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魔术师 第43章 章43

“我放他娘的狗屁！”

门外偶然路过的巡捕抖三抖，唏嘘一声“真惨”，门内被喷了满脸唾沫星子的褚本兴抹抹脸，点头说“督察骂的对”。

他那表情实属无谓又无畏，差点儿没给王国权气得个半死。

“你他妈还给我点评上了？啊？褚本兴我他妈是不是跟你讲过你惹不起惹不起？！你枪都不端一个就往人家贼窝里跑你命有八条能成仙？？！！”

褚本兴：“我没想到他书房后边儿是个大本营……”

“那你就更神了，”督察指着他鼻子破口骂，“啥都没有，光听着个破线索就往上冲，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啊？！？”

“……督察您别骂了，”躲在书柜后的宋湖阳唯唯诺诺地劝，“这样对您影响不好……”

“老子他妈队里人都快死绝了管他屁的影响！”王国权扭着张脸指着宋湖阳，“你也没得逃，他妈自己端着个枪跑贼窝威胁人家认罪，以前我咋没发现你这么有魄力啊宋湖阳？啊？！”

宋湖阳吓得一抖，又默默缩回了褚本兴身后。

探长：“……”

不是，你躲我身后有个啥用啊，我自身都难保。

不过他还是拐手把人往后面揽了揽，硬着头皮道：“别骂他了，我带着他跑的骂我就成。”

“现在倒无私奉献起大爱来了？往火坑里跳的时候咋没想着我还搁办公室里坐着？”王国权坐在桌前，文件翻得噼啪响了一阵子，他冷静下来，“前脚抓完人人后脚就来电话，我现在写电报，你俩给我待这儿哪也不许去。”

褚本兴不想待这儿，于是他拉开督察面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王国权：“？你还有脸坐？”

他立马起身，把躲后面的宋湖阳拽过来按椅子里。

宋湖阳：“？！！”

王国权：“……”

褚本兴撑着椅子，勾头看了一会儿他打电报，开口问：“如果要处决，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督察头没抬：“惹着顶头的人，留你全尸都算万幸。”

他没说话，只静静盯着木桌一角，脑子里想的是四年前第一次迫于压力放弃案子时他问王国权的一句话。

如果定罪无法，那么“受害者”所遭受的迫害是否还能成立？

而后的第二天，通城租界巡捕房探长褚本兴，与探员宋湖阳被上界以干扰破坏等罪名扣留租界，由此展开为期一个月的停职检查。

闻小道消息聚集于巡捕房门前的记者争相报道、揭露信息，案件正式公开，上界推诿扯皮，民间哗然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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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职第一天，收缴枪械后，王国权看着穿着便服坐在沙发上仰望的青年，拧眉道：“这才停职第一天，你就颓废成这样儿，连制服都不穿了？”

“您老儿以为我想啊，那不外套丢了，”褚本兴拿掉盖在脸上遮光的书，“我总不能便服配那制服裤吧，回头说我仪表不合格又给我参了一本儿。”

王国权：“那么大件儿外套都能丢？你真人才。”

“家里房里找了几百遍，就是死活找不到我能有啥辙。”

“行了，”督察挥手，不想听叨叨，“找不到就找不到，回头我给你申请套新的，都穿两三年了，也该换了。”

“嘿，因祸得福，谢谢了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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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职第四天，上界迫于国内压力与民间反洋群体的扩大，停止了对宋湖阳与褚本兴的扣留。

“外面儿现在都夸你俩，什么有勇有谋造福百姓是条汉子呢。”王国权扒开百叶窗，巡捕房外人山人海。

“骂归骂，事儿对的就团结一心，还是咱老百姓眼睛雪亮。”褚本兴摸着新制服的布料感叹，“唉，这新料子真不错。”

坐在一边儿悠哉喝茶的宋湖阳听了说要摸摸，褚本兴就把外套脱了递给他，讲回头坑一把老王让他再搞一套新的俩人一人一套，听得王国权吹胡子瞪眼抬腿问俩人“一人一脚”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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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行动范围彻底放开，宋湖阳一拒再拒仍旧没有拗过父母，一步三回头嘴里喊着“我真的是爱工作”，然后眼含热泪地离开了档案室去参加什么上流聚会。

褚本兴叹：“真好，可以不用理档案啊。”

王国权努嘴：“那谁，常老爷子也会参加，要不你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也带你去看看？”

褚本兴：“哈哈，那不成，这工作可太多了，我帮您一起您老别累着。”

对此王督察说：呵。

两人搁档案室里正斗到十八番天地，忽然有人敲开门：“探长在吗？刚才有人给你送了东西。”

