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梦【暗恋】 第4章 白日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谁都没有说话。

许月关上门的那一刻卸下来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跌进沙发里。

早该知道的。

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想，怎么会跟她有交集。

本来下班时的肚子的饥饿感现在也一扫而尽，她去冰箱拿了瓶饮料喝了两口，本来甜腻的汽水此时也俨然无味。

许月再一次栽进沙发里，柔软的触感让许月的心有了一点慰藉，不知不觉困意上涌。

她没想睡，但眼皮实在有点撑不住，于是定了个闹钟打算睡半个小时再说。

这一觉哪知道就知道睡到了九点。

闹钟也没听到。

许月猛然坐起，撩了撩头发脑子还有点模糊。

饭是不想吃了，一会儿泡个泡面。

正这样打算着，她点开了微信看了看消息。

【wish:我做了饭你要来吃吗？】

时间是七点半。

【wish:在嘛？】

时间是八点。

【wish: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唐突了。】

时间是八点半。

许月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

她踉跄了步子去找鞋，人都没站稳就出去敲门。

她隐约听到一阵动静，然后门缓缓打开。

许月看见他的时候又忘记了要说什么，抿了抿唇突然没了话音。

她找他要说什么来着……

还没组织好语言……

祁妄似乎了然，无奈笑了笑，“吃饭了吗？”

许月摇头。

“那要进来一起吃点吗？”

许月愣住，“你在等我？”

说完就后悔了，不该这么问的。

许月咬了咬下唇。

“嗯，在等你。”

祁妄没了白日里散漫的气质，许月只觉得他现在格外温柔。

她要溺死在这片海洋里了。

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其实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许月跟在祁妄的身后，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祁妄回头看了一眼，唇角笑意仍然，“嗯。”

许月咬唇，依旧跟着他解释，“我也没有觉得你今天的话唐突，相反——”

许月挽了挽头发低头，“我挺高兴能帮到你的。”

她就是接受不了突然燃起的希望又是自己的空想。

可事实就是如此。

祁妄顿住，转身微微俯身，目光和她平视，“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的，如果你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许月的心里有一点失望，但仅仅是如此，就已经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了。

“嗯，我知道了。”许月扬起嘴角，眉眼也因笑意弯了起来。

祁妄的心一颤，收回目光掩饰自己快要浮于表面的情绪，冲着她招了招手，“快尝尝你喜不喜欢吃。”

许月坐下来顺势回答他的问题，“喜欢的。”

祁妄掀了掀眼皮，眼中的笑意不止。

*

许月坐在他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电脑，而祁妄则站着歪着头跟她讲着这个软件的功能。

离得好近。近到许月都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的目光因着祁妄的手指转移，脑子里也开始构造大概的设想。

编辑最知道一篇好的文章是什么样子，如何迎合市场的需求打造出受人欢迎的书。

所以她也就最了解如今年轻人的喜好。

祁妄的这个软件做得很精致，页面简洁没有广告，功能也很齐全，其中也对市面上所没有的东西进行了创新，确实符合了当下年轻人的审美。

但也确实如祁妄所说的，是缺了点什么。

就是太过精致，导致没有活人气息。

唯一的交流方式可能就是评论区。

祁妄说完之后等着许月的思考，他趁着这个间隙垂下眼睛，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此刻染了一点红晕在脸颊，头发柔软散在肩上，他又闻到了白日里那阵甜香。

许月看着面前的软件说道，“要不在里面做个论坛？就像贴吧的那种，可以让读者和作者在里面交流，不过也可以分版区，把作者和读者交流的空间隔开，这样他们就形成了一个类似群聊的地方，活人感也会更重一点。”

见祁妄不吱声，许月抬头去看他，而祁妄也在看自己。

“祁妄。”许月喊他。

祁妄回神，声音低沉，“不好意思，刚才发呆了，可以再说一遍嘛？”

许月:“……”

他最后一个字音的音调扬起，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许月眨了眨眼让自己别多想，指着屏幕又跟他说了一遍。

