟鸣,程陆惟低沉的嗓音如梦似幻,犹然在耳。

却连同流逝的记忆,全都飘散在了雪地里。

程陆惟最爱的歌是陈百强的《一生何求》,这也是他的人生歌曲。

后面三章是现实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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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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