褚本兴收回大鹏展翅：“啥东西？”

“不知道，”巡捕憋笑摇头，递上袋子，“一个外国人送来的。”

“外国人？”他脑子里蹦出来某张脸，“特里啊？”

说着他接过袋子，打开来翻了翻，然后翻到了自己那件不知去向的制服外套。

王国权凑头：“呦，这丟哪拐里去了人家给你送过来？”

“啥跟啥，”褚本兴拎起衣服，“哎我想起来了，上次和他去他那朋友的餐厅里吃饭，我拉那儿了原来，亏我还心惊胆战找了这么久。”

“你那也叫心惊胆战？我看你挺理所当然。”王国权说。

他没理会，摸了摸衣服，似乎是清洗过，布料有些干硬，凑近了还能闻到清晰的肥皂香。

“人还搁外面？”褚本兴问。

巡捕摇头：“没，他给了袋子说交给你，然后就走了。”

“还没谢谢他，以后再说吧。”他把衣服叠好又放回袋子里，“这回好了，多了件儿衣服换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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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天，人一清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在褚本兴又一次盯着窗外看景发呆后，王国权终于憋不住了，掏了一把票子塞人兜里，然后把人劝出办公室，说“出去溜达溜达吧，跟小宋一样，别把自己耗坏了”。

接着自己关上办公室的门继续工作，独留门外的褚探长一人看着兜里的钞票发愣。

溜达？宛如尚未被赦免的罪人的人是不知道该去哪里的，他索性沿着街道走。

歇场的剧院人潮涌动，男女老少神色各异，走走停停，热切讨论着当下最火热的新片；平延街上新店开张，周遭自宣“三十年”老店的咖啡馆员工笑脸洋溢，站在门前为自家店面揽客；世纪广场空白的店铺挂起了新招牌，年轻的店主正忙碌着为门前的玫瑰洒水保鲜……

褚本兴停下脚步，走到花店前。

“客人看看花？”女孩拎着洒水壶直起身，笑眼弯弯。

褚本兴也笑：“这个季节花开的挺好。”

女孩说“对啊对啊”，丢下水壶兴致冲冲地给他介绍。

“不过啊，”介绍到最后，女孩语气略显出惋惜，“虽说夏天花开得好看，可我还是比较期待冬天呢。”

褚本兴问为什么。

女孩笑：“因为通城四季差异好大，花刚入冬就死光了，可是爱人之间会送花，亲人之间也送花，过节更要送花，所以冬天的花才显得弥足珍贵啊。”

他想起年前某次巡检，宋湖阳站在花摊前买花的样子，又想起那场魔术秀里漫天凌乱的玫瑰，忽然转头看向那家法国餐厅。

倒也新奇，今日天气不错，居然没有开门？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褚本兴转回视线，对女孩道：“花这种东西差不到哪里去，夏天也有夏天的好。门口的玫瑰麻烦给我包一束，谢谢。”

“送谁啊？”

“啊？一个朋友，之前帮过几次忙没来得及谢谢，但感觉他也不差啥东西，就想着送束花感谢一下。”

光有花也不行，显得太没诚意又太别扭，他便又顺道去买了几盒福记的特色中式糕点，赶巧走到了车站旁，电车正颤颤巍巍停靠站台。

真正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两点，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褚本兴刚下车便感觉一阵热浪袭来，他闭闭眼，跨步走到树荫下。

如果未来能住进华尔园或许也不错，他心里想着，向警卫室里殷切替自己开门的保安点点头，抬步走进去。

不过或许并未想象中那般美好，毕竟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很难会在短时间内将一切准备充裕。

上次来时坐着车，褚本兴没怎么认真关注窗外，现在仔细一打量，这河这桥这柏树林道，那完完全全就是另一番天地。

他顺着当时案件里寻找到的最佳线路抄近道走到了特里·艾森家门前，举手正要敲门，却见门上落了大锁，锁与铁门间夹着几片被日光曝晒到已经褪色的花瓣，大抵是风吹过来的。

“不在家吗？”褚本兴纳闷儿。

还以为餐厅没开他会轻松些，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心里颇有些惋惜，不过他倒也没觉得什么，拎着东西往前走，心说正好来了，不如顺便去看看别人。

隔壁别墅的那位夫人依旧是活力无限，见是褚本兴来，就热情地掏出自己的珍品茶叶着人去泡。

他想要拒绝，老太太咂嘴说他不懂得“尊老爱幼”，张口聊起之前，又嗔怪他说好了要对她讲讲案件结局却没等来半点儿消息说话不算话。

褚本兴脑子里翻遍了卷宗和准则条例，觉着这起案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被报社报了个精光，干脆耐下心来给她完完整整讲了一遍案件过程。

