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 第33章 下雪了

雒阳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三日，一夜醒来天地间银装素裹，苏暖一群人许久未见到这样的大雪，豆花生长在南方，更是从未见过，阿绿给苏暖穿得暖和，让她捧着手炉坐在廊下，看一群小丫头玩雪。

子归这日难得没有出门，也在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绿翘站在走廊上向着雪地一个猛扑，咯咯笑着爬起来，雪地里立马出现一个人形的大坑，美其名曰“扑雪人”。

阿绿见状，扔了才堆起一个身子的雪人，拽着豆花就往雪地里倒，豆花措手不及，跟阿绿两人在地上砸出一个相拥的人形大坑，阿绿玩得开心，也就没去顾及豆花那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只是还未爬起来，子归一个猛扑，又将两人给按了下去。连路过的王嬷嬷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群人正玩得开心，苏昭带着李筑进来了，王嬷嬷叫住一群人，李筑摆手说“不用多礼，大家继续玩。”

然后跟着苏昭进了屋，苏暖也跟着进去了，阿绿见状也不忙着玩，泡了一壶热茶送进暖阁，苏暖见苏昭神色不好，让阿绿带着绿翘几人出去玩。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苏暖走过去帮苏昭拍去一身的雪花，今日并非休沐，苏昭应在翰林院执勤。

苏昭脱了外衣交给王嬷嬷，摸了摸苏暖的手，有点凉，让人给换了一只手炉，“那群老家伙，宁顽不灵，气死我了！”

“阿昭，你又不是第一天接触他们，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李筑自来熟地在主位坐下，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苏昭让苏暖坐在旁边，自己在李筑对面坐下，“再这样待下去，迟早不是我被气死，就是他们被气死！”

苏暖给苏昭到了一杯茶，询问怎么回事。原来苏昭自从上任，就跟院里的几位大人不合，那几位都是翰林院的老人，自视过高，从不将苏昭放在眼里。

每日不是让他打扫书阁就是跑腿置办事物。如今快要年终了，苏昭又被他们派去整理藏书阁，将所有的书分门别类整理好，若有损坏的，还要重新抄写一份。皇家的藏书阁有六层，每一层都有上万卷书籍，单凭苏昭一人不知要整理到什么时候，司马错等人想要帮忙，却被几位大人给骂了一顿。

“那几人都是当年梁太傅的学生，梁太傅与周彦老先生不合，屡次在朝堂上争吵，后来周彦老先生被父皇重用，梁太傅没过多久就因为卖国被满门屠杀，他的那些学生们也就一直没有出头之日。”李筑这些年虽然没干正事，但是该知道的也一点没少，“阿昭你被周彦老先生收为弟子的事如今朝中还有谁不知道？要怪只能怪你太张扬！”

苏暖看了一眼沉默的苏昭，知他已有打算，也就不再多问，扭头问李筑，“听说宁王殿下棋艺精湛，不知有没有荣幸对弈一局？”

李筑拿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笑道：“阿暖，你说的事情我哪件没有答应了？”

“我有求过你什么吗？”苏暖问。

“将来会有的！”李筑笑笑，将茶壶和茶杯移到一边，给阿绿腾出放棋盘的地方。

苏昭给苏暖让了坐，苏暖拈了黑子率先落下，李筑紧随其后，苏昭在旁边时不时指导苏暖一下，第一局棋还是输了三颗子。李筑笑问还要不要来第二局，苏昭苏暖棋逢对手，自然乐意。

李策说李筑的棋风与苏暖很像，但是几局下来，却不见得。不过李筑的棋确实下得好，苏昭与苏暖联手也连输三局，苏暖也就没去在意棋风的问题。

“小姐。”三人正下到关键的地方，随绿翘一起来的小丫头之一绿叶突然冒着雪闯了进来，见廊下还有其他人，连忙行礼。

苏昭摆手让她起来，问：“怎么回事？”

“四小姐出门了。”绿叶道，“刚前门送来一封信，四小姐只看了一眼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你可打听出是何人送来的？”苏暖问。

绿叶道：“奴婢问了送信的人，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奴婢看见那信封中有一块玉珏。”

玉珏？绿叶是在莫城长大的，自然不知道苏家的玉珏，但是苏昭苏暖一听就知道是何物。

苏暖从袖中摸出自己的那块，问：“可是这样的？”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绿叶连忙点头。

“阿暖，怎么回事？”苏昭问。若无事，苏暖是不会派人去盯着苏明的。

苏暖让绿叶去查看苏明去了什么地方，将那日的情况避重就轻描述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苏明毕竟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我怕她被利用，做出什么抱憾终身的事。”

“那是她活该，你瞎操心干什么！”李筑事不关己地勾了勾嘴角，在棋盘下落下一子，苏昭苏暖刚布下的局立刻被破了。

“她毕竟姓苏，丢脸也是丢苏家的脸，到时候我与阿暖也会被连累！”苏昭痛心地看了一眼棋局，起身穿上披风，“我出去看看。”

“豆花，你也跟着去！”苏暖给苏昭系好披风，不放心地唤上了豆花。有豆花在，打起来了跑得也快些。

苏昭想了想，没有反对，只让李筑待到他回来。

“还玩么？”目送苏昭离去，李筑起身拉过苏暖，揉了揉她被屋中热气熏得红彤彤的脸颊，不待她反应过来立马松了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棋子。

苏暖警惕地退后了一步，面色微红，她与李筑不过见过几面，只因其与苏昭交好，故而亲近些，但是如此越举的行为还是吓了她一跳。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李筑瞥见她的动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苏暖想到他那些传言，今天才算是亲眼见到了，瞪了他一眼原位坐下，与其开始了新的一局棋。

“让我三子行么？”苏暖刚要落子，突然抬头问，眸子亮晶晶的，满是希冀。

李筑眼中流过一道异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啊！”

虽然李筑答应了要让三子，苏暖依旧不敢轻心，思考的时间远比平时多了许多，突然好想苏昭回来，好歹有一个人帮忙。

李筑也不急，一直含笑等着她，见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唇，时而鼓嘴，一颦一笑不知不觉印入心底，他好像没有发现，又好像发现了而不愿承认，就这样看着，似乎看着全天下最美的风景。

二十年生命一直在胡闹喧嚣，而这一刻似乎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