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过家家 第1章 三月弥生

四海弥生的生命结束在一场樱花盛开的三月。

应该是很痛的，感受着头上温热的液体慢慢流入柏油地面，在温柔的三月阳光中慢慢浮起被照耀着的盘旋而起的血液的气息，而她却选择看着头顶飘落的樱花发呆。

上方的樱花树簌簌下着雨，宛如飘洒的泥土，一片一片填埋着微不足道的呼吸。

在之后的生命中，她经常会回忆起这一刻，在千千万万个时刻里她对这一刻的理解和感受都不同，奇怪的是，无论之后如何努力她也无法回想起当时真正的想法和感受。

春天不配拥有悲伤。

一道脚步突然在四海弥生的身边停下。

“不要死呀，弥生酱。”黏黏糊糊的声音仿佛从海面穿过，带着无数的泡沫模糊的回音，就像孩童笨拙修补扯坏的布偶，“想要什么，我会帮你的嘛。”

来人把她环抱起来，“无为转变。”

她被治好了。

——被一个怪物。

二月初，樱花还未开放，天气将暖还寒。

四海弥生再次从相同的噩梦中惊醒，从小到大，她总是能梦见各种长相千奇百怪的怪物，因此，她的睡眠质量总是很糟糕。

这样下去，有时她竟然还会恍惚地觉得，有一天，她会不会忘记如何醒来？

她扶着床边艰难地移动到轮椅上，手指转动轮子往客厅滑去。

父亲醉酒后的叫嚷与母亲的哭泣和尖叫混合交织，她面不改色地穿过正在吵架的父母，轮椅代替双腿踩上摔碎的盘子，发出迸裂的脆响。

里樱高中。

四海弥生面无表情地路过人群，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沸腾的水，在缺乏通风的室内蒸发，在房间中逐渐令人窒息，所有刻意压低的声线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了吗，四海弥生那里又有新情况了，据说这次还是个大家族的少爷什么的，好像是姓……禅院？”

“欸——那伊藤君那里？”

四海弥生坐在轮椅上有些困难地打开储物柜准备拿书，大量情书伴随着被人刻意放进去的垃圾倾斜掉落至地面。

她面上是毫无动容的神色，她捡起混入其中的情书，随机交换了一下位置，接着把情书又塞回署名人的柜子里。

不想脏手，还是让别人来处理吧。

她无视着满地的垃圾，转着轮椅来到教室。

——恶心的残缺人走开！

——“像人偶”的怪人！

她的目光百无聊赖地上下移动，桌子上写满了粗俗不堪的话语，污浊的水池里飘满她的个人物品。

四海弥生颇感无聊地叹气，这些人就不能换个招数或者词汇吗，她自己都腻了。

想起自己离开时前学校混乱的局面，看来，这些人没听说过她转学的原因。

是否需要给这些人也上一课呢？四海弥生转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

下课铃声一响，喧嚣如退潮般远去，下一节刚好是体育课，教室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由于先天不足，她平时生活离不开轮椅，至少唯一的好处是，她可以不用上体育课了。

四海弥生随意找了个树下的阴凉处，可惜的是，还没在春季惊醒的树木无法完全隔绝住还算刺眼的日光。

她抬头望向天空，想用手挡住阳光，阳光却从指缝间漏出，四海弥生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没有知觉的腿上放置着半页未合拢的书，随手翻过一页，却在下一瞬间面前围上来几个嬉笑着的少年。

“四海同学就像是人偶呢。”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刻意压低的耳语裹着恶意。

他用气音嗤笑，从口袋里拿出圆规在面前比划了几下，"这么漂亮的脸，划破了会不会流出棉花？"

“嘛嘛，可以了。”伊藤翔太从人群的背后走出，他带着温柔表象的面具，拦住了霸凌的同学。

四海弥生托着腮看着眼前人的“表演”，她清楚地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找事的同学背后实际授意霸凌的人其实就是伊藤翔太。他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仅外表清秀，品学兼优，还是学校很多女生崇拜的对象。

在伊藤翔太若有若无地暗示下，这些天来找事的人层出不穷，只有她知道他在好看的外表下腐烂的心。

——就和她一样。

伊藤翔太同样发现四海弥生猜到了霸凌的真相，他微微弯下腰，在四海弥生面前撒下一道阴影，他温声细语地询问，“现在你可以答应我了吗。”

四海弥生连头都没有抬，她慢悠悠翻过一页书，等了好久才回复，“不要。”

伊藤翔太的脸黑了。

四海弥生才不理他，好不容易的安静时光就这样被他打破，她独自旋转轮椅，忽视着身后不善的眼光，准备换一个地方。

从一旁的体育馆内传来了充满青春的打闹声音，四海弥生独自一人旋转着轮椅，在没有光透过的走廊中移动。

突然间，她的轮椅好像经过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她能清晰地感触到某个事物被压扁的触感。

