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降谷零抬起自己有些灰蒙的眼睛隐约地看向和自己并排走着的人,他的幼驯染,诸伏景光。
他这辈子比较惨,由于家里的原因所以一开始就被坑进了黑衣组织,他的体质可能与宫野家的那颗毒药适应性比较好,所以从某次意外接受宫野爱莲娜的治疗之后误吞了那种毒药,他就变成了可以循环的试验品。
童年时期那些哀嚎、疼痛好像都随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消失散去,但后遗症还是随之而来。一年中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无法看见东西,身体也被APTX的药效拖垮。但今天的他本来只想根据之前的情报来到诸伏景光经常去的咖啡店看一看,结果居然好运气的遇到了刚下班的幼驯染。
就像上辈子想的那样,哪怕遍体鳞伤,我也想在你身边,不想看着你坠落。
诸伏景光走在道路外侧,看着旁边低自己一点的金发青年仿佛陷入了沉思,刚刚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刻入骨髓。
所以,他更好奇了,于是诸伏景光轻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安室透看起来被吓了一跳,柔软的发丝反着金色的光:“是意外,医生说可能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很抱歉。”诸伏景光的语调都低了下来。
“不,没事的。只有一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好消息。”安室透柔软地对对方笑笑。
诸伏景光没有再说话,他停顿了一下,久到安室透紧张地攥紧了手。距离上一次自己跟幼驯染相处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他都不知道幼驯染的沉默以及和他正常的相处是怎样的。
“根本不是好消息。”诸伏景光压平自己的语调,生硬地说道。
“嗯?”金发青年停下脚步,面对着他。
“虽然第一次见面有些冒犯,但任何一个身体器官都是必须存在的。所以,根本不是好消息。”诸伏景光逆着光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尽快痊愈。”
总有人说,诸伏景光的性格温和如风,儒雅若竹,也有很多人羡慕诸伏景光与降谷零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友谊。所以当其中一个人的生命终结于天台时,那种羁绊轰然炸开,他也跟着碎裂了。
安室透呆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诸伏景光以为自己对着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的有些多,于是摸摸鼻子,准备继续往前走。谁料,身后人突然笑了一声,轻柔地像是害怕惊醒了什么,说道:“嗯。”
于是,阳光正好,两个人再次并肩而行。
*
带着不可名状的感情,诸伏景光带着安室透站在了自己看中的一套房子面前。
在路上的时候,严谨的公安先生还是没有直接任由感情吞噬自己,还是让手下的人查了一下安室透的资料。直到走到出租屋面前,严谨的诸伏先生和大名鼎鼎的降谷先生还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约中介。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同时尴尬地笑了笑。
“嗯,那个……昨晚我加班了,所以可能脑袋有点不太清醒。”公安先生挠挠自己白净的侧脸。
“没事,我们下次再约。”身为诸伏景光昨晚加班的罪魁祸首撇过头去,心虚地说道。
“那,你会联系我的对吗?”
安室透感觉到自己手中被塞了一个纸条,下意识地就举在自己面前,却发现眼前一片灰暗。“这是?”
“我的联系方式,我未来的合租者。”
那个纸条被猛地攥紧,安室透觉得那个纸条又轻又重。“好。我会的。”
诸伏景光看着对方把那个纸条诊之重之地叠放在自己外套外面。
“或者,明天您会有时间吗?”
*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诸伏景光本能的就把安室透往自己身后护,而安室透本能往前的动作差点把自己绊倒。
诸伏景光很快地反应过来,是自己这间房子的隔壁屋子传来的尖叫,于是叮嘱安室透站在原地之后他自己迅速来到隔壁屋子面前。
只见两男一女围着一个维修工人站在一间房门面前,其中的女人在狼狈地掩面哭泣。
公安先生不敢怠慢,连忙说了一句“抱歉”就冲进了门内,令屋内其他三个人都大吃一惊。
其中稍显魁梧的男人大骂一声:“你谁啊。”
“警察。”诸伏景光叹口气,熟练地掏出自己的公安证件晃了一下。每次他做这个动作都特别心虚,因为严格来说公安的证件和普通警察的证件不太一样。
只见房间中的两男一女都像掐住脖颈的尖叫鸡一样没了声响。诸伏景光往三个人看的那个房间看一眼,房间里唯一的单人床上仰躺着一个青年,他的额头像是被硬器狠狠砸过,血迹喷洒到整个房间。
门外缓慢的露出了一个黄金色的脑袋,那个脑袋轻轻地发出了一句“啊?”
