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艳 第6章 约饭

点开软件，“嗡嗡嗡嗡嗡……”震动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有一百多条，甚至更多的信息，全是那个“老爹鞋”发来的。他懒得从头看起，只翻了最后几天的记录。

哥，我真的病了。

哥，见一面吧，我保证什么也不做。

我去你妈的，我一个多月不怎么睡觉了，我要死了，做鬼也饶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人！你原谅我吧，我请你吃饭行吗？

你在不在……你在不在……你在不在...........我要死了，昨天到現在オ睡了三小时！你可怜可怜我。

我要弄死你了！

哥我错了！哥哥哥【大哭的表情】..

夏赢放下手机。

他深知失眠的痛苦，自己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实在不忍见别人遭受同样的折磨。斟酌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不睡觉，我能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连医生都治不好失眠，我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小浣熊：多喝热水吧！

秒回。

Spring：“哥！【大哭的表情包】你终于回复我了！你还好吗？吃饭了吗？”

夏赢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回了一个“嗯”。

其实“老爹鞋”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本就不熟，加上上次发生的事，气氛尴尬，但他必须找话题继续下去。

Spring：“这几天不冷了，天气很好！”

小浣熊：“嗯！”

Spring：“你这是下班了吗？”

夏赢基本不说假话，是个非常坦诚的人，于是如实相告。

小浣熊：“我昨天晕倒，磕到了头，请病假在家休息。”

晕倒？

秒射男慌了神。他为什么晕倒？他怎么了？可他并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何况对方是个男人。

Spring：“那去医院了吗？”

小浣熊：“去了，没事，有点脑震荡，不严重。”

Spring：“你吃饭了吗？家里有人照顾你吗？我今天休息，我可以照顾你。”

小浣熊：“我没事，不用担心。”

Spring：“我可以照顾你，真的，我会做饭，还会收拾屋子，我可干净了。”

小浣熊：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夏赢实在不想继续这无聊的对话。

Spring：“我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小浣熊：看了最后几条，还有事吗？

“老爹鞋”真的联系上男人后，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硬找话题。

Spring：“我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小浣熊：不用，谢谢！

Spring：哥，求你了，我保证不干别的，就吃个饭。”

小浣熊：“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的头磕得很严重，目前没办法出去会客。抱歉！”

Spring：“那聊聊天行吗？你别不理我！算我求你了。”

小浣熊：“可是我跟你聊什么？也不熟，我真的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需要说的。”

Spring：“就随便聊聊天呗！你不是也没有事吗？”

这天又被聊死了。

夏赢不再回复，专心查找注销软件的方法，他实在无话对这个“老爹鞋”说。

对方看他半天没动静，犯了直男的通病，连发了几个问号。

夏赢心想，这货离婚真不冤。

依旧没有回复他。

Spring：“哥，我跟你分开以后我就不行了，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很困扰！”

夏赢笑了，心想这货是真二，不是假二。

小浣熊：“”难道找不到去男科医院的路吗？

Spring：“哥！你确定你能行？是不是诅咒生效了，你试过吗？”

夏赢一愣，回想这段时间，自己似乎也确实没有□□过。他一直以为是休息太差的缘故。

虽然三十多岁了，晨勃仍是常事。

他努力回想.....这段时间好像真的没有。这不科学啊？难道诅咒真的生效了？

他放下手机，努力放空，试图让自己的“弟弟”站起来。确实不行，毫无感觉。他又回想与历任女友在一起最兴奋的瞬间?还是不行。

一直软趴趴的，毫无抬头的迹象。

他取消了注销软件的念头，转而跟“老爹鞋”探讨起病情。

小浣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行的，做了哪些尝试？”

Spring：“看小电影了。”

夏赢相信这世上没有男人不看小电影，他自己也不例外，虽然看得不多，但找起来也不难。

他认真地看了好几个类型的片子，依然软趴趴的。“唉.….”他轻叹一声。睡觉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添了不举的毛病。真是造孽！

看了大半个小时，那地方依旧安静软缩着。

小浣熊：“分开以后就一直不行吗？”

于是说：“行过，但是马上就不行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都一个多月了！”

小浣熊：“有去医院看过吗？”

Spring：“没有！哥，我不好意思去。”

夏嬴心想，确实不太好意思。他自己去心理科都没跟医生多说几句。

Spring：“哥，你相信玄学吗？”

小浣熊：“我是唯物主义！”

Spring:“什么意思？”

男人又不回复了。

“老爹鞋”想，这个男人真有文化，看着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的，还真不是虚有其表。我也不能瞎问了，不懂也不能问，就假装听懂得了。

小浣熊：“那你找我打算做什么？”

Spring:“哥！见一面行吗？”

小浣熊：“抱歉，我帮不了你！”

夏赢继续幻想，突然想起跟“老爹鞋”的第一次，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疼，但是进入了以后就不疼了。好像过了那个点以后，虽然很酸疼，但是那种痛是合并快乐的痛，有种憋尿憋了很久马上要释放出来的感觉。这时候他也有点行了，但是很快就软了下来，因为那感觉太过模糊，好像发生过，又好像没发生过。

Spring：“哥，你听我说，我真的不干什么，我就打算请你吃个饭，你救救我吧！哥！求你了。”

