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特地嘱咐了关睿去之前告诉他一声,并且要王淳章带他过去。
一听又提到王淳章,关睿心里就一阵不爽,暗自较劲:我偏不告诉他,也偏不让王淳章带我去。
于是在韩冬打工的一天,关睿揣着一肚子说不清的情绪,凭着韩冬提过的酒吧名字找到了那里,正赶上韩冬上台。今天他穿了一件微透的深色衬衣——是他从来没试过的风格,霓虹灯管在生锈的钢铁支架上晃动,韩冬站在昏暗的灯光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此时他应该正在做上台前的准备,关睿注意到了一旁的花禹辰,他靠韩冬很近,似乎是帮他整理头发和衣服领子——那距离和动作,关睿说不清楚,却总感觉透着一点不正常的暧昧。
关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裂缝。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空气里飘着冷香,男人们说话的调子都比外面柔和,偶尔有牵手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视线落在台上的韩冬身上,又挪不开了——韩冬唱的是首慢情歌,风格跟在学校里演出过的一点不一样,他声音低沉,尾音微颤,慵懒里带着一点关睿也说不出的东西,台下有人吹口哨,他居然还笑了笑——是关睿从没见过的松弛。
一曲终了,花禹辰从侧幕走出来,自然地往韩冬手里塞了瓶水,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时,韩冬没躲。更让关睿心口发堵的是,花禹辰抬手替韩冬摘掉头发上的亮片,拇指蹭过他的鬓角,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韩冬皱了皱眉,却只是低声说了句 “别闹”,没拍开他的手。
“闹什么?”关睿听见自己咬着牙出声,才发现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邻座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他慌忙低下头,假装喝酒,耳朵却死死竖着——韩冬和花禹辰在后台说了什么,笑声顺着风飘过来,碎在他耳边,像小石子砸玻璃——刺耳又扎心。
中场休息时,关睿想去趟厕所,刚拐过走廊,就撞见花禹辰从里面出来,他看到花禹辰冲他笑了笑,那笑里也带着黏腻的气息。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冷调的木香钻进鼻腔,这香味虽然他只闻过几秒,但是因为特殊他一直记着,就是那天韩冬身上的味道。
关睿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好像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沉进冰窖——原来韩冬身上的味道不是“沾到客人的”,而是这个人的,是这个能让韩冬笑、能碰他头发的人的味道。
他攥着拳头往回走时,正看见一个穿着灰衬衫的男人凑到韩冬身边,手里拿了支玫瑰,说话时指尖快碰到韩冬的下巴。韩冬自然的皱了皱眉,刚要后退,关睿已经几步走过去,自然地往两人中间一站,笑着拍了拍韩冬的肩膀:“刚跟你发信息没回,原来在忙啊。”他的语气熟稔得像对老熟人,手臂却不着痕迹地隔开了灰衬衫男人,眼神里带着点“这是我朋友”的宣告意味。韩冬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低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关睿转头对灰衬衫笑了笑,没敌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我朋友唱歌好听吧?不过他这人害羞,不太习惯别人送花。”
灰衬衫愣了愣,看看关睿,又看看韩冬紧绷的嘴角,识趣地笑了笑:“误会了,我就是觉得唱得好,捧场而已。”说着把玫瑰往吧台上一放,转身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挺乱’的地儿是吧?我以为有多吵,原来是这个‘乱’!”关睿冷笑着,却压抑不住一股火气。
韩冬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要是知道关睿来,不会选这样暧昧的歌,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你跟我来。”韩冬压低声音,拉着他走向角落里的卡座。
“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要是说了,还能看见人家‘欺负’你吗?”
“这是工作,跟客人维持礼貌而已。”
“知道是工作,”关睿顿了顿,“但他离你太近了!”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
韩冬一愣,抬头时撞进关睿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认真,仿佛在说:“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就是担心你。”后台的灯光很暗,关睿的侧脸轮廓分明,韩冬突然想起刚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
“花哥说遇到难缠的情况可以找老板,或者……”韩冬顿了顿,没说下去。“或者可以找我。”关睿接话道,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下次再有人这样,你就给我发信息,我来帮你‘捧场’!”
韩冬看着他,突然笑了,是这段时间最放松的一次笑:“你这叫捧场?叫砸场子还差不多。”昏暗的灯光下,只有韩冬的眼睛像闪着光,关睿看得有点愣,今天的韩冬格外不一样,以往他在学校演出,就算有互动,也都带着青涩的腼腆,而现在浑身充满着一股……性感?关睿想不到这个词能跟韩冬联系在一起,他极力隐藏着想要冲出胸口的心跳。
这时花禹辰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关睿,挑眉笑道:“这位‘护花使者’,现在放心了?”随之,那股熟悉的木香又飘了过来,关睿顿时不爽到了极点。
“这位帅哥哥,你身上的香水味可真好闻,我上次闻到就想让韩冬找你问问呢!”
