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夜之梦 第6章 Freiheit

暮色四合时，林尚书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推开房门时，墙上的挂钟恰好指向七点十分。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线勾勒出房间里熟悉的轮廓，却驱散不了他浑身的疲惫。

今天从清晨到日暮，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医院里的奔波、与母亲的闲谈、为送礼绞尽脑汁的焦虑，还有与柏胤祉之间啼笑皆非的误会，一桩桩一件件堆在心头，让他连抬手换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刚换好拖鞋，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若不是及时扶住了鞋柜边缘，几乎就要直直地栽倒在地。

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提醒他，不能就这么脏兮兮地睡去。他强撑着走到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掬起一捧冰凉的水拍在脸上。

刺骨的凉意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的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简单洗漱完毕，他连头发都没吹干，就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回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是秒睡过去。

这一天，对林尚书来说，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连梦境都没有力气编织，一整夜都睡得沉而安稳。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次日午后。阳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直直地射在他的脸上，刺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用手臂挡住光线，他在被窝里又赖了片刻，才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发沉的脑袋。

早上醒不来，早已是他的常态。被梦魇纠缠了数年，每一个深夜都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挣扎，睡眠质量差到了极点，往往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他连卧室的窗帘都忘了拉，此刻窗外的阳光正好，金灿灿的一片，落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碎金。

“出太阳了。”林尚书喃喃自语，心里默默想道，“这应该是春天的第二缕阳光吧。”温柔的光线驱散了房间里的沉闷，也让他疲惫的身心多了几分暖意。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瞬间，满室的阳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简单洗漱完毕，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的瞬间，三条未接来电提醒和四条短信弹窗跳了出来，都是父亲发来的。

林尚书的手机常年开着免打扰模式，除非是特别标注的紧急联系人，否则很难及时接到电话。这种情况早已屡见不鲜，他习以为常地点开短信，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早上7:20：我去上班了，你有空去医院看看你妈妈。”

“早上7:21：你妈妈醒了一直叨叨你，以为昨天你回来是一场梦。”

“早上8:30：你妈妈现在还在观察期，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中午12:10：我中午不回家，你自己记得吃饭，别又忘了。”

看着短信里父亲朴实又带着关切的话语，林尚书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他快速回复了一条“好，马上就去”，然后将手机揣进口袋，走到客厅。

“又要打车。”林尚书瘫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每次出门都要等车、打车，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段时间出门越来越频繁，必须得抽时间把驾照考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依赖网约车。

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突然袭来，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提醒着他已经快三顿没好好吃饭了。林尚书站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竟然整齐地摆放着不少新鲜的蔬菜，还有几个鸡蛋和一小块鲜肉。

看样子，母亲在他出国的这几年里，经常来这个小公寓打理，不然食材不可能这么新鲜。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棵青菜和两个鸡蛋，打算简单炒个青菜，再煎个鸡蛋填填肚子。虽然他的厨艺不算精湛，但炒个简单的素菜还是没问题的。

倒油、开火、下菜，动作不算熟练，却也有条不紊。很快，一盘卖相普通的清炒青菜和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就做好了。

或许是因为饿极了，这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饭菜，林尚书竟然觉得异常美味。

他端着饭菜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带着白米饭都吃了满满一大碗。

吃完饭，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林尚书有轻微的强迫症，做什么事都喜欢卡点，他打算下午三点整准时出门去医院。在这剩下的半个小时里，他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国内考驾照的相关事宜。

“国内如何考取驾照？”

“考驾照大概需要多久？”

“考驾照需要准备哪些材料？”

一连串的问题输入搜索框，很快就跳出了详细的答案。他仔细浏览着，当看到“顺利的话两个月左右就能拿到驾照”时，不由得松了口气。“两个月！行呗……不就是考驾照吗。”他攥了攥拳头，心里充满了干劲，“等我拿到驾照，就自己开车出去旅游！Freiheit！”（德语，意为自由）一想到可以开车驰骋在公路上的场景，他的心情就忍不住变得愉悦起来。

在距离三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林尚书提前叫了网约车，然后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薄外套，走到门口换好鞋子。推开门，一阵微凉的春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气温依旧不高，他连忙将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端，裹紧了衣服，才慢吞吞地走出楼道。