“那位先夫人还真是可怜呐，”听完全过程的老夫人唏嘘不已，“和我孩子一般大，正是好年华啊。”

褚本兴：“您孩子？”

“对啊，”谈到自己的孩子，夫人满面春风，“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可惜就是太忙了，我已经几年没见过他们了。”

“过年也没回来？”他疑惑。

夫人摇头：“没有，太忙了，但有时隔个把个月会通一次电话或是发一份电报，也有寄信过来，不过更多的还是寄钱。”

“他们老觉得我钱不够花，实际也就是吃药贵了些，”说着她转头看看书柜上的药箱，“可惜这病难治，不然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褚本兴安慰道，“毕竟有您在的地方才是他们真正的家，说不定再见时他们已经各自成家，赚得盆满钵满，就等着回家和您一起其乐融融，养老享清福呢。”

老太太哈哈大笑：“你这说得不错，那我可得活久一点，等那一天到了，我要抱着小孙孙去老头子墓边炫耀喽。”

褚本兴也跟着笑，递过仆人刚端来茶水，提醒她吃糕点注意别噎着。

夫人闻言又咬了一口龙井酥，拿起桌上的糕点盒左看右看：“嗯你这糕点味道还真不错，是在哪里买的啊？”

褚本兴：“华征街世纪广场那块儿，店铺叫‘福记’，您要喜欢以后我有时间了给您带。”

夫人笑说好，又拿起那束花端详：“这花也好呐，以前年轻的时候喜欢花，老头子总爱开玩笑，跑到那荒地的坡上去采些野花野草抱回来插花瓶里。现在想想，通城那么大，他到底跑的是哪个坡呢，当时真该跟着他去看看的……”

“什么花通城都有，您记着了以后身体好点儿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就找着了。”他道。

“你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来了，”老太太抬手指指背后，“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户人家，他们院子里种得就是山蔷薇，一到季节爬架开花，可漂亮了。”

褚本兴知道她讲的“那户人家”特里·艾森，便道：“我见过，是不错。”

夫人却叹：“对啊，我昨个又去看了，主人家才刚走没多久，这园丁不来打理就又开始胡生乱长了，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花。”

“走？”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谁走？”

老太太抬手：“就是隔壁，那个年轻的外国人呐。”

他知道她讲得依旧是特里·艾森。

“我跟那个孩子也不熟，就见过几面，人长得很帅气，家里似乎有个是中国人的长辈，所以会来这儿居住一段时间。不过时间也短，就三两个月，待到夏季就走。去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五月份走后九月份又回来了，我以为他今年不会留这，没想到他直接待到了现在，看来这里的生活让他很开心啊。”

老太太想到什么，笑起来：“去年夏天我见他那蔷薇开得正好，便想上前去要几株移栽过来，跑过去找他，他说随便采。知道他夏季要走，我就问他，‘你人要是走了那园里的人就不来修枝了，花怎么办’，他那时正在擦他的提琴，听了之后抬起头看我，说‘我可以继续支付那笔修枝的费用，但它们最后的命运也还是败落枯萎，时间长短而已，无人在意无人欣赏，谁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在之后认真对待过它们’。”

“我那时候就想，这个孩子很通透，但也很冷漠。”

冷漠吗？倒不至于，就是接触着有层隔阂罢了。

可他们算得上朋友吧，他盯着桌上那束玫瑰，突然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任何东西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褚本兴听见自己问。

夫人想了想：“大概有两周吧，我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两周，十四天，半个月。

他想起巡捕房那次送回的衣服，合着也不是他想的那人送的。

临走前，他又问了夫人一句话：“他在这里生活过多长时间？”

这是个冒昧的问题，甚至和他没有多大干系，对他想要了解的事情也没有多大干系，但他就是问了。

“五六年？好几个年头了，”夫人答，“他从陈家落户到这里之前就在了的，那时候年轻，家里估计也不缺钱，想干吗就干吗吧。”

他静了一会儿，看着仆人手里捧着花束正要去修剪，鬼使神差张开嘴：“我能要一枝花吗？”

五六个年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够他从一个无名小卒坐到巡捕房探长，也够一个人从初入的陌生到熟能生巧。

