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夜之梦 第4章 嘴毒的柏胤祉

站在1689病房门口，林尚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手心微微出汗。他不知道自己与母亲时隔五年后的再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母亲会因为他的归来而感到开心，还是会因为他这五年来的疏于联系而感到失望？

毕竟，这五年里，他从未回过一次家，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电话都很少主动打给家里。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林尚书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母亲是骂他还是责怪他，都是理所应当的，他都应该好好接受。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手轻轻推开了1689病房的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林尚书看到的是柏医生正坐在母亲病床边的椅子上，似乎正在和母亲交流着什么。

柏医生的声音不高，语气平和，像是在询问母亲的病情，又像是在和母亲聊一些其他的事情，以缓解她术前的紧张情绪。

林母背对着病房门口的方向，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依旧专注地和柏医生交谈着。看样子，柏医生并没有提前告诉母亲自己回来的消息。

林尚书的目光落在柏医生身上，对方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抬眼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平淡，没有任何波澜，随后便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林母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尚书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到了他们的交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没有出声，默默地转过身，轻轻带上了病房门，重新站在了走廊里。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发出轻微的轱辘声。林尚书漫无目的地环顾着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对面的1370病房上。

那间病房的门是半敞开着的，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的病床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显得有些单薄。与其他生病时总有父母或爷爷奶奶陪伴在身边的孩子不同，这个小男孩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小小的身子靠着床头，脑袋微微偏向窗外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尚书顺着小男孩的目光看向窗外，从他站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片蔚蓝的天空和几朵悠闲漂浮着的白云。他不由得心想，小男孩所看到的窗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竟然能让他如此专注。

或许，那一定是一幅很漂亮的景象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吸引一个小朋友的注意力。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走进病房，站在小男孩身边，和他一起看看窗外的风景。

林尚书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对面病房里的小男孩，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身体也渐渐变得不舒服起来。他知道，这大概是因为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再加上中午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犯了。

实在支撑不住了，林尚书只好慢慢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以此来缓解身体的不适。蹲了大概几分钟，他感觉双腿麻得厉害，便缓缓地站起身。

可刚一站起来，他就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林尚书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抓住身边的东西稳住身体，却什么也没抓到。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尚书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混乱的意识清醒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扶住自己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工作服，胸前别着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裴与煜”。原来是一位医生，林尚书在心里想道。

“喏，喝水。热的。”裴与煜说着，从另一只手里端出一个纸杯，递给了林尚书。纸杯里装着热水，水面上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林尚书连忙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一些寒意，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裴与煜看着林尚书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这才缓缓地松开了扶着他胳膊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林尚书再次道谢，心里充满了感激。

“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裴与煜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看起来很亲切，“你是林尚书吧？”

林尚书听到裴与煜叫出自己的名字，嘴巴里还包着一口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水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裴与煜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竟然会把对方吓到，连忙伸出手，轻轻拍着林尚书的后背，帮他顺气，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把你呛到。”

林尚书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他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胸口，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要么就是家里的亲戚。可自己已经离开永町市五年了，容貌也有了一些变化，怎么还会有人认得出来自己呢？

裴与煜见林尚书不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或者是误会自己是那种偷窥别人**的坏人，连忙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叫裴与煜，是林澫颐阿姨的主治医师。我经常听林阿姨提起你，她说她有一个儿子叫林尚书，一直在国外留学。刚才我本来是来看望林阿姨的，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见你蹲在那里，脸色不太好，就去给你接了杯热水。看到你的样子，我才想起林阿姨描述过你的长相，所以才试着问了一句，没想到把你吓到了，真的很抱歉。”

林尚书听完裴与煜的解释，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对方并不是什么认识自己的熟人，只是通过母亲的描述，认出了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误会你。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有人叫出我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永町市了，感觉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人也都变得陌生了，所以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会觉得很震惊，有点反应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裴与煜松了口气，笑着说道，“看来是我太唐突了。”

林尚书没有再接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裴与煜看了一眼1689病房的门，又看了看林尚书，疑惑地问道：“对了，你怎么不进去看望林阿姨呢？站在走廊里干什么？”

“里面有位柏医生在和我母亲聊天，好像是在给她做术前心理疏导，我怕进去打扰到他们，就先出来了。”林尚书如实回答道。

“柏医生？你说的是柏胤祉吧？”裴与煜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地说道，“他不是今天请假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真是的，把病人家属扔在外面不管，像什么样子！要不是我刚好过来，你今天说不定就要晕倒在走廊里了。走，我带你进去，别理他。”