走到小区门口，网约车还没到，他站在路边等了大概五分钟，白色的网约车才缓缓驶来。林尚书熟练地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关上门，报上自己的手机尾号，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这段时间打车打出了经验。

四十分钟后，网约车稳稳地停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林尚书付了车费，下车走进医院，径直朝着五楼的1689病房走去。

推开门，病房里传来一阵交谈声，母亲正和一位护工坐在床边聊天，两人聊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发出爽朗的笑声。听到开门声，林母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是林尚书，立刻笑着朝他招手：“尚书！快来。”

林尚书走到床边，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道：“您吃饭了吗？”

林母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四点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傻孩子，都这个点了，当然吃过了。你这孩子，不会是留学留傻了吧？”

林尚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了，尚书，还记得昨天你答应我什么吗？”林母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期待。

林尚书点了点头，说道：“记得，您想听我讲留学的事情。您想听什么？”

“都听，只要是你讲的，我都想听。”林母拉着他的手，温柔地说道。

“那我记不清那么多了。”林尚书有些为难地说道，五年的留学生活，点点滴滴太多了，让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讲你能记得住的，随便讲点什么都行。”

“妈，您给个大概范围行不行？您这样让我不知道从哪讲起。”林尚书无奈地说道。

“那让我想一想。”林母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说道：“那就从你决定回国开始说起吧！”

“这个说来话长。”林尚书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小子就这样忽悠你妈我呗？”林母故意板起脸，假装生气地说道。

林尚书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这哪有什么原因，就是想您和爸爸了，回国来看看你们不行吗？你们不希望我回来吗？”

“这有啥不欢迎的？”林母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眼神里满是宠溺，“这里是你的家，一直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不管我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们都一直欢迎你回家。”

“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林尚书反握住母亲的手，心里暖暖的。

“所以你回来，我和你爸爸都非常开心啊！”林母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道，“等我出院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好。”林尚书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尚书，还有件事要麻烦你。”林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等会替我感谢一下小裴和小柏吧？特别是小柏，昨天他本来是要休假的，但是因为我，特意过来了，真是太麻烦他了。你去买点东西，替我好好感谢一下他们。”

“好，我这就去买东西。”林尚书爽快地答应了。

“去吧。”林母说完，便转过身，继续和护工聊起天来。

林尚书看着那位护工，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和母亲的年龄相差不大，穿着一身干净的护工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看样子，应该是父亲特意从外面请的，怕母亲一个人在医院无聊，或者出什么意外。这样也好，至少有人能陪母亲说说话，排解一下住院的烦闷，她们也有共同话题。

林尚书转身走出1689病房，沿着楼梯慢慢走到一楼。前台依旧是昨天那位护士，正低头忙着整理文件。

“你好，请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商场或者超市吗？”林尚书走到前台，礼貌地问道。

护士抬起头，看到是他，笑了笑，思考了一下说道：“嗯……商场的话，离这大概3公里左右，有点远。超市的话，出门右转，第二个路口里面就有一家，不算太远，走路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好，谢谢你了。”林尚书连忙道谢。

“不客气。”护士微笑着回应道。

林尚书决定先去超市看看，毕竟距离近，也方便。他按照护士说的路线，走出医院大门，右转后沿着街道往前走。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叶，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十分钟后，他找到了那家超市。这家超市不算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生活用品和食品琳琅满目，尤其是针对医院病人和家属的用品，更是一应俱全。毕竟开在医院旁边，东西齐全是最基本的要求，方便病人和家属购买。

走进超市，林尚书却犯了难。他站在货架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完全不知道应该送什么给柏胤祉和裴与煜。送贵的吧，怕他们不肯收，毕竟医生有规定，不能收受病人家属的贵重礼品；送便宜的吧，又显得不够真诚，辜负了母亲的心意。

“算了，还是搜一下吧。”林尚书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件，输入“替家长送礼给医生应该送什么？”

很快，搜索结果就出来了：“替家长送礼给医生，建议选择以下几类合适礼物：1.保温杯，让医生在繁忙工作间隙能喝到热水，保温性能良好的更佳！2.优质茶叶，如龙井、铁观音等，既能提神醒脑又具养生功效！3.保健品，如蜂蜜、燕窝等，关注医生的身心健康！4.鲜花，选择小而温馨的类型如淡雅百合或向日葵！”