怎么这么巧呢，这个时间遇见他，相熟了一年，这太长了，比他待过的哪一年都长。

他把花枝插在那一众山蔷薇间，多日无人打理，树顶上又冒出了新叶，缠缠绕绕遮住了那下面被剪得粉碎的旧叶，任谁都看得出枯萎就在不久之后。

可似乎又不巧，五六年都没能相遇过一次的人，大抵也是缘分浅薄，隔阂与再见倒也显得不必在意也不必说。

但怎么着也要说句再见吧？衣服都给他送来了，一句再见又咋了呢？

再说他貌似还欠着一顿饭钱，那一顿可不便宜啊。

褚本兴站在那堆花枝前脑子里翻天覆地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挥挥手，想着随便吧，大不了以后有缘再聚。

但以后是多久，那就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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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天，宋湖阳终于脱离了“苦海”，激动不已的在巡捕房上上下下跑了一圈儿。

对此，在旁观赏的褚本兴：“上班儿有啥好高兴的？”

王国权：“就是，累死累活不如回家躺着。”

宋小伙：“可我一来巡捕房就真的很兴奋啊，你们没有这种感觉吗？”

被生活摧残的两人：“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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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天，褚本兴也终究没挡住来自“父母”的威逼利诱，艰难拾整着回了趟常家。

刚进门，常家小辈便一拥而上，揪着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在确认他没有重伤后才坐下来让他讲那些“丰功伟绩”。

老常倒是一如既往威严庄重，只在听说他那些莽撞行事后皱了皱眉，却仍是点着头说“你做得对”认可了他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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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天，探案组终于有了相聚一堂高谈阔论的机会，三人坐在六清江旁街边的不知名小馆子里举杯相庆，互祝胜利。

彼时天色渐晚，六清江畔行人顿步，欣喜遥望天边日落。

王国权望着江面感叹羡慕着普通人清闲又忙碌的人生，一旁的褚本兴看他一眼，往嘴里夹菜：“你退休不就能过上这日子，拿着退休钱游山玩水，别人更羡慕。”

督察“哼”了声，隔了会儿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算存款。

他笑了下，转手和宋湖阳碰杯：“咱俩退休那是遥遥无期了。”

小伙嚼着菜含糊不清地说总有那个时候，转念却又忧心忡忡：“要是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真到那时候都多少年了，你早就不是这地位了，还怕这些干啥。”褚本兴拍着他的肩膀，“再说咱又没差几岁，老王走了咱俩也差不多喽。”

宋湖阳点点头：“说的也是。”转脸又去问王督啥时候退休。

王国权白眼翻过来：“你俩能不能盼着点儿我好，再说我退休能不告诉你们吗？哎，到时候你俩都来给我办风光点儿，让他们那群老古董见识见识。”

他忽然想起某些事，隔了半会儿，笑道：“那你可千万别忘了给我俩讲啊。”

回应他的是两人举手凑来的碰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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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天，褚本兴跟着王国权回家吃饭，恰时湘言来电说要一本国学相关的课外书。

老父亲王国权想要借机和一月未见的女儿聊天，苏茗沁又在厨房中忙碌，吃饭时间尚早，他便说出门看看，溜达着到了华征街。

上次吃饭听这里有家书店，他在街角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家他人口中的店面。

国学的书籍很好找，靠墙列了一大面，他从上看到下，正要喊付钱，忽然又在柜台旁的书架上看到了几本书。

“还要啥？”老板见他神色怪异，偏头也去看书架。

他静了片刻，指着那几本书说：“连着这些，一起拿了吧。”

老板拿下书，好奇道：“意大利语的工具书，你留洋回来的啊？”

褚本兴摇头：“不，有认识的人，语言不通，想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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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天，历经一月的重重磨难与胁迫，上界终于解除了对两人的不当禁令。

褚本兴看着正对面的时钟听着报表，王国权在得到准确消息后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缺胳膊没少腿儿，也没丢工作，一切都好啊。”

一切都好。

如果抛开楼下巡捕大喊着有新案件这件事。

“今天几号来着？”他问王国权。

“六月八，”王国权伸伸腰，“一个月，转眼又到夏天喽。”

他却愣在原地，望着窗外的天光大亮，感觉这三十天漫长的仿佛是他那未到来的一辈子，直到王国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愣这儿干啥？没听见有案子啊，走啊。”

宋湖阳凌乱的脚步声从背后扩大到整个走廊。

“哎，等等我等等我！这新衣服腰带怎么这么难扣啊？！”

“那你可得小心点儿，”他道，“别回头戳手里去，老疼了。”

“老疼了，你感受过？”

“瞅您这话说的，不然我咋知道的。”

对的，应当朝前走，管他从前以后，让昨天留在历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