对方仍在不断发来求助信息，但夏赢没看。

他没心情，也懒得看。

可是，为什么想到那个“老爹鞋”就会感觉了呢？

夏赢实在找不到原因。本来就没睡好，头上磕出的包还在隐隐作痛，他不想思考，只想把这几瓶啤酒喝完，晕乎乎地睡一觉。

然而事与愿违，越喝越精神。他取了冰块敷在额头上，继续喝酒。五六瓶下肚，精神是亢奋的，下面是软趴趴的。思想跟身体彻底决裂了。

百无聊赖中，他又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软件不出所料，又是一分钟左右的嗡嗡震动声。依旧是“老爹鞋”的短信。

Spring：“哥！我求你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见个面吧。要不我以后怎么办呀？我还不到30岁，人生还没有开始，我现在萎了，那还不如去死了。求求你！”

夏赢看到了最后一句里的“死”。

他又心软了，他懂得那种想死的感觉。

于是他回复：“让您再上我一次吗？”

秒回。

Spring：“哥！我不上你，我就跟你吃个饭，行吗？”

小浣熊：“可是我额头磕了个包，我实在不想见人。”

Spring：“哥，我又不是跟你相亲，没事的，就吃个饭，就算你破相了，我也不在乎。”

“老爹鞋”说得对，他们又不是相亲，不过是一起吃顿饭，想想怎么解决不举的问题。

小浣熊：“那好吧，去哪吃？”

Spring：“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不想吃的。我听你的。”

小浣熊：“那就吃火锅吧。”

Spring：“行，我去接你吗？”

小浣熊：“不用，您说地址，我自己去！”

“那就xxxx火锅店五点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夏赢看了眼表，已近三点。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答应见这个人，或许是酒意上头，脑子转得慢了；或许是“死”字入耳时冲击太大，他心性太善良，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额头上冰敷的包似乎小了些，只是孤零零一个鼓包，没带起周围的肿胀。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倒不算显眼，何况额前有刘海，基本能遮住。“洗个澡吧。”他想，至少得把满身酒气散散。

收拾妥当已是四点多，导航一看，吃饭的地方离得不远，步行便能到。可起身出门时，他只觉浑身乏力，许是没合眼，许是没吃饭，又或许酒劲没退，终究还是用软件叫了车。

到了约定地点，他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饭店门口。对方穿得干净利落，很高很壮皮肤黑黑的，目测得有190左右的身高，看着很健康的样子。

男人看见他，当即快步冲过来，眼睛亮得惊人，一声“哥”喊出口，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你好。”夏赢礼貌地伸出手。对方愣了一下，立刻也伸手回握，力道大得有些反常。夏赢抽了两下，才把手抽回来，抬眼盯着对方，那眼神像在说：“你要是敢造次，我立刻就走。”

男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却也察觉到他这份礼貌里藏着几分抗拒，只低声说：“请”！

夏赢从他面前走过时，男人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淡淡的檀香，好香呀，一个男人怎么能香香的呢？

“哥，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那……还能再喝点吗？”

“可以。”

两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除了喝酒，似乎也没别的办法打破僵局。

这家火锅店是单人小锅，两人各自点了喜欢的锅底和配菜。男人拿着手机点餐，始终没敢抬头对视，只问：“喝什么酒？啤酒还是红酒？”

“啤酒吧。”夏赢说。

“那来半打乌苏啤酒，行吗？”

“可以。”

食材很快上齐。男人给夏赢倒了杯酒，自己也满上一杯。夏赢礼貌地指尖敲了敲桌面，算作回应。

“哥，谢谢你肯来吃饭，我敬你一杯。”男人仰头干了杯，目光落在夏赢身上。夏赢没说话，也跟着喝了。

酒入喉时，他暗自皱眉好苦！只是喝下去后，头不晕，腿却莫名有些发麻。男人又要给他添酒，夏赢拦住：“放着吧，我自己来。”男人便只给自己满上了。

两人开始往锅里下食材。夏赢不太喜欢吃肉，只点了毛肚和蒿子秆。随意夹了几根菜丢进锅里，等着开锅。

男人又端起杯子：“哥，再喝一个，好事成双。”

夏赢向来不懂拒绝，便抬手与他碰了碰杯，又是一饮而尽，随后自己给自己续满了酒。他已经两天没正经吃饭，中午在家又喝了几瓶喜力，乌苏的劲本就大，此刻只觉胃里发沉。勉强吃了几口凉菜和蔬菜，他开口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舌头已经有些打卷，难道啤酒混着喝也会醉？怕对方听出来，后面的话他说得又轻又慢：“我感觉我帮不了你，你还是该找家正规医院。专业的事，得留给专业的人做。”

男人没接话，只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夏赢放在桌上的杯子：“你能出来见我，我已经很感谢了，我再敬你一杯。”说罢仰头喝干。夏赢也跟着干了。

其实男人看见夏赢的那一刻，心里的火苗就没压下去；握住那只手时，更是控制不住地发烫。他隐约觉得夏赢能帮自己，却没法说出口。总不能讲“跟你握个手我就“行”了”。只能借着酒壮胆，想多喝几杯、多找些话题。好让他们还有第三次、第四次见面的机会。

他本就不是会应酬的人，更从没劝过酒，这次算是彻底豁出去了，没想到夏赢竟来者不拒，只要他提议，便会跟着干杯。

这一个月里，男人几乎用尽了办法找夏赢。他记着夏赢的车牌号，曾打交通台，谎称对方挡了自己的车，拿到了挪车电话；又凭着手机号，找到了夏赢的微博、微信和支付宝。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份执着从何而来，他从不是主动的人，对谁都是不拒绝、不主动的态度，可男人偏让他着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