“上次?”花禹辰笑着看了眼韩冬,他的头发挡住一边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叫韩冬带一瓶给你!”说着,他给了关睿一个官方又暧昧的笑。
关睿礼貌地回了笑,那眼神却凌厉得像要刀人。
“你们聊,我去撑场子!”花禹辰说完,识趣地离开。
“你的‘客人’,跟你这位哥哥一个品味哈?”关睿揶揄地看向韩冬,韩冬满脸是被戳穿的窘迫。
忽然关睿猛地扯过韩冬的衣领,猛地往他侧颈嗅了嗅,虽然混合着一些不知名香气、烟草味、酒精味,但是那些味道似乎轻飘飘的一层,很快就不见了,最后还是嗅到了属于韩冬熟悉的气息,他满意地推开他,“那个香味一点都不适合你!”
韩冬突然低头笑了,伸出一只手轻轻揽过关睿的肩膀,又低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我以后就用关关牌香水。”关睿僵住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没想到人家稍微主动点,他就怂了,韩冬看出他的僵硬,故作轻松道:“哎呀,发型乱了!我得继续了,一会儿老板扣我工资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向台上走去。
花禹辰看着韩冬回来,打趣地笑着:“你这位‘兄弟’占有欲挺强啊!”韩冬没说话,嘴角的笑里隐隐藏着一股骄傲。花禹辰看着黑暗里的关睿,虽然在阴暗的角落,但是少年人蓬勃热烈的朝气似乎让他散发着光芒,哪有人不向往光呢?尤其一直在黑暗里的人,“品味不错!”
又唱了几首,韩冬准备休息下,他放下吉他,往关睿这边走过来,韩冬刚想跟他说点什么,就看见关睿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齐心”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显得格外刺眼,关睿熟练地接起电话,表情也从平静变得有些焦急,“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挂掉电话,他拍了拍韩冬的肩,“冬冬我先走了啊!齐心说肚子疼,我带她去看看。”
“好,路上小心!”然后看着关睿转身跑走的身影,好像越来越模糊。关睿的气息和温度还若有若无地围绕在韩冬身边,随后慢慢消散,就像刚刚那些霸道的占有欲和霸气的保护欲一样。齐心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就算他在关睿心里再不一样、再重要,也只是个“好哥们儿”,仅此而已。美梦还没开始,人就醒了…
“你的眼光是不错,但是你的运气不太好啊!”一旁的花禹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说着,递给韩冬一颗润喉糖。
“我从小到大,好像运气都很差。”韩冬接过润喉糖,剥掉糖纸,清凉的感觉瞬间充满口腔,“连做个美梦,都他妈得掐着点醒!”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满是凄凉。
“让哥哥安慰安慰你?”花禹辰熟练地揽过他的腰,把他带到自己怀里。韩冬意外地没说“别闹”,也没挣扎,顺势把头埋进花禹辰的肩膀,两只手搂过他的腰,没有任何感情的,纯粹是为了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
“坏了,你可又染上我的香味了啊!”花禹辰调侃道。
“花哥你腰可真细。”韩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劣,因为那“关关牌香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所以他竟堕落地想要染上别人的味道——像是一种报复,但是他还在乎吗?他现在的怀里是不是也绕着别人的香味?报复了个寂寞!他苦笑。
花禹辰在韩冬脸上轻轻一啄,不带任何**,只是单纯的安慰。
“哥可不止腰细这一个优点,你想体验一下吗?”花禹辰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改天吧,太累了。”他是真累了,累的不想说话,不想思考。
韩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知道回去的时候关睿不在,而且一整晚都没回来——这也不是关睿第一次在外过夜了。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疼呢?
转天韩冬起得很晚,他做了一整晚的梦,感觉一直很累,又好像一直没睡踏实,意识始终清醒着,脑袋里各种思绪翻腾着。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稍微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宿舍已经没人了,于是起身洗漱,这时关睿也回来了,也是带着一脸疲惫,跟韩冬打了招呼。经过韩冬身边的时候,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女生的甜腻香气,他知道,那是属于齐心的。想到这里,心里又一紧,关睿昨天还霸气地说不喜欢自己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可他连说不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她怎么样?”韩冬的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啊,好多了。她每次来大姨妈都痛经,而且很严重,这次尤其严重,我带她去医院开了点药,她非让我陪着,说是我气的,得,女人这个时候没法惹啊!”关睿语气里满是自然的熟稔,就像他们无数次稀松平常的相处那样,可这话却像一把刀,插进了韩冬心里,他脑海里抑制不住地想象,这一整晚他们在做什么——关睿焦急地跑前跑后,贴心地陪伴安慰,齐心依偎在关睿怀里,关睿那微暖带着糙劲儿的手温柔的揉着她的肚子……小情侣温馨的每一帧画面都像一片锋利的玻璃,把韩冬的一颗心割的七零八落。
“嗯……你歇会吧,我出去溜溜。”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吞下了一颗糖,实际上里面包裹着好几根针,他享受着甘甜,也被扎得千疮百孔。
有时候他真想干脆就过去强吻他,然后被扇一巴掌,彻底打破他的所有幻想,但是黑暗里的他,太渴望那一束光,哪怕光是远远望着,永远照不到自己……
整个片段被各种香味串联——花哥的木香,关睿的皂角香,韩冬的体香,齐心的甜香。香味都好闻,但只有韩冬和关睿的味道彼此吸引着对方,关睿笨拙的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占有欲,正是小小的一个伏笔,而韩冬还留恋着他可望不可及的“关关牌”香水,暗自神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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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没由来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