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不逾矩 第2章 一片雪花

……

从童年的梦境中转醒，入眼便是满室的白墙。

云时闻到弥漫在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可四周的装饰看上去并不像，只有病床边上的医疗器材在提示着这似乎是某家医院。

她想起身环看四周时，剧烈的疼痛让她在转动脖子的步骤上停下。

疼……

伴随而来的是令人恶心的晕眩感。

她又重新完全平躺下来，刚想抬手抚额时，发现手被什么给限制住动作。

她朝手边看去，不经意间看到一张和梦中人相似的脸。

……

是那个男孩。

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男孩长大后的模样。

被禁锢的感觉就来自于眼前这张脸的主人的手。

手被人紧扣着，她垂眸朝那人看去。

明明能够意识到他就是他，可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

所有的一切，以及和两人有关的一切。

脑海中一片混沌，依稀记得有个相识多年的男友。

想起梦中的小男孩，云时看向紧握着她手的男人。

所以是他？

正当云时仔细打量枕在手边的男人时，那人眼睫微颤，似乎即将醒来的模样。

瞬间云时有些心虚，像是偷看被人抓包的错觉。

在她考虑要不要闭眼装睡时，手边那人忽地睁开双眼并对上了她的视线。

……

一双漆黑深邃还带着些红血丝的眸就这样闯入眼中。

云时诧异于男人醒来的速度和他的焦急的神情。

她刚刚应该没动作大到把人惊醒的程度。

明明躺在病床上的是她，他好像看起来却比自己还要紧张。

司寒看到云时已经醒来，那双清冷如山泉似的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慌乱。

男人起身拥住了她，像是害怕她感受到疼痛般他的动作很轻，仔细看还能看到男人微微颤-栗的肩。

这副亲昵的姿态对失忆的人来说似乎有些负担，云时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应面前的人。

她沉默着被他抱在怀里。

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世纪，云时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物。

“抱歉，让你难受了吗？”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响起。

云时看着眼前气质偏冷的男人，心下某处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有些，你是我男朋友吗？为什么我会失忆？”

云时在问他时，手不自禁地捏了捏那双牵着她的手。

司寒本欲松开的手在感受到她的动作后重新紧了紧，与她十指相扣。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云时，想起昨晚医生看完化验单和ct报告后提及到的注意事项和脑震荡的一些症状，其症状中也包括可能出现的失忆的情况。

失忆……

司寒眉眼间的神色依然温润柔和，漆黑的眸中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司寒。”

“你在回S市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不记得。”

对于第一个问题，云时只当男朋友在得知自己失忆后，善解人意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大约是说到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云时的注意力被转移，陷入了思考，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司寒看了眼看了眼垂着眸的云时，又看了眼床边的呼叫铃。

“我叫医生过来。”

云时回神时，只看到男人远远离去的背影。

……

医生来后为云时重新检查，并简单询问了些问题。随后他和云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即便昨晚已经和司寒说过一遍，可此时眼前的男人依然专注认真。

夏明朗不由多也多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

离开病房门口前夏明朗回头看了眼病房中的两人。

也许旁人并不知道司寒的身份，可平时关注经济领域股市证券的夏明朗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十几岁作为养子被b市首富领回家，仅三年便初露锋芒，开始掌管一家家公司，18岁就坐稳了司家掌门人的地位。

更为外界议论纷纷的事，是司寒到家的第二年，多年求子无果的夫妻俩竟发现有了身孕，次年更是诞下一对龙凤胎，老来得子。

关于司寒的私生活，外界一无所知。这在权贵圈内本不稀奇，但像司寒这样身处各界风口浪尖，私生活却多年以来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连一丝一毫的绯闻都未曾被泄露的大抵只有他一人。

夏明朗以往对花边消息不感冒也不相信。只是当他这次真的见过之后，才知道零绯闻也许是真的，原因却不是他想象的原因。

看司寒的样子对待那个女生的样子，两人应该已经恋爱很久，只可惜现在女生失忆。

夏明朗不由想起昨晚第一次见司寒时的场景。

作为医生，见的最多的便是浑身是血，和神色焦急的人，所以一开始看到浑身是血的司寒冲进来时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接触病床上的女生后，夏明朗还在心底感叹着年轻人之间的真挚的感情。

当他上前履行医生职责，准备劝对方处理伤口时，才猝然看清那张只在财经新闻里见过的脸。

……

后来司寒帮女生安排了检查，换了病房，处理完所有事情后也没有走开，依然陪在女生身侧。直到夏明朗半夜检查时，发现他仍旧醒着守在床边……

……

医生走后不久，病房门被敲响，走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提着公文包和文件资料，另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云时扫了一眼后便收回视线，对于她来说反正现在谁来都不认识。

