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之芽 第4章 第 4 章

“衍哥，你在里面吗？”

三下清脆急促敲门声响起，胖子焦急忙慌的声音隔着门墙传来，打断了林衍的思绪。

胖子气息微乱满头大汗站在门外，陆栩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

林衍指尖微顿，有些诧异：“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还满头大汗？”

胖子瞅瞅旁边安安静静乖巧坐着的陆栩，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尴尬的挠了挠本就稀疏没有多少发量的头发，组织着措辞，将刚刚发生的场景同林衍复述。

林衍静静听完，眉眼轻抬，视线落在陆栩那张白皙而青涩的脸上顿了顿，语气沉稳：“你是说绿植室植物有着生命感知，陆栩能够同其交流？”

胖子沉默片刻，神情郑重的对林衍轻点了下头。虽然很难让人置信，但刚刚的情况就是如此。

“衍哥，这真不是我的幻觉。绿植室的植物就跟被注入生命活了过来一样，叶脉翠绿发亮不说，那绿光一圈一圈向小栩身上汇聚。”胖子急促的解释，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向陆栩，“不信你问问小栩。”

林衍眯了眯眼，缓缓转向坐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陆栩，语气平和：“陆栩，胖胖说的都是真的？”

陆栩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反应如此强烈。

他想了想，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嗯...它们痛。”

“它们？”林衍声音低沉半度，迟疑片刻。

胖子忙在一旁解释：“就是绿植室的植物。”

陆栩又点了点头，扯了扯林衍衣角的袖子，眼眸透亮语气认真：“嗯！它们痛，很小声...我就帮了它们一下。”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静默。

窗外的风透过缝隙潜入，掀起桌上的文件，沙沙作响。

胖子想到刚才那诡异的景象，后背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他战战兢兢在一旁，声音压得很低：“衍哥，就在那一瞬间，感觉绿植室空气都变得流畅了不少。”

林衍双手交叠，倚在沙发靠背上。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晦暗，面色不显，内心却泛起涟漪。

所以，真正的异能是净化吗？

暗物质、净化、新生？

......这三者间的联系在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陆栩看着身侧神色冷峻，眉间紧缩，垂眸深思的林衍，他有些不安。

是自己做错事情了吗？

他低下头，指尖局促绞着衣角，小声解释：“我只是看它们太难受了...我没有弄坏房间。”

林衍是他来到人类社会第一个遇见的人类，

陆栩对他有着天然的依赖感，他不喜欢看到林衍露出这种冷峻疏离的神情。

少年的声音软糯澄净，尾音微颤略带着些不安。

林衍闻言回过神，沉默片刻，轻叹一声。

他缓缓弯下身蹲在陆栩面前，右手轻抬少年下巴，将两人视线保持齐平。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林衍语气低缓柔和，“只是以后想帮忙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好吗？”

陆栩怔了怔，对上林衍那双认真深邃的眼睛，迟疑片刻，乖乖地点了点头。

林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吸收完这些能量，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陆栩低头看了眼正安静懒洋洋躺在自己腕上的藤蔓，摇了摇头。

净化后的能量对他来说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营养补给。

林衍见状，神情稍许放松：“以后这种异能不要随便使用。万一哪天遭到反噬，会很危险。”

危险？

不会的。

陆栩微微抿嘴，想解释些什么。但想到胖子对植物有感知时的反应，他垂下眸，点了点头。

旁边的胖子看着这一幕，实在忍不住憋笑着小声嘀咕：“衍哥，你这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林衍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再多嘴，你就去外墙巡逻。”

胖子立即噤声，缩了缩脖颈，连忙做出“上锁”的动作。

室内气氛稍许缓和。

“对了胖子，你待会让江煜去绿植室检测一下能量波动的数值。还有，把刚刚发生的事给我封锁起来，不许外传。”

胖子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为难：“衍哥，基地里盯着小栩的人可不少。虽说是在室内，但动静挺大的。治愈室那边的异能者不可能没察觉到一点动静。你看，这？”

林衍指骨轻扣桌面：“没事，按我说的做就行。”

“行，那我就先去忙了。”

门关上后，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林衍目光落在沙发那头。

少年正打着哈欠，眼角微红，整个人软绵绵的，看过去困意十足。

“困了？”林衍语气放柔，“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你是回去休息，还是就在这儿歇一会儿，等我一起走？”

陆栩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麻溜地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嘟囔着：“等你，一起回。”

林衍看着那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弯起。

他伸手轻点了一下陆栩的额头，笑意温和：“你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回到桌前，林衍重新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文件，开始处理未完的基地事务。

夜色渐深，等他合上最后一份报告时，沙发上的少年早已步入梦乡。

看上去睡得极稳，呼吸轻浅，眉眼柔和。

林衍抬眼望着那张乖巧的面孔，沉默良久，低低叹了一口气。

饶是一向自诩冷静自持的他，在面对陆栩这件事上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能听见植物的声音，又能将其体内暗物质净化。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那陆栩将会陷入众矢之的。