*
万能的诸伏景光先生不仅忘记约中介看房子,还忘记了介绍自己的职业。以至于现在的他只能蹲在门口守着三个嫌疑人不能走,而且还得安慰被自己职业吓一跳的安室透。
安室透穿着柔软的白毛衣,挨着诸伏景光蹲着,为了保暖,他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
“那个,是我的职业对你造成了困扰吗?”猫眼青年也学着他蹲下来,靠近他。
那个球缓缓地抬起一颗金灿灿的脑袋,雾蒙蒙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警官先生,你好呀。”
“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猫眼青年停顿了一下。“今天真的是单纯的忘了。”
“不是不是。”金发少年歪着脑袋柔软的说:“谢谢警官先生实现了我的梦想。”
“嗯?”
“是在我的梦里,梦到我自己当了警察。”安室透举起手比划道:“很帅气的警察呢。所以我说,谢谢警官先生实现了我的梦想。”
是的,诸伏景光,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警官。
“如果,你想考警察的话,等你眼睛好了我也可以辅导你。”安室透挣脱回忆的牢笼,只听一片黑暗中传来对面轻软的话语。
安室透内心苦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只是微笑着说道:“好呀。”
“嘶——”
“天……”
“小阵平你要不掐我一下……?”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身后突然传来了三声此起彼伏的感叹声。诸伏景光瞬间就脸黑了,安室透则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反射性地就想掏出口袋里面的口罩。
于是,诸伏景光站起身,很温和地对身后的三人笑了。“哟,怎么这么巧啊。你们三个人都来了啊。”
在他面前站着的分别是堂堂班长伊达航、爆处组双子星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啊,所以你是报案人?”伊达航一边面色怪异地打量自己的同期一边招手让鉴识科的工作人员进入屋子。
“对。”诸伏景光点点头,又疑惑地看向班长身后的两个人。
“不用在意啦,小诸伏,我俩在去买模型的路上碰巧遇到了班长出警,结果听到他说是你报的案,所以怎么也得来……”萩原研二咽下了“凑热闹”三个字,纠正为“帮你一把。”
松田阵平倒是直接很多,他看了一眼躲在诸伏景光身后的人说道:“他也是嫌疑人吗?”
诸伏景光只觉得身后的人颤抖了一下,连忙靠近身后的人蹭了蹭。“那倒没有,他是跟我来租房子的。”
班长摆摆手让几个人先聊,他自己进去案发现场先去梳理案件。
“哎?你果然要为了透酱抛弃我们自己出去租房子了吗?”萩原研二大声斥责道。
安室透又在诸伏景光身后抖了一下,好心的公安先生害怕把身后的人吓到,轻声解释道:“透是我养的暹罗猫的名字,不是在叫你。”
于是等到诸伏景光再扭过头的时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脖子唰的一下像向日葵一样收了回去。
“咳,那个,所以你找到心仪的房子了吗?”松田阵平抱臂假装自己完全不好奇地问道。
“嗯。”诸伏景光指指对面的门。
“嗯?”对面的幼驯染搭档二人组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诸伏景光沉痛地点点头。
“那估计房租会超级便宜。”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地“安慰道”。
“这位警官先生说的对呢。”藏在诸伏景光身后的安室透突然轻软地出声,“如果是住在凶宅旁边的话,说不定房租会便宜很多呢。”
诸伏景光回头看去,安室透的脸上已经戴上了一个宽大的立体口罩,由于安室透本身的脸就不大,现在整张脸的一大半都被裹进了口罩里,只漏出一双暗淡的眼睛和耀眼的金发,看起来整个人年纪更小了。
“嘶。”萩原研二回头对松田阵平比划口型未成年,松田阵平只顾着盯着人看了也无视了自己的幼驯染。
说完自己的观点之后,安室透像小猫一样又缩回到了诸伏景光身后。
*
就在这时,人高马大的班长从案发现场锁着眉走了出来,打断了他们几个之间的交流。
“这个年头了,居然还有密室。”伊达航换了一根牙签叼上。
诸伏景光的注意力于是从戴了口罩的安室透身上转移过来。“怎么了班长?”