就在这时，1689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柏胤祉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林尚书一眼，眼神依旧平淡，随后便将目光转向了裴与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在门口吵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医院，需要保持安静吗？自己声音有多大，心里没数吗？”

“嘿，柏胤祉，你还好意思说我？”裴与煜见柏胤祉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责怪起自己来，顿时有些生气，“你身为医生，怎么能把病人家属一个人扔在病房外面不管不顾呢？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他今天就要晕倒在这里了！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家属的吗？”

“那个……”林尚书见两人因为自己吵了起来，连忙举起手，小声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你们别吵了，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和柏医生没有关系。我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碍事的。”

柏胤祉看了林尚书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便转过头，对着裴与煜冷冷地说道：“听见了？人是自己主动出来的，我没有赶他。他自己都说身体没事，你倒是比他还紧张。”

“你！”裴与煜被柏胤祉的话噎了一下，气得说不出话来，“柏胤祉，你怎么能这么冷血？难怪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就你这脾气，谁受得了啊！”

“不谈。”柏胤祉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

说完，他走到林尚书身边，淡淡地说道：“进去看看伯母吧，她很想你。”留下这句话后，柏胤祉便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尚书的视线里。

“这人怎么这样！”裴与煜看着柏胤祉的背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又转过头，对着林尚书无奈地笑了笑，“你别往心里去，柏胤祉他就是这个脾气，对谁都冷冰冰的，不是针对你。我们俩是大学同学，也是多年的好朋友，关系太好了，所以才经常这样拌嘴，关系不好的人，他连话都懒得说呢。”

林尚书看着两人刚才争执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愧疚，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们吵起来的。“对不起啊，让你们因为我吵架了。”

裴与煜听到林尚书的道歉，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别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俩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好了，你快进去看望林阿姨吧，有你在身边陪着她，她术前也能更安心一些。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好，谢谢你，裴医生。”林尚书连忙道谢。

“不客气，应该的。”裴与煜笑了笑，和林尚书互道了再见，便转身离开了。

林尚书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推开了1689病房的门。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安心地走进病房，看望自己的母亲了。

林母依旧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床上，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和柏医生的谈话。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柏胤祉去而复返，便笑着说道：“小柏，还有什么事吗？”

说着，林母缓缓地转过身，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林尚书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睛也猛地睁大了，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声音说道：“尚书？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母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她下意识地就想从床上下来，走到儿子身边。

好在林尚书反应迅速，快步走到母亲床边，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说道：“妈，您别激动，好生躺着。”

“好哇，你这个臭小子，回来居然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林母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思念。

“您生病住院，也没有告诉我啊。”林尚书小声地反驳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这能一样吗？”林母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这就是个小毛病，不碍事的，告诉你了，怕你在国外担心，影响你学习。你回来可是天大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毛病？都要做手术了，还不是大事吗？”林尚书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那多大的病，在您眼里才算大事啊？”

其实，林母的心里并不是不害怕。毕竟是手术，哪怕医生说是小手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谁听到“手术”这两个字，心里都会有些后怕。万一自己就是那个不幸的案例，手术失败了怎么办？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里转过无数次。只是在儿子面前，她不想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只想让儿子放心。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笑着对林母说道：“伯母，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手术室了。”

林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和不安，对着护士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欸，好，我这就来。”

她在林尚书的搀扶下，慢慢从床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轮椅上。护士熟练地调整了一下轮椅的位置，然后推着林母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林尚书跟在轮椅旁边，一路护送着母亲。

“伯母，您不用害怕，这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们医院的医生都很专业。”护士察觉到林母似乎有些紧张，便笑着安慰道。

“放心吧，小意思，我才不怕呢！”林母强装镇定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那就好。”护士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护士推着林母来到了三楼，三楼有两间手术室，分别是01号和02号。护士将林母推到了02号手术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在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林母突然转过头，看着林尚书，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说道：“尚书，等我做完手术出来，你一定要好好跟我讲讲，你这五年在国外是怎么过的，好不好？”

“好，妈，我一定好好跟您讲。”林尚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林母听到儿子肯定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家属请在等候区等候。”护士对着林尚书说了一句，然后便推着林母，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缓缓地关上了，将林母的身影隔绝在了里面。林尚书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移动脚步，心里充满了担忧和祈祷。他默默地在心里念着，希望母亲的手术能够顺利进行，希望母亲能够平安无事地从手术室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