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坂田银时鬼哭狼嚎的背景音里。
深草琉从容退场,又找了个人少的小道晃悠,随手薅一把叶子,像是飞镖一样洒着玩。
他不太懂祭典有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密集地聚在一起,只是为了呼吸浑浊的空气吗?
“哇——!”
转角,一个头戴鬼面具的小孩,猛然从草丛跳了出来。
深草琉看向对方的黑马尾,沉默三秒:“……这是什么新的欢迎仪式吗?”
那鬼似乎以为自己还没暴露,又凶狠地喊了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
啪,面具被拽了下来。
深草琉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拿着恶鬼面具,又问了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
桂小太郎僵持了三秒,若无其事绽开惊讶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琉,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了。”
深草琉有时候会很感慨这几人的厚脸皮,怎么做到每次都能若无其事的。
他刚要说话,另一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同样的招数,来两次就没意思了吧。
深草琉转头,一眼过去。
——就与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来了个贴面。
“砰”,一脚击倒。
青面獠牙鬼捂住裆部,倒地不起,又发出了熟悉的声音,“你……太狠了。”
WIN!
自动给自己配胜利音效的深草琉,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手锤手心,“原来是高杉啊。我以为是什么专门吓小孩子的奇怪变态呢。”
“你肯定认出来了吧……”桂小太郎嘴角抽搐,不知为何夹紧了腿。
“你在说什么呢?”深草琉弯了弯眼睛,“我怎么会想到,突然跳出来吓人的鬼,是我认识的某些人呢。”
桂小太郎一脸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究换了个话题。
“咳,我听说过一会要放烟花了,要不要一起去看?”
说起祭典的常见情节,除了到处逛摊位,也就是看烟花了。没有烟花的祭典,不是完整的夏日回忆。
“不了吧。”
然而这里真的有一位断然拒绝的人。
深草琉看桂小太郎一脸不解,反而更加困惑,“以我们的身高,混入人群里看见的,不是璀璨炫目的烟花,而是屁/股们哦,或圆或扁或大或小,但都能一撞就能把我们撞飞的屁股哦。你该不会……对这种事很感兴趣吧?”
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癖好还挺特殊。
桂小太郎表情一下子僵硬,“不,那样的话,还是有点……”
“那去,人少的地方,不就行了吗?”
高杉晋助一瘸一拐走过来,话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隐约带点颤抖。
从对方还没褪去的冷汗来看,估计是还疼,但光看表情,已经没什么异样了。
深草琉颇为惊讶,看了高杉晋助一眼,重点是裆部那块。
——不出意料被狠狠瞪了。
“人少的地方?”
深草琉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看向对面山崖,附近适合的观景点估计也就那里了,但是,“深山老林里迷路可比在人群里挤成沙丁鱼可怕多了。”
高杉晋助一顿,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挑衅,“谁说一定会迷路的。”
桂小太郎也摇头,“晚上进山很危险的,迷路是其一,出没的野兽是其二,更别说还有猎人的陷阱,为了看烟火冒然进山,风险太大,没有必要。”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
直接不去呗,深草琉还没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现在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吗?你们这群薄情寡义的家伙,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处境吗!!”
坂田银时面目狰狞,腿都快跑出残影,猛地冲了过来。
他风一般掠过,带着惯性,还顺手拽了个东西。
“咦?”
桂小太郎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好好站在眼前的黑发红眸小天人就不见了。
他愕然回头,看见坂田银时独自奔跑的身影旁边,骤然多了一个人影。
“不好,银时把阿琉拽走了!”
“这有什么完蛋的,银时不是和那家伙是父子,”高杉晋助不以为意,甚至因隐隐作痛的下面,而升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快乐,“被一起追债也是父子间的美好回忆吧。”
桂小太郎皱了皱眉。
“晋助,银时先不说。阿琉没有做错,不应该被卷进去。而且……万一他们走散了,或者受伤了,被松阳老师发现,我们都会受罚的。”
高杉晋助可以不在意别的,但不可能不在意吉田松阳的看法。
高杉晋助眉头狠狠夹紧,啧了一声麻烦,就拽着自家好友,一瘸一拐也追了上去。
“喂!等一下!”
于是,灯火通明的祭典上,堪称奇观的一幕出现了。
领头的银白卷发小孩,拽着个稍小一点的黑发小孩,一路狂奔。
身后追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大人,嘴里叫嚣着给钱。
最后是一个黑马尾男孩,和一个姿势有点别扭的深紫短发男孩,他们喘着气在喊些什么。
声音不够大,刚出口就被盖过。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从山上,跑到山下,宛如一场奇特的表演。
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甚至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在祭典上这么狼狈。
直到,咻——!
尖锐的爆鸣自天边响起,嘭——!
