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卉跟老公是相亲认识的,那时的她刚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身心疲惫,再浪漫的激情,再甜蜜的情话在现实面前也都不堪一击。初恋男友铭一表人才,学的专业很冷门,频繁跳槽也没找到一份好工作,收入还不如她高。她对铭的热恋没有败给现实,铭反而先逃避退缩了,在他父母的威逼下,回了老家,在当地有点权势的亲戚的操作下找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
跟铭分手后,她几乎不再追求所谓的爱情了,只想找个踏实厚道有一技之长的人平平静静地过个小日子。越是炙热的感情,分手越是伤人。
经同学介绍认识了老公王泽,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王泽已经三十了,他妈妈也十分着急。那时徐远卉在D市,王泽在G市,GD两市是相临的城市。王泽来D市见了她两次面后,有一天在电话里他突然铿将有力地说了一句:“我要和你结婚!”
在她想跟铭结婚的时候,铭总是以时机不成熟,他还没什么经济基础为由,一拖再拖。虽然,那时的她,有情饮水饱,根本不在乎物质条件。两人在一起两年后,她终于不顾女孩子的矜持,委婉地表达了她想结婚,想定下来的愿望。没钱没房没车,甚至没彩礼没婚礼都没关系,只要两人去登记注册,成为法律上的合法夫妻就可以了。她是在乎那一纸证明的,她觉得那是一种法律上的海誓山盟,比古代的两人交换信物私定终身要光明正大,要名正言顺。在受过一定教育的她眼中结婚证就代表了明媒正娶,即使没有风光的婚礼,没有双方的亲朋好友来见证。那时的她,何等天真,单纯,热情,纯粹啊!可是这一腔美好的愿望终是落了空,他回老家了,只留下她一人暗自疗伤。
几年后的寻寻觅觅,让她身心疲惫。王泽的那一句“我要和你结婚!”对当时在幽幽暗暗中追寻的她来说,比铭曾用六国语言说的“我爱你”还要击中她的心,那六国语言的“我爱你”,好像是他大学的英语老师教的。大学四年,铭连个英语四级都没过,倒是学会了六国的“我爱你”,除了中文版和英文版的,其他的其实她也听不懂,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忽悠她。而王泽脱口而说的“我要和你结婚!”这句话,她的眼前幻化出了一个小家庭,一套小房子,有个可爱宝宝嬉笑打闹喊着“妈妈”的温馨场景。
一个遭遇情伤恨嫁,一个大龄急娶,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很快有了一个女儿。婚前婆婆对她还是挺好的,她以为自己有福了。有了小孩才发现,婆婆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强势女人,错也要错到底,也不管是否对小孩健康甚至安全方面有隐患。旁人尤其是儿媳妇不能对她做的事有任何质疑,否则就是不尊重她。早产的女儿是徐远卉进了一趟鬼门关换来的,她自然格外用心。跟婆婆在带小孩上屡次起争执,婆婆经常威胁说,“要不就你按我的来,要不就不用我,你自己一个人来带。”
晴晴一岁多时,王泽就因公司搬迁去了G市北边相临的Q市上班。他所在的行业是特种设备,如果在G市重新找工作,就业机会并不多。他在公司也是元老级了。两人总要有一人工作稳定一些,才能更好地应对家庭财务风险。因为工作忙,王泽常常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很多时候,即使跟婆婆起了争执,她只能忍着,错不在她,也是她想尽办法说好话把婆婆哄好了。
有一个周末她跟婆婆又因琐事吵了起来,刚好王泽在家。可能婆婆觉得有儿子在家给她壮胆吧,在厨房里的她把菜锅往地上“砰地”一摔,蛮横不讲理地说道:“做的多错的多,你自己辞职带吧!我要回东北老家养老了。”
婆婆冲进卧室拿出皮箱就准备收拾衣物,晴晴那时才两岁多,她有些害怕,又舍不得让奶奶走,哭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妈妈,“妈妈,奶奶要走!”
“没事,别害怕!”徐远卉把晴晴揽在怀里,柔声安抚着,每次婆婆威胁她不带小孩了,她都会气得发抖,即使这样,也要在晴晴面前强作镇定。妈妈就是小孩的全世界,妈妈的脸平静,则世界是平静的,再多风浪也不害怕。
“看来,我一回来你们就吵架是吧?是平时我不在家天天吵,还是我不该回来,我回来你们就吵?”每次徐远卉跟婆婆吵架,不善言辞的王泽既不会哄他妈妈,也不会哄老婆,他常说的就是这一句话。很多时候,婆媳俩也就不再吵下去了。但这次也许因平时的矛盾积压到了一定的量,两人都似乎没有让步的意思,还在继续翻着平时的旧账。
婆婆觉得徐远卉不够尊重她,带孙女不是她的义务,她本该颐养天年了,虽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做儿媳妇的就该恭敬婆婆了,要按以前的老规矩,要侍奉公婆,端茶倒水了,哪轮到她对自己指手画脚,说自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
徐远卉回敬说婆婆带小孩极不科学,也没什么责任心,把小孩带得很挑食,不好好给小孩做饭,还爱给饼干等不健康的零食吃。抱着小孩看电脑炒股,让小孩看着手机喂饭,还很**蛮横不讲理,听不进意见,只要一提意见她就威胁不带了。其中有一件事她很难忘记,她不想再提,那是她最难的时候,妈妈癌症晚期,她两地跑,两边都放不下的时候。带孙女的确不是爷爷奶奶的义务,房贷车贷一个月好几千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他们的儿子一个人养不起家,儿媳妇要上班分担家庭压力,又请不起保姆,老人不帮忙搭把手,日子真的很艰难。
公婆似乎丝毫不能体会她的压力,总觉得小孩谁生的谁养,谁生的谁管(虽然据徐远卉所知,他们的儿子王泽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能帮忙看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毛病?她跟公婆的沟通不在一个频道。她忧心晴晴的健康,安全,而公婆就想舒服地养老,即使他们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还嫌孙女把他们绑在这里不能到处旅游,云游四海。
婆媳在开展辩论赛,公公这会当然跟他老婆同一战线,火上浇油,说G市太热了,正好想回老家养老,他也开始收拾衣物。这番争执让一向不善言辞的王泽苦不堪言,不等他们两公婆收拾完,他只拿起手机钱包钥匙这三样出门必需品,冲到客厅门口,丢下一句“你们吵吧,我回公司了,再也不回来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盼到爸爸回来又要走了,晴晴急得又哭又闹。她跑过门口拦住她爸爸,但她幼小的身子哪里能挡住气势汹汹的爸爸,爸爸把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助的晴晴一屁股坐在门口哇哇大哭。徐远卉心里焦虑难安,担心老公生气开车会出事,又不敢给他打电话,又担心如此吵闹不休的家庭会给晴晴留下阴影。她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压下来,把晴晴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她,“没事的,晴晴,爸爸说的是气话,下个星期爸爸就回来了。妈妈带你出去玩吧。”
唯有离开这个战场,才能对小孩的伤害小一点吧。她给晴晴的水壶装上水,领着她下了楼。
“妈妈,我们去哪儿呢?”