结束之后都已经快十二点了，祁妄跟她道了谢，说要明天送她去上班，许月说不用麻烦了，而他又拿耍赖那一套来堵她。

“再拒绝我我会碎一地的。”

许月:“……”

“我从小就没人玩。”

“……”

“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

“想感谢你这个朋友还不愿意。”

“……”

“好狠的心。”

“……”

许月忍不住了，立即答应下来让他闭嘴。

门口祁妄目送她回家，单手插兜，而另一只手从太阳穴开始高高滑起，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慵懒散漫的一面。

“明天见，许月。”

——“还有，晚安，许月。”

*

翌日许月又顶着黑眼圈起床。

今天的情况要比昨天更糟糕一点，她都没睡几个小时。

祁妄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许月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他，眼睛闭着，眼底下一片青灰。

一个响指让许月拉回思绪，她睁眼对着他笑了笑，“早。”

祁妄把早餐递给她，“早。”

许月愣住，“谢谢。”

可能是因为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声音有点哑。

见他每次只给自己早餐自己却没吃，许月不禁跟上他的步子问他，“祁妄。”

祁妄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回头，“嗯。”

“你不吃早餐吗？”

祁妄:“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许月怔住。

所以他是为了她才早起做早餐的吗。

意识到这一点时许月心里的那股火苗有将要燃起的趋势，却在想到昨天祁妄跟他说的话的时候又不情不愿地灭了下去。

她是他的朋友。

朋友之间互相照顾很正常，更何况她也帮了他的忙。

……

等红灯的间隙祁妄见旁边没了动静，目光一瞥发现许月靠着座椅已经睡着了。

她的头朝向他这边，双手抱着帆布包，很是安静。

祁妄的心一软，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一点。

他看着她的侧颜，纤细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重合。

她个子其实不矮，约摸一米六五左右，但在高中的时候她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人又独来独往存在感就没那么高。

她下课没事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有的时候会咬着笔写卷子，表情复杂。

她也很少参与活动，运动会文艺表演都没有她的身影。

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的时候祁妄给她写了个纸条想让她参加，也没等到她的回信。

祁妄收回目光，唇角含笑。

但是很幸运，他又遇到了她。

到了写字楼门口，许月也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又活动了一下身体，看见祁妄正在看她时动作陡然僵住。

许月愣愣地收手，解开安全带跑到主驾驶通过车窗跟他说话，“今天谢谢你，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许月冲他招了招手。

祁妄的鼻间溢出一声笑，“今天可能接不了你，要加班。”

许月的眼睫颤了颤，“没关系的，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坐地铁。”

祁妄:“可是我想接怎么办？”

许月:“？”

许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微微握紧，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祁妄没继续这个话题，冲她招了招手笑得肆意，“再见，许月。”

许月点点头，祁妄也开车从她面前离开。

看着离去的背影，许月竟然有点舍不得，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似乎快要到打卡的时间了，周围上班的人多了起来，有路过的同事喊了她一声，许月才回过神朝写字楼里面走去。

*

这个工作许月挺喜欢的，对于她来说，一份已经上手且稳定的工作，就是给与她最大的安全感。

许月下班回家，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不禁抿了抿唇。

她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到祁妄了。

这几天祁妄似乎很忙，但依旧坚持早上送她上班，只是下午不来接她。

有一次许月强撑着没睡等着祁妄回来，却没想到将近凌晨一点。那天她趴在门上听着动静，终究没有勇气开门。

周五晚上，许月依旧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提前把做好的菜热好，等着祁妄回来。

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知道祁妄会不会觉得她莫名其妙。

可转念一想，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也没什么。

今天他回来的早了许多，十二点之前许月就听到了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祁妄。”许月开门，喊他的名字。

祁妄似乎也十分惊讶，转身朝她这边走过来。

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但早晚温差大。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是正式的衬衫西裤。

她今早就发现了，他今天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

祁妄似乎很开心，眉眼间尽是笑意，“怎么还没睡？”

