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鸢笑看梨花落 第13章 舍身相护

战局，因颜瞳那一声呼喊与南鸢的瞬间明悟，发生了决定性的转折。

“它的核心在胸口逆鳞下！有水灵珠，但被污染了，在控制它！” 南鸢急促的声音透过雨幕和蛟龙的怒吼，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萧云清剑势陡然一变，不再分散攻击，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锁定法器，死死盯住蛟龙那因疯狂扭动而偶尔露出的、覆盖着最厚重逆鳞的胸口区域。清霜剑嗡鸣不止，剑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的寒芒，周围的雨滴甚至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她在蓄力，准备发出至强一击，目标直指那被污染的水灵珠！

温不言心领神会，君子剑罡气勃发，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化作一道道坚韧绵长的青色光索，如同巨蟒般缠绕向蛟龙的四肢与长尾，拼尽全力限制其行动，为萧云清创造机会。石小石的飞星更是如同疯了一般，不计损耗地轰击蛟龙的头颅与眼睛，逼迫它无法有效防御胸口。

欧阳诺方才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但听到南鸢的话，看到同伴们都在拼命，她立刻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后怕，烈焰鞭再次燃起，不过这次火焰不再是炽烈的金色，而是更加凝聚、带着穿透力的暗红色，如同烧红的铁锥，配合着石小石的攻击，不断骚扰、刺击蛟龙身体的其他部位，分散其注意力。

南鸢则全力维持着“分波定澜”。阵法光幕在蛟龙疯狂的挣扎与力量冲击下，已经布满了裂痕，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崩碎。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显然维持这座对抗狂暴蛟龙的大阵，对她造成了极大的负荷。但她眼神依旧冷静，指间魔纹棋子疯狂转动，调动着每一分能够调动的灵力，死死支撑着这片摇摇欲坠的战场，同时，更多的魅影丝如同最细微的探针，试图穿透蛟龙狂暴的能量场，更清晰地感知水灵珠的状态，寻找可能的安全取出方法。

然而，这头蛟龙毕竟修行日久，底蕴深厚，即便被污染控制，陷入狂乱，其濒死前的反扑，也绝非等闲！

它感受到了来自萧云清那凝聚的、足以威胁其核心的恐怖剑意，也感受到了周身令人烦躁的束缚与骚扰，更感受到了维持着这片让它行动受阻的讨厌阵法的、那个看似最弱小却最棘手的人类女修！

疯狂的兽性压过了被控制的痛苦，一种毁灭一切的暴虐意念占据了上风！

“吼——！！！”

它放弃了针对萧云清的直接防御，也暂时无视了欧阳诺和石小石的骚扰，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将近一半暴露在水面之上！那血红的竖瞳，越过正在蓄力的萧云清，越过纠缠不休的温不言，死死锁定了站在阵法核心节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的南鸢！

它感觉到了，这个女修，是维持这一切的關鍵！只要杀了她，阵法自破，它将重获水域的绝对掌控！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聚的能量，在它张开的巨口中汇聚！不再是浑浊的玄阴重水，而是它调动了体内残存的、最精纯的本源水灵之力，混合着被污染水灵珠散发出的邪异黑气，形成了一道仅有丈许长、却凝练到极致、边缘闪烁着空间扭曲波纹的——**幽暗水刃**！

这水刃无声无息，速度却快得超越了神识捕捉的极限！它所过之处，连雨水都被瞬间湮灭，南鸢布下的、已然濒临破碎的分波定澜阵光幕，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被轻易地、无声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水刃的目标，直指因阵法被强行撕裂而受到剧烈反噬、身形踉跄、口中喷出鲜血、似乎完全失去了闪避能力的南鸢的后心！

这一击，蕴含着蛟龙垂死的全部怨念与力量，足以瞬间湮灭金丹修士的肉身与神魂！

“南鸢姐姐——！！！”

距离南鸢最近的欧阳诺，第一个发现了这致命的危机！她眼睁睁看着那道撕裂阵法、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幽暗水刃，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射向南鸢毫无防备的后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欧阳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所有的杂念，甚至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刹那全都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月白色的、纤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黑暗吞噬的身影。

不！

不能！

绝不能让南鸢姐姐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超越本能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爆发！

“小——心——！”

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变了调的尖叫，从欧阳诺的喉咙里挤出。

她的身体，已经先于她的意识，甚至先于她的声音，做出了反应！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考虑后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一抹炽烈的红色，在这一刻燃烧到了生命的极致！她将离火宗所有的身法秘术催动到前所未有的境界，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真正的、燃烧着的红色流星，超越了速度的极限，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猛地扑向了背对危险、摇摇欲坠的南鸢！