末世生的转机，对任何一个基地一方阵营来说，既是希望，也是威胁。

而另一边的异能区早已暗潮涌动。

私下对于陆栩的讨论层出不穷。

自从胖子带着陆栩参观基地时，不少异能小队便注意到这副新面孔。

一双浅绿清瞳，肤色白皙，略显稚气。

少年纯净柔和的气质与这充满血腥气息末世似乎格格不入。

再结合之前指挥官亲自带回新异能者的传闻，不少人将心思打在陆栩身上。

在他们看来，能让林衍亲自出面带回，还安置在最高安全级别的居住区的人，绝不会是普通异能者。

短短两天，异能检测区几乎成了八卦中心。

到处都有人打听那个新来的。

“诶，听说了吗？新来的那小子住在指挥官专属楼层。”

“那一层平时连A级异能者进入都得要经过审批才能靠近，你说新来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怕是不简单。”

低声议论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胖子那边也不清净。不少人拐着弯向他打听陆栩情况。

“胖子，我看你今天带了个新面孔。”一名罕见的S级木系异能者端着水杯靠了过来，神情飞扬，“和兄弟说说，到底什么来头？”

身为S级木系异能者，他对植物更为敏感，那天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胖子一愣，立刻露出一副无辜表情，连连摆手：“我哪知道？指挥官让照顾，我就照顾呗。”

“照顾？这新来的异能很强大吗？怎么就偏偏他有这种特殊待遇。”有个异能者冷笑出声，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

“诶，指挥官这么看重他，他要是能加入我们小队就好了，这样我们小队实力整体能再提升一层，出任务也能更轻松点。”这话一出，不少异能小队都忍不住点头赞同。

有人嗤笑一声，自嘲道：“别做梦了，你觉得人会看得上我们这些中层队伍？”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劲时，门口出现一道冷冽的身影。

林衍，怀里抱着熟睡的陆栩。

他神色冷淡，目光一扫，人群骤然寂静下来。

胖子在一旁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想挖墙脚，你看我衍哥那副模样，是你能挖的人吗？

林衍将陆栩抱回住宅路上，迎面撞上带着匆匆赶来的江煜，手里拿着检测数据。

“哥，数据...”江煜看到林衍怀中沉睡的陆栩，话语顿了顿。

林衍将陆栩轻放到床上，看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臂，给他盖好被子，顺带合上了门。

江煜把数据递给林衍，神色凝重，压低了嗓音：“哥，你是不知道，我带着检测仪器赶到绿植室时，明显能感受到能量波动比之前稳定许多。后面我用仪器检测了一下，检测区的空气净化指数上升了近八成，暗物质含量骤降。”

“按理说，哪怕有木系异能照看植物的情况下，检测区的净化植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上升如此迅速。”

林衍接过数据，报告上的波级曲线在某个时间点瞬间飙升。由于峰值达到仪器所不能承担的范围，导致仪器被强行断开，最后的报告上还标识着红色警示：净化指数溢出峰值。

“八成？”林衍低喃重复，“整体时间用了多久？”

江煜指着报告上飙升的时间点：“我调查了下监控，这是胖子带着陆栩走进绿植室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点。而不到一分钟，整个能量场就像被重新清洗重组了一遍。”

“哥，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江煜右拳紧攥，说话间抑制不住内心波动的情绪。

一分钟不到，林衍垂眸，指腹摩挲着报告边缘，心下渐沉。

对陆栩的猜测又重了几分。

他回想起刚刚抱起陆栩的瞬间，一股凉意卷席他的双臂，那是独属陆栩身上的体温，过于冰凉。

“哥，你说陆栩真的只是空间异能者吗？”江煜有些迟疑，“他的异能等级绝不像A级那么简单。”

林衍抬眼，视线一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他醒来后，我会带他去做一次完整的异能检测。”

“至于绿植室那边我会封锁信息，你负责删掉系统的检测记录以及检测报告的副本。”

“放心哥，我检测完后便把所有记录监控都清除了。”

林衍点了点头，神情愈发凝重：“盯紧异能区那边的动静。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无论哪个阵营都会想尽办法要他。到时候，哪怕是我，可能也保不住他。”

江煜脊背一僵，脑海浮现陆栩找他清洗晶核时澄澈的眼神，他郑重的冲林衍应道：“我明白，哥。”

江煜离开后，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林衍整个人倚靠在门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指尖微闪，一抹火星跳跃而出。烟雾从他唇间吞吐，夹着这淡淡的薄荷气息，在空中飘散。

零散的火星散落在肌肤带着些灼痛，将林衍拉回现实，脚尖轻碾灭了烟头。

床上的少年香甜酣睡，手腕间的藤蔓悄悄探出指尖，绕上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