班长用眼角的余光示意了一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室透,诸伏景光摇摇头示意他不可能是犯人,最后点点自己的眼睛意思是安室透看不见。
于是,高大的男人信任地点点头,开始说:“就是网上那种很简单的密室陷阱。死者是田中悠真,他的同居室友们发现他的房间里传出一阵阵的发馊的味道,再加上其中一个石川健太和死者约定好今天让死者还钱,所以几人请来了维修师傅把田中悠真的房间门给打开了。”
看到同期们露出和自己一样一脸荒谬的表情之后,伊达航满意地点点头。
“房门是木质结构,比较破旧的锁芯,如果从屋内按下按钮,那就只能从外面用钥匙打开,而唯一一把钥匙还在死者的口袋里。”
“死者的头经过严重撞击后倒在床上,而鉴识科的同事刚刚告诉我,死者桌子上的黄铜石头应该就是凶器。凶器上也沾染着死者的血迹。”
“如果看密室和凶器的情况的话,那么案情应该是死者自己撞在了黄铜石头上,并且在死前用钥匙将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
诸伏景光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发现确实整个房间都是紧闭的,但……”
安室透也学着诸伏景光一样沉思着,暗淡的眸子眨了眨,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但他的三个室友看起来对他的死亡都各有意见啊。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要再看一下他们三个的笔录的。”
安室透又眨了眨眼睛,他的幼驯染果然和他心有灵犀,说出了他这个身份下无法说出来的话。
“而且这年头,密室也不难搞吧。如果按我的理解,大概就能……”松田阵平尴尬地摸摸鼻子。“不是,班长我的意见和景老爷一致。”
“好的,我可亲可爱的同期们去分别查看口供去吧。”伊达航毫不心虚地使唤自己的同期们。
*
于是,诸伏景光甩甩有些低沉的头想要进去看口供。他昨晚在码头上演了一出“上集装箱下大海”的动作片,所以虽然他很想提起精神去工作,但耐不住身体和大脑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安室透从身后接住了他,并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捏了他胳膊。他轻软地说道:“你还好吗?”
诸伏景光赶忙直起身体害怕把身后的人压坏。“没事的,只是昨晚加班多加了一会。”
身后的安室透也陷入了沉默。毕竟昨晚诸伏景光因为什么原因加班,他真的是一清二楚,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幼驯染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加班。
于是,身后的金发青年只得继续柔软地说道:“你等一下。”
诸伏景光等在原地,只见安室透摸索着从自己的大衣袋子里面掏出了薄荷糖,递给他。
“好的,谢谢。”诸伏景光微笑地对他点点头,随后收到自己的衣服袋子里,从自己的口袋里也掏出了一个柠檬味的小蛋糕递给他。
“嗯,在我回来之前帮我焐热吧,毕竟我还没吃早饭呢。”公安先生不自然地揉揉自己的鼻子,接着他迅速转移话题。“咳,你的侧手边也都有一些我的同事,你如果有什么需求或者想提前回家的话都可以跟他们说。”
自以为交代地很明白的诸伏景光转身就走进房间里,萩原研二看了后面的人一眼,意味深长地悄声感叹道:“哇,居然一个薄荷糖就叼走了我们的景老爷,好手段好手段啊。”
诸伏景光他的耳朵在同期的调侃中该死地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