她疑惑地往身后看去，一摊淡蓝色的东西趴在连阳光都避开的瓷砖上，身上存在明显被轮子压过的痕迹，质感像极了解压用的史莱姆，或者橡皮泥，一看就很好捏。

几名穿着制服的少女有说有笑地路过，影子依次投在地上，却没有人对这样的物体投出任何相关的一瞥。

四海弥生露出了古怪的神情，这是……只有她能看见这个东西吗？

不过，这正好，既然是她发现的，那就归她了，她一直想要一个独属于她的玩具来着。

她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旋转了下轮椅，微微弯腰，一把捞起了它。手感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好，冰冰凉凉的，她情不自禁地揉搓了一番。

回到教室后，她把它放在了桌子上，一边戳着它玩。神奇的是，不管按压的有多大力，解压玩具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原型。

一个……独属于她的，怎么都玩不坏的玩具吗？四海弥生过于空洞麻木的双眼终于被点亮了一丝色彩。

“傍晚六点在传说里可是逢魔时刻哦，听说有些人会在学校里见到很多不知名的怪物……超可怕的！”

“欸——”

路过的女生们交流着关于学校的怪谈，四海弥生无聊地打着哈欠。

再次低下头，却发现她的“史莱姆”位置好像往前去了一点点。

四海弥生眨了眨眼，刚才的它，是在这个位置上吗？难道是自己不小心触碰到的？

放学的铃声响起，四海弥生放弃了继续思考，她随手把“橡皮泥”扔在背包里，接着准备回去，却在过道中被一个少年拦住。

“那个……”面前的少年半长的刘海盖住了一只眼睛，他好似鼓足了勇气才敢上来和她搭话，“四海同学……请你小心一点，我……无意中听到……伊藤他们商量要举办一个试胆大会，还让我把你也带过去。”

四海弥生奇怪地看着对方这一脸“我们是同类”的表情，啊，他大概是因为相同的遭遇所以自顾自地归类了吧。

她沉默地看向少年绯红的面颊，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会那么做的，不过还请四海同学多加小心。”

在眼前的少年跑掉之前，四海弥生打量着他，突然开口询问，“你的名字是……？”

对面的少女与其他人不同，没有流露出丝毫对他的厌恶或不耐烦，只有满腔的平静。

“欸？”少年不好意思地摸着额前的头发，“顺平，吉野顺平。”

“谢谢你了。”她想从背包里递出一瓶水给眼前的少年，却发现，背包里的浅蓝色“史莱姆”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四海弥生把背包全部翻转倾斜，零零散散的书本和笔洒落一地，她心心念念的玩具并不在其中，是无意中掉出来了吗？啊，真是可惜，她还挺喜欢那个玩具的。

犹豫了一段时间，四海弥生最终决定顺从自己小小的心愿，重新返回班里来寻找，可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等她再次来到学校门口，已经很晚了。

“哟，弥生酱。”一道轻挑的声音从校门口传来，伊藤翔太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四海弥生往外的身影。

“看，这是谁。”

吉野顺平被伊藤翔太和上午前来威胁她的同学层层包围住，脸上鼻青脸肿，嘴角渗出血渍，看起来被打得很惨。

“他刚刚是不是跟你搭话了呢？都说了些什么？我能猜一猜吗？”

站在一旁的同学凑到伊藤翔太的耳边，视线在四海弥生身上上下移动。

“原来是这样啊……这明明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真是笨呢，只是带过来一个人而已，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他来到四海弥生的身后，扶上轮椅上的把手，向前推去，“如果她不同意，你就不会像这样直接把她推过来嘛，反正她也跑不了。”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他笑够了终于停下，“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新的，很有意思的地点，学校周围有一个废弃的大楼，我们一起去里面探险吧。”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考虑四海弥生的意见。

此刻已经过了六点，天色变得暗沉，夕阳的余晖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几缕微弱的光线挣扎着穿透云层。

伊藤翔太推着四海弥生来到了传说中有鬼怪出没的破旧建筑。

昏暗的楼道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阴凉的气息，伊藤翔太手里拿着一支手电筒，光束在走廊里晃动，映出墙壁上剥落的墙皮，他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着。

在前方，几个少年推推攘攘地走着，吉野顺平被毫不客气地推在前面开路。

女主和顺平一个学校，伊藤翔太就是原著中给顺平额头上烫伤疤的路人甲，不过外表还算不错。

弥生在霓虹是三月的意思，那……祝大家三月快乐？[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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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月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