在幽暗水刃即将触及南鸢衣衫的前一瞬——

欧阳诺成功地扑到了南鸢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毫无缝隙地，将南鸢那纤弱的身躯，**紧紧地、死死地护在了自己怀中！**

她将南鸢的头按在自己肩头，用自己最宽阔、最炽热的后背，迎向了那毁灭性的攻击！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器切入血肉与骨骼的可怕声响！

那道凝聚了蛟龙本源之力的幽暗水刃，毫无花巧地、结结实实地，**全部轰击在了欧阳诺的后心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欧阳诺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她张开嘴，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如同不要钱般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她自己的衣襟，也溅在了被她紧紧护在怀中、南鸢那月白色的裙衫上，晕开大片刺目惊心的猩红！

她的脸色，在鲜血喷出的瞬间，就从健康的红润褪成了死人般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所有的生机，仿佛都在这一击之下被瞬间抽空。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撕裂灵魂般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每一条神经。视野迅速变得模糊、黑暗，耳边的所有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然而——

即便意识已经在剧痛和生机流逝中迅速涣散，即便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软倒，她那紧紧环绕着南鸢的双臂，却如同铁箍一般，没有丝毫的松动！仿佛那是她生命最后的本能，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执念——保护她！绝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南鸢筑起了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血肉的壁垒。

南鸢在被欧阳诺扑中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具火热躯体的撞击，感受到了那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带着决绝力道的双臂，更感受到了……身后那一声沉闷的、血肉被撕裂的可怕声响，以及……喷洒在自己颈侧、带着浓郁血腥味和生命最后温度的滚烫液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超出了她所有的算计！

她脸上的血色，也在这一刻褪得干干净净。那总是带着温婉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碎裂成无法拼凑的震惊与……茫然。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映入她眼帘的，是欧阳诺近在咫尺的、苍白如纸的脸庞。那双总是明亮如火、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眼眸，此刻因为难以想象的剧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变得有些涣散、迷离……

然而，在那涣散的瞳孔最深处，南鸢却清晰地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异常坚定的、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光芒？

她在满足什么？满足于……保护了我？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裹挟着万载玄冰的惊雷，毫无防备地、狠狠地劈入了南宫蘅——这个工于心计、冷酷决绝的万魔殿圣女，那颗早已被冰封、被“黄泉引”和生存压力折磨得千疮百孔、只剩下算计与撕裂的内心最深处！

“嗡——！”

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全都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一向平静无波、如同最深最寒潭水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真实的、剧烈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的惊涛骇浪！

那是一种混杂了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剧烈震动，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也绝不愿承认的……刺痛与恐慌的波澜！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不知道这会死吗？

为了我？一个……处处利用她、算计她的人？

欧阳诺看着她回头，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剧烈波动的情绪，那苍白失血的嘴唇，竟然极其微弱地、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最终因为剧痛而失败。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模糊地、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姐……姐……别……怕……”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南鸢心脏外那层最坚硬的冰壳！

“诺诺——！！！”

南鸢失声惊呼，那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从未听过的颤抖与……恐慌！她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抱住了欧阳诺那迅速失去温度、软倒下去的身体。

而就在欧阳诺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的同时——

“孽畜！受死！”

萧云清蓄力已久的至强一击，终于爆发！清霜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冰寒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蛟龙胸口那片刚刚因它人立而起而暴露出的、覆盖着逆鳞的区域！

“嗤——轰！！”

冰寒剑气与污染的水灵珠能量、蛟龙的本源妖力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与爆炸！蛟龙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痛苦、不甘与一丝……诡异解脱意味的惊天怒吼，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轰然砸落回水面，激起滔天巨浪，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水域……

蛟龙，伏诛。

但此刻，没有人去关注蛟龙的生死。

所有的目光，都骇然地、不敢置信地，聚焦在那相拥的两人身上——红衣的欧阳诺气息奄奄，倒在白衣染血的南鸢怀中。

萧云清脸色剧变，瞬间收剑，冲向两人。

温不言、石小石、颜瞳，也全都惊呆了，随即脸上涌上了巨大的悲痛与焦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暴雨，依旧在下。

冲刷着血迹，冲刷着战场，却冲刷不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得化不开的悲恸与……那在某人心中，骤然掀起的、颠覆一切的惊世波澜。

舍身相护，换来的，是濒死的重伤，亦是一颗冰封之心，第一次真实的、剧烈的……震荡。

[狗头][捂脸偷看][空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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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舍身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