看到前三个建议，林尚书差点两眼一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什么鬼东西？”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柏胤祉拿着保温杯，裴与煜捧着保健品，面无表情地感谢自己的样子，那画面实在是太奇怪了，想想都觉得尴尬。“真是有病……”

至于最后一个送鲜花的建议，他也觉得不太合适。像柏胤祉和裴与煜这样年轻有为、长相帅气的医生，平时应该少不了病人或者病人家属送花，自己再送花，实在是太普通了，根本体现不出诚意，甚至可能会被当成众多礼物中的一个，转眼就被遗忘了。

“算了算了，还是靠自己看看吧。”林尚书关掉手机，开始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他沿着货架，一排排地看过去，拿起这个看看，觉得不合适，又放回去；拿起那个瞧瞧，还是觉得不对，又塞回原位。就这样，他在超市里逛了足足十分钟，拿起又放下的商品不下二十件，最后还是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其实，要不是超市老板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他还想再逛一会儿。林尚书心里清楚，自己这十分钟里，只看不买，拿了又放，肯定让超市老板误以为他是想白嫖商品，或者是来捣乱的。“有这种想法也正常。”他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超市。

站在超市门口，林尚书抓了抓头发，烦躁地低吼道：“啊啊啊啊……可恶！到底送什么啊！”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有了！”他兴奋地拍了下手，“我可以分别去问他们两个人，对方喜欢什么啊！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对方的喜好。我也太聪明了吧！”

说干就干，林尚书立刻转身，快步朝着医院走去。转眼间，他就来到了柏胤祉的办公室门口。

林尚书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但他看到了柏胤祉挂在衣架上的便服，还有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本摊开的书。“应该是去看病人了吧。”林尚书心里想道。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仔细观察办公室的环境。现在静下心来，他才发现这间办公室的风格非常独特，让他瞬间眼前一亮。

办公室的空间很大，装修简约而不失格调，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地板是深色的实木材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书籍和文件，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绿植，叶片翠绿，生机勃勃。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舒适的灰色沙发和一个小巧的原木色茶几，看起来温馨而惬意。最让他惊喜的是，办公室的一侧竟然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从心理学专业书籍到文学名著，应有尽有。

“好大，好漂亮，好自由，我好喜欢！”这是林尚书的第一感受。他甚至在心里疯狂幻想：“可以把这个办公室搬回家吗？或者把这间办公室买下来，住在这？应该不允许吧？”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打开搜索软件，输入“因私人原因购买医院办公室，犯法吗？”

“想想是不犯法的。”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林尚书耳边响起。

“我靠。”林尚书吓了一跳。

林尚书猛地转过头，发现柏胤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太近了吧？”林尚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心脏砰砰直跳，脸颊也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林尚书惊魂未定地问道。

“我一直都在里面啊。”柏胤祉指了指林尚书旁边墙上的一道门，那道门隐藏在书架后面，颜色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从这里进来的。”

“妈的，怎么还有暗门？太危险了吧？时不时冒出来一个人……还是不要买了。”林尚书在心里默默吐槽，连忙将手机锁屏，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想搜‘如何把家装修成办公室的样子’，哈哈哈。可能手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变成了‘想买医院里的办公室’，哈哈哈……”

“哦，是这样啊。”柏胤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语气平淡地说道，“那可能不是手机的问题，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对对对，柏医生，我刚刚想了一下，手机应该是不会出错的，肯定是你今天太累了，眼花了！”林尚书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生怕他再追问下去，越解释越乱。

柏胤祉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文件，随意翻了翻，问道：“有事吗？”

“哦对，差点把正经事忘了。”林尚书拍了下脑袋，连忙说道，“有！”

“什么事？”柏胤祉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

“那个，裴与煜喜欢什么啊？”林尚书小心翼翼地问道，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问这个干嘛？”柏胤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没事啊，就打听打听。”林尚书含糊地说道，心里有些紧张。他怕柏胤祉追问下去，一旦被裴与煜知道自己问了他的喜好，再加上等会儿自己还要去问裴与煜柏胤祉的爱好，这个小小的计划就暴露了。