盛大璀璨的烟花炸响,漫天散落的花火,映亮了半边山,又快速黯淡。
但这只是开始。
第二发、第三发……接连不断的流星自地面跃起,化为一刹那炫目至极的火光。
祭典上所有人都为这一刻,短暂驻足。炫目的颜色映亮瞳眸,行人嘴角扬起柔和的笑。
“真是美好的夜晚。”他们如此夸赞。
却不知远离祭典的另一边,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夜色笼罩的田埂笔直安静,地面泛出莹亮的光,如一条长长的单向道,四条长长的影子在其上,随步伐颤动。
“呼呼……”
坂田银时嘴里喘着粗气,浑身都是热意,汗水一滴一滴从额角滑落,黏腻脸颊。
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了,胸口都在发痛,但好像又不是很久。眼前的景象闪啊闪,从灯火辉煌的祭典到凄清安静的田野,也不过几个眨眼间。
那些人还在吗?不清楚,他紧紧抓着身边黑发小天人的手,一步不停。
“停、停一下。我、我不行、不行了……”
“啊?你说什么?”
风吹散声音,坂田银时扭头,大声问。
恰好此刻又一枚烟花炸裂。
满目绚烂的色彩中,他的眼瞳倒映出黑发小天人。
汗水淋漓,脸颊红润,发丝黏腻,脸色苍白,狼狈得不像样。
偏偏在烟花下,好似泛着层浅淡的光。
和之前那个故作稳重、被偷袭都平静无波的样子,完全不同。
坂田银时不觉间又握紧了他的手。
他想,比起那副臭着脸的样子,还是这副样子更适合捡来的小天人。
阿琉该是鲜活的。
“我说,不行了——!”难得鲜活的阿琉喘着气,努力喊,“不要——再跑了!”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假发,正好听见这句,吭哧吭哧反驳。
“什么,男人!”小少爷从最后追过来,边喘气,边骂,“都是,一群,傻子!有什么好跑的!没人追了!”
那些摊主或许是懒得计较,又或许是累了,早就不再追赶他们。
“你说什么?”
坂田银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他一手搭在耳朵上,像上了年纪的老头,“我——听不清啊。”
夜风忽然吹大,一开口就吃了一嘴自己的头发,呸呸呸个不停。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风大眯眼,一不留神,踩中田埂上一块石头,就歪倒了身子。
也不知道是谁先撞到,亦或者同时。
一个眨眼间,四个人便和被台球打倒的瓶子一样,摔作一团。
“笨蛋银时,你踩到我的手了!”
“桂,你先把屁股挪开!”
“谁趁机踹了我一脚?!”
“是不是有谁放屁了?可恶这种时候居然放生化武器?!”
互相指责的声音乱糟糟,盖过了虫鸣蛙声,变成另类的夜间聒噪。
但不知从谁开始,又有零零散散的笑声传来。
“没看见烟花呢,真可惜。”
路上,桂小太郎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很执着于这件事。
“烟花每年都有很多吧,没什么特别的。”高杉晋助无所谓道,“实在想看,等下次祭典好了。”
“祭典也不是常办的吧。”
坂田银时双手叠在脑后,瞥了眼又恢复扑克脸的深草琉,像是撩贱的猫一样,又忍不住戳。
“阿琉,你头发上沾了片叶子哦。”
“在哪?”
深草琉还是有点在意个人形象的。
没有形象的反派,通常都下线得很快。
“在……”银白卷发的男孩伸手在他头发上,眼神认真,好似要把那片藏进深处的叶子摘下来。
下一秒,他嘿嘿一笑,大力揉搓着乖乖不动的黑发脑袋,柔顺的头发立刻乱糟糟成一团。
“好,现在没有了!”
说完坂田银时跳开两步,快速拉开距离。
深草琉一呆,好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做、得、好、啊。”
浑身散发可怕气息的黑发红眸小天人,狞笑一声,举起了拳头。
见势不妙,坂田银时脚底一滑,当即开溜。
深草琉穷追猛打。
桂小太郎跟在他左边,好心劝导。
“哎呀,银时也不是故意的,随便打个三天就算了,不要下手太重啊,不然他就没办法再偷偷拿水浇到你的床铺上,让你以为自己尿床了。”
高杉晋助跟在右边,耐心劝解。
“是啊,银时只是顽劣了一点,打完了左边就不要打右边脸了,太对称了,下次在你去厕所的时候他再突然打开门冲出来吓你,你会以为看见弥勒佛了的。”
深草琉的怒气值还没涨起来,坂田银时的牙齿已经咬得咯吱咯吱响,扭头对两位好同窗核善一笑。
“你们还真是‘好心’啊。阿琉你可别被这两个家伙迷惑了,他们……唔唔唔!”
不是话忘了说,而是坂田银时撞上了一堵高墙。
一堵不应该出现在这条路上的墙,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墙。
“欢迎回来,玩得开心吗?”
在他骤然停滞的视线里,那面墙发出了吉田松阳的声音。
不,这就是吉田松阳本阳啊!
——吾命休矣。
逃家去玩的四人僵立当场,心底齐齐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修一下细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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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