蒋硕在病房门口敲门后进入病房，走到客厅处时看到里间病床上的女人后瞪大了眼。

优秀的蒋助一时间脑子也有些宕机，机械化的将手中的物品放到桌上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按照日常惯例替总裁整理文件。

余光悄悄瞥到某个地方，想起昨晚的那些资料，原来是她……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蒋硕的动作。

“你先出去。”

蒋硕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仅一瞬便察觉总裁与往常的不同之处。

周身萦绕在周身的不再是无悲无喜的薄凉，是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鲜活的气息。

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刚刚看到的那张苍白的脸，蒋硕愣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眼神无意识地再次看向那道身影时，后背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蒋硕忙不迭地垂下目光，就连整理文件这种日常惯例都没做，便放下手中的文件匆匆离开室内。

司寒将食物拿到客厅餐桌处，将袋子中的食物一盒盒摆放好。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不挑食。”

……

云时躺在病床上抬眸打量正在摆弄食物的男人。

男友好像并不了解自己。

她应该是不挑食的吧......

没注意到司寒在听到云时的回答后轻微停顿的手。

司寒摆放好后，来到病床处，将她抱到桌边后将碗筷递给云时。

云时向他道了声谢，见司寒在一边依旧没有动作像是没有进食的打算。

“你不吃吗？”

“你先吃。”

……

桌上虽然每道菜分量不多，但菜品繁多，对于两个人来说也有些许过于丰盛。

心下虽觉得怪异，但云时并未再言，伸手径直夹面前几道菜一一尝过，有些惊喜。虽然她不记得什么，但是眼前的菜明显是她喜欢吃的。原本兴致不高的味蕾似乎也活跃起来。

司寒见她在面前的几个菜中夹过几次之后脸色多云转晴。

云时看到司寒投来的视线，以为他改变注意想吃了，顺手夹了一个她觉得味道不错虾饺递到了男人前面。

司寒那双漆黑如墨的眸某瞬像是闪了闪，看了云时夹着虾饺的手一会儿后缓缓凑近咬走虾饺，慢慢咀嚼起来，动作间透露着一股矜贵。

见到司寒倾身靠近后放大的俊脸时云时愣了一下。

她只是想放进他的碗碟中，但他的碗有些远，不想拉扯伤口，本来是等着他将碗递过来的……

倒并没有想着直接……

喂他。

……

“你......”云时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酝酿着措辞，缓缓开口。“我们……是什么关系？”是到哪一步的关系？

司寒沉默一阵。

“我们…很熟悉…”只是那是在很久之前。

“好的，男朋友？”

云时抬眸看向司寒，干净清澈的眼中闪过一晃而过狡黠的光，心底莫名升起升起的一阵隐秘作恶的冲动。

司寒和云时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接着又状若泰然地移开了视线。

云时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到碗里后，将那碗剩余一-大半的粥推到司寒面前。

“给你。”

司寒接过后沉默地吃着。

云时看到司寒依旧那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后感到有些无趣。

视线在桌上打转，扫视？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蒸饺上。

这几个饺子有手掌般大小，看起来料很足，表皮还带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感。

云时夹过一个饺子，一口下去只咬下一口饺子皮和边上的零星半点肉。

皮不厚，但也不算薄，韧劲不是她喜欢的口感，她嚼的有些费劲。

于是将那只缺了一个口的饺子放在了碗里，准备歇一歇再吃。

却在下一秒看到一双白玉般节骨分明的手拿着筷子闯入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她的碗上方。

司寒将那饺子分成了两部分，他夹走了饺子皮，云时的碗里剩下一块圆滚滚的肉馅。

而男人在夹走饺子的皮之后，依旧安安静静的在对面吃着。

看着垂眸不言的男人，云时面上不显，眼底却升起了笑意。

她低头咬了一口肉馅。

肉馅很饱满，还带着汤汁。

云时抬起眸对上司寒的眼，冲他婉婉一笑。

男人的动作一瞬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在些许不自然的停顿后，又恢复原状。

云时隐隐看到他耳朵泛起的红。笑意盈盈又夹起一个饺子，这次却是递到司寒的唇边。

见面前的男人没有反应。云时又将饺子递近了些，直接蹭到那人唇边。

男人的唇被沾染上一层水润晶莹的光泽。

“还不错，你尝尝?”

司寒静静看她一眼后垂眸凑近，微张开唇。

在他启唇的那一秒云时迅速地将那巨无霸饺子一股脑儿全塞进了某人嘴里。

得逞后，她唇角噙着笑意。但在看到司寒的嘴仍像一只两腮塞得满满的正在进食的仓鼠之后，依旧掩饰不住笑出声。

司寒却像是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依旧静静地垂眸看她，只是那漆黑的眸中沾染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到他的表情后云时微愣。

难道被发现了？

有点小尴尬……

恍惚间看到那人的嘴角也跟着牵起微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