祁妄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许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在房间里还好，一打开房门冷风一吹，就感觉有点冷。

许月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祁妄蹙了蹙眉，想把衣服脱下给她披上，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所以他指了指她身后的房间，“进去微信聊？外面有点冷。”

许月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祁妄看得出来，引导她说出来，“怎么了？”

许月磨蹭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你还饿吗？”

祁妄的笑意更深，“嗯。”

“我做了一点菜你要吃吗？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祁妄依旧点头。

许月转身，想带他进来，回头一看却发现祁妄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了？”

祁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祁妄：“等我一下，我放一下东西。”

许月点头。

许月给他留了个门，她先进去把热好的菜端出来。

祁妄来的时候外面的风衣被他脱掉，衬衫的袖子也被他挽到了手肘处。

许月收回眼，对着他笑了笑，“我没你会的多，只会做这些。”

祁妄坐在她对面，说了声“谢谢”。

许月：“不客气，朋友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祁妄顿住，忽然笑了，重复她的话，“嗯，朋友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

吃饭的时候祁妄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而他却只像没听到一般安静吃着饭。

祁妄感觉到许月的目光，也抬眼对上她的。

“今天APP上线，用户的反馈很好，要多谢你。”祁妄突然说道。

许月也有点惊喜，“其实我也没帮什么，还是你们团队比较厉害。”

旁边的手机还在震，许月忍不住提醒，“不看看消息吗？”

祁妄像是才知道这件事一般悠悠拿起手机看了看，“是贺明，他们又要撺掇一次聚会。”

许月想了想，贺明这个人她熟悉，班里面最跳脱的，也是之前的一次同学聚会主要控场子的，人缘好，基本上他提出的建议都会卖他个面子。

“不是才聚过吗？”许月摸了摸耳朵，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该怎么推脱了。

“你不想去？”祁妄问。

许月顿住，“可以去。”

可以去和想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祁妄知道她的性子，点点头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许月翻着群消息，在看到祁妄回的那一条时指尖停住，然后抬起头问他，“你不去吗？”

祁妄却无所谓地回答，“忙。”

许月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看着他们的发的消息。

因为祁妄突然冒出来，下面紧接着出现了很多人，都在求他让他去玩。

许月见他们说得绘声绘色，没憋住在嗓间的笑。

她也打字问他们：【慕恩：我能问问去哪玩嘛？】

【密室逃脱？剧本杀？或者KTV唱歌都行。】

【你们定。】

许月想了想，她还挺想去玩密室逃脱的，之前看的一档综艺就觉得这个应该很好玩。

但是祁妄不去。

许月突然看向祁妄，眼神里带着她都没有意识到的祈求。

祁妄：“……”

他拿纸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想去？”

许月点头。

“想玩什么？”

“……密室？”

她听见祁妄的一声“嗯”，随后就看见他拿着手机打字。

【wish:我想玩密室。】

许月看到这条消息之后一时间都忘了要做什么。

祁妄忙前忙后地帮她收拾着残局，见她发呆单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碗放哪？”

许月陡然拉回思绪，也跟在他后面帮忙收拾。

但忙活了大半天，她其实都没做什么，都是祁妄在做。

他要离开的时候许月送他到门口，面前的人却突然转身，让许月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鼻间是更加浓郁的薄荷香，清新冷冽，随之而感受的，是他透过衬衫传出来的温暖的温度。

祁妄扶了她一下，手握住她的小臂。

有了支撑之后许月便很快站稳。

“抱……抱歉。”许月的耳后红了一片。

祁妄：“没关系。”

见他还不走，许月抬头，一双杏眼对上他的。

她看见祁妄的喉结上下滑动，随后是突然贴近的脸。

许月惊得后退半步，祁妄就着这个姿势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有些无奈，“下次别随便把人带回家，特别是男生。”

许月愣住，没反应过来。

祁妄却直起身子带着笑意缓缓说下去，“——我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