“怎么不去问本人？”柏胤祉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这种问题怎么好意思问呢？”林尚书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地说道。

柏胤祉挑了挑眉，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还是说，你喜欢裴与煜？”

“？？？？？？？？什么鬼？”林尚书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得瞳孔骤缩，嘴巴下意识地张大，半天没合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纯问个喜好，居然能被曲解成这个样子，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否认，“我铁直，柏医生……你可别乱说！我就是单纯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哦，那我是误会了。”柏胤祉收回那抹玩味的笑容，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那可惜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林尚书彻底懵了，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脑子里全是问号。可惜什么？可惜自己不是弯的？还是可惜自己不喜欢裴与煜？心理医生都这么说话的吗？跳跃性也太强了，完全跟不上思路。他张了张嘴，想追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憋得脸颊微微发烫。

“求求你了，柏医生！就透露一点吧！”林尚书实在没辙了，只能放低姿态，双手合十，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我真的有急用，保证不告诉别人！”

“用来干嘛？”柏胤祉依旧不依不饶，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林尚书犹豫了足足十几秒，看着柏胤祉那双深邃的眼睛，知道自己不说实话，对方大概率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他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压低声音说道：“那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裴医生也不行！”

“嗯。”柏胤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是我妈让我来的，”林尚书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她觉得你们这次帮了她很多，特别是你，本来休假还特意过来，让我买点东西好好感谢一下你和裴医生。可我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合适，搜了半天都是些保温杯、保健品之类的，感觉太奇怪了，怕你们不喜欢。我想着你们俩关系好，肯定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就想问问你裴医生的喜好，等会儿再去问问裴医生你的喜好，这样买的东西也能合心意些……”

林尚书一口气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说完后还紧张地盯着柏胤祉，生怕对方觉得自己这个做法不妥。

柏胤祉听完，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林尚书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毫无顾忌地笑，不是之前那种礼貌性的、淡淡的笑，而是眉眼弯弯，连眼底都带着笑意，像是冰雪初融，瞬间驱散了周身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早说是这样不就好了？”柏胤祉笑够了，才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不过你刚才遮遮掩掩的样子，确实挺让人误会的。”

“我也不想啊！”林尚书委屈地说道，“我就是怕你告诉裴医生，到时候我再去问他，就显得很刻意了。”

柏胤祉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六点整，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等着。”他站起身，对着林尚书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衣架旁，开始脱下身上的白大褂。

林尚书还没从刚才的尴尬和惊讶中缓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柏胤祉换衣服。白大褂滑落，露出里面黑色的纯棉衬衫，贴合着流畅的肩线，随着他的动作，衣料微微绷紧，勾勒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柏胤祉拿起搭在衣架上的黑色冲锋衣，动作利落地穿了上去。褪去白大褂的束缚，换上休闲的冲锋衣，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袖口被他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线条好看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原本的清冷禁欲感被冲淡了许多，多了几分松弛慵懒的少年气，却又不失沉稳，两种气质奇妙地融合在他身上，让人移不开目光。

柏胤祉换好衣服时，林尚书还愣在原地，眼神下意识地盯着那扇隐藏在书架后的暗门，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被突然“袭击”的惊悚画面，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真的想买下这间办公室，不然天天被暗门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吓，迟早得神经衰弱。

“走了。”柏胤祉的声音适时地拉回了他的思绪。

林尚书猛地回过神，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柏胤祉，一脸茫然地问道：“去哪？”

“不是要买礼物？”柏胤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刚好我下班了，可以帮你物色一下。总不能让你拿着保温杯和保健品去送裴与煜，他估计能当场翻脸。”

林尚书心里一阵感动，同时又涌上浓浓的不好意思。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麻烦柏胤祉了，从昨天的带路，到雨天的撑伞，再到现在特意抽出时间陪自己买礼物，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觉得欠了对方越来越多的人情。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林尚书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我自己再逛逛也可以的……”

“不麻烦，顺路。”柏胤祉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尚书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秒，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心里默默想道：又欠了柏医生一个人情，这可怎么还啊？只能以后慢慢找机会还了。

柏胤祉：老婆对别人 关爱有加

老婆对老公 想把你的办公室买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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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Freihe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