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织看着账本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指尖微微发凉。
三千两白银的亏空。
这笔钱,对于曾经的谢家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这个只剩个清流空架子,内里早就被掏空的家族而言,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穿越到这个叫大周的时代,成为这个没落书香门第的嫡女,已经一个月了。原主的记忆和她这一个月来的冷眼观察,足够她拼凑出真相——谢家早就靠着母亲林婉如暗中经营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放贷生意,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体面。
而现在,一笔最大的放贷成了坏账,收不回来了。资金链,断了。
“娘,真的……没办法了吗?”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脸色比她还难看的母亲林婉如。
林婉如疲惫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你父亲是个不通庶务的,只知道读书。若是这亏空填不上,下个月,别说维持门面,怕是连仆役的月钱都发不出了。到时……谢家就真的完了。
完蛋?谢云织在心里嗤笑一声。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是来体验家道中落、凄惨度日的。
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受过高等教育,见识过信息爆炸的时代。在她看来,这个时代的女人活得太过憋屈,但她谢云织不同。她有超越千年的智慧,有过人的胆识,还有这副继承了原主的好皮囊——眉眼如画,气质清雅,像一件精心烧制的瓷器。
凭什么她要跟着这个腐朽的家族一起沉沦?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
既然这个时代不给女人独立创业的机会,既然短时间内用现代知识积累财富来不及,那她何不……走一条捷径?
找一个最强大的靠山,借他的势,来养自己的野心。等羽翼丰满,再一脚踢开,自立门户!
而整个京城,最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名字——萧烬羽。
兰陵萧氏的继承人,皇帝眼前的红人,手握实权,富可敌国。更重要的是,他年轻,英俊,尚未婚配。
谢云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她就不信,凭借她现代人的智慧、见识和这精心调养出的美貌与气质,还拿不下一个“古代”的男人?等他对自己情根深种,萧家的权势和财富,不就是她谢云织的囊中之物了吗?
“娘,”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冷静,“我们或许,有一条路可以走。”
林婉如睁开眼,带着疑惑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看着她。
“去找萧烬羽。”谢云织吐出这个名字。
室内一片死寂。连旁边侍立的嬷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织!你疯了!”林婉如猛地站起身,“那是萧家!是我们可以高攀的吗?而且那萧烬羽……传闻他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你……”
“正因为他是萧烬羽,才有能力轻易解决我们家的麻烦。”谢云织打断母亲,眼神灼灼,“娘,您想想,是等着谢家悄无声息地烂掉,我们母女流落街头,还是赌一把,攀上这棵参天大树?”
她站起身,走到林婉如面前,语气带着蛊惑:“女儿有信心。只要有机会接近他,我一定能让他……另眼相看。”
林婉如看着女儿那张因为自信而愈发夺目的脸,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对家族覆灭的恐惧,以及对女儿那莫名强大的信心的些许期待,压倒了一切。
“……你要怎么做?”
谢云织笑了,如同暗夜里骤然绽放的花。
“打听清楚萧烬羽平日的行踪,尤其是他常去的清静地方。还有,”她顿了顿,“给我准备一套最好的男装。”
三日后,城南,清音阁。
这是一家格调高雅的琴馆,兼售一些孤本典籍,来往的多是文人雅客,环境清幽。!谢云织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男式儒衫,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身姿挺拔,眉目间刻意收敛了女气,增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清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清茶,手里拿着一卷《鬼谷子》,目光却时不时扫向门口。
她已经在这里“偶遇”了萧烬羽两次。第一次,她在他面前与“友人”讨论《孙子兵法》,言语间不乏惊人之语。第二次,她“无意”中化解了一场客人间的争执,展现了过人的急智和口才。
她相信,自己已经成功地在这个男人心里留下了“聪慧、特别”的印象。
今天,是第三次。她赌他还会来。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
谢云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眼,看见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至极,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邃,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他径直走向他常坐的雅座,却在经过她桌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谢云织适时地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一丝混合着惊讶与了然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萧烬羽的目光在她手中的《鬼谷子》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她脸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谢云织以为他会像前两次一样无视她直接走过时,他却开口了。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
“姑娘对‘捍阖之道’,亦有研究?”
他看穿了她的女儿身!谢云织心头一跳,但随即涌起的是一股更强烈的兴奋——他果然注意到她了!
她稳住心神,放下书卷,站起身,学着男子的样子拱了拱手,声音刻意压得低沉:“不敢言研究。只是觉得,纵横之术,无非‘审时度势,因人而异’八字而已。先生以为呢?”
她在试探,也在展示自己的“见解”
萧烬羽闻言,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那不是欣赏,更像是一种……看到有趣玩具般的兴味。
“审时度势……”他重复了一遍,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回她清澈却带着野心的眼眸深处。
随即,他不再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素雅的名帖,轻轻放在她的桌上。
“明日申时,望江楼。”
说完,不等谢云织回应,他便转身,青衫微拂,消失在琴馆深处。
谢云织拿起那张名帖,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心脏却激动得怦怦直跳。名帖上只有三个瘦硬凌厉的字——萧烬羽。
她成功了!
他约她了!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与特别!他一定是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谢云织紧紧攥着那张名帖,仿佛攥住了通往权力和富贵的钥匙。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借助萧烬羽的势力,在这个时代呼风唤雨的未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映出一张充满野心与自信,却丝毫未曾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他人精心编织罗网的,狂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