是呀,去哪儿呢?
母亲几年前已患癌症去世,父亲忙着找第二春,她跟王泽相亲认识后就跟他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除了小区邻居,几乎没有熟人。
“妈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一边随意回答着,一边大脑搜索着去小孩喜欢玩又不算太远的地方。电动车载着晴晴还是不太安全,不要走远比较好。
她把晴晴抱上了电动车前头的bb凳,慢慢地沿着街边的自行车道溜达着。她感觉到晴晴坐在bb凳上的身子正慢慢往下瘫软。也许是哭闹得累了,晴晴好像要睡着了。于是她赶紧小心翼翼地靠边停下,然后轻轻地把她抱下来,睡着了的宝宝抱着格外沉。她只有两只手,不能同时抱着小孩,同时骑电动车,此刻她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突然看到自行车道旁有个长条的石凳。
她抱着晴晴在石凳上坐下来,望着大道上车流不息,心里涌上一种无助的凄凉感。这个世界日出日落,永不停歇。地球天天在转,人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城市里大道上,保持着差不多频率来往穿梭的车流让人更真切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世间万物的奔腾不息。每个人不过是沧海中之一粟。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碌,就像跑步机一样,只要不按下暂停键,不肯也不能,停下来关心或倾听其他人。她的喜怒哀乐又有谁懂,谁在乎呢?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熟睡的晴晴,看着车来车往,人来人去,直到半个小时后,晴晴可能因为抱着睡不太舒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妈妈?”晴晴揉着眼睛。
“宝宝醒了?我们回家吧。”
”不嘛,我要去好玩的地方。”睡了一觉还惦记着去玩,看来是赖不掉了。徐远卉惦记着回家去看公婆有没有真的走了,也惦记着王泽开车是否一路平安。母女俩出门时,婆婆停下了手里的活,正坐在床上看手机。公公一直在床上叹着空调,刷着手机小视频 ,儿子生气走了,他也不去劝阻,倒是丢下一句,“要是我儿子有事试试。”
试试什么?他一个成年人不会管理自己情绪跑了,如果出了事要怪到儿媳妇身上?徐远卉虽然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各种担心。
“我们去星润超市里面的游乐场玩好吗?”
“太好了,我好久没去玩了。我要玩蹦蹦床。”小孩终究是小孩,天塌下来也只要有妈妈陪着和有的玩就马上喜笑颜开了。
在超市里的游乐场,徐远卉才可以稍微轻松点,晴晴在蹦蹦床上有节奏地跳着蹦着,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徐远卉被她的天真快乐感染了。她找了个可以看得见晴晴动静的角落靠着坐下,身体上终于放松了一点的同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等晴晴玩够了,也该吃晚饭了,徐远卉一向不愿意在外面吃,虽然她不怎么会做饭,但一向健康至上的她只要忙得过来,基本都是自己做。
回到家后,家里一片没有生气的寂静。徐远卉瞄了一眼婆婆的卧室,门开着,人不在,日常的衣服都还在,那个赌气准备走拿出来的皮箱也还随意地摊开来放在地上。看样子他们没回老家,徐远卉松了一口气,否则每天下班后快七点才能回到家的她,要接幼儿园四点半放学的晴晴是个大难题。晴晴喊着肚子饿,给她拿点小饼干,让她自己玩,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饭,给晴晴冲完凉后,徐远卉开始给婆婆发信息说了一堆好话,虽然有些言不由衷,见不到人,她还是很担心的。不管婆婆看不看,回不回,她发完信息心里总是安心些的。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徐远卉被开门声惊醒,才知道公婆回来了。每次两人吵架,几乎都是一个模式,公婆嚷着要回老家,但一般不会真回,就是出去逛到半夜才回来或者是去周边小玩个几天再回来。
公婆虽然勉为其难留下来搭把手,但总是不情不愿的,徐远卉总觉得家里十分压抑,想改变现状又无能为力。日子就在吵吵闹闹中熬到了晴晴上一年级了。此时,徐远卉入职嘉信才半年多。
补上周未更新的,一周三更,尽量周五,六,日晚更。工作太忙,但工作为我的小说注入了灵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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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