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当时年少 第25章 下雪天

十二月，粤海彻底入冬。

周日回校，手机还没来得及统一上交，天空就阴沉了下来。

傍晚时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粤海这座南方城市，竟然破天荒地下起了雪粒！

虽然只是细碎的、夹杂在雨丝中的冰晶，但对于难得见雪的南方学生来说，已是莫大的惊喜。

先是几个靠窗的同学发出压抑的惊呼，随即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班级。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一贯严肃的袁海看着窗外，又看了看班里学生们一双双渴望的眼睛，难得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大手一挥：“都出去看看吧，难得一见。”

几乎是同时，隔壁三班也传来了李世远老师类似的开恩指令和一阵欢呼。

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

学生们涌向走廊，趴在栏杆上，伸出手去接那稀稀落落、一触即化的雪粒。

空气寒冷而清新，充满了激动与欢腾。

“真的是雪！”

“好冰啊！”

“快拍照！”

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记录下这难得的景象。

明悦也又惊又喜，拿出手机，对着楼下渐渐覆上一层薄薄白色的草坪和欢呼的人群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怀着一种分享喜悦的心情，发了一条□□动态：

「下雪了哎！！太漂亮了吧！！【图片】【图片】」

动态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她以为是同学们的点赞评论，点开一看，呼吸瞬间一滞。

是陈怀清发来的消息。

不是评论，是私聊。

他直接发来了三张照片。

一张是俯瞰的操场，蒙着一层梦幻的白；

一张是缀着雪粒的光秃梧桐枝桠，构图精巧；

最后一张，是远处教学楼灯火通明的轮廓，在纷飞的雪粒中显得格外温暖。

照片拍得很有水准，清晰又富有意境。

紧接着，他发来一句话：

「刚拍的。」

明悦的心跳猛地加速，手指都有些发颤。

他竟然主动给她发他拍的照片？

还是在这种大家都在兴奋分享的时刻？

这感觉太过私密和特别了。

她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反复看着那几张照片，仿佛能透过镜头看到他按下快门时专注的神情。她小心翼翼地回复：

「非常好看。」

她甚至不敢多加一个感叹号，怕泄露太多情绪。

看雪的时间短暂，晚自习的预备铃响起，大家依依不舍地回到教室，手机也按要求统一上交。

坐在安静的教室里，笔尖划过试卷，明悦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窗外夜色渐浓，雪似乎已经停了，但她心里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她终究没忍住，撕下一张便签纸，飞快地写下一行字，趁老师不注意，传给了旁边的陈青薇：

「陈怀清他刚才私聊发了我几张他拍的雪景照片，他什么意思啊。」

陈青薇展开纸条，眼睛瞬间瞪大，立刻埋头回复，笔迹都带着兴奋的颤抖：

「！！！我就说吧！他绝对对你有好感！这已经不是普通同学会做的事了！」

明悦看着纸条，心里既甜又涩。她犹豫了一下，又写：

「可是，我很普通。我没沈茜漂亮，也没她那么会和人打交道。他好像连沈茜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我呢？」

陈青薇的回信很快，字里行间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你是不是对‘普通’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年级第一、话剧演玫瑰拿了最佳表演奖、长得清秀耐看，还很可爱……你这叫普通，那我们是什么？废柴吗？！」

明悦捏着纸条，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旁边冰冷的玻璃窗。窗户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她自己的倒影——

普通的马尾，普通的校服，一张确实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

好像是真的有些普通啊。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玻璃上那个模糊的轮廓。

那他……真的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会吗？

期末考前几天，学科竞赛班的学生再次被召集开会，商讨寒假期间集训的事宜。

明悦走进熟悉的阶梯教室，目光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陈怀清坐在靠前的位置，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微湿的黑色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她看着他那清瘦挺拔的背影，心脏又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默默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整个会议期间，心思都难以完全集中。

会议结束，人群熙攘着往外走。

他们之间隔着流动的人群，自始至终，没有说上一句话。

明悦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又觉得这似乎才是常态。

刚走出教学楼，一股夹杂着湿意的冷风扑面而来。

不知何时，外面竟下起了不小的冬雨，淅淅沥沥，没有带伞的学生们堵在门口，发出懊恼的叹息。

明悦看着密集的雨帘，心想完了。

来的时候也没料到会下雨。

沈碧舸也没带雨伞。

明悦正犹豫着是等雨小点还是直接冲回宿舍，一道身影却穿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

是陈怀清。

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神色如常，直接将伞递到了她面前，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一道物理题：“给你。”

明悦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接过了那把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伞。

一旁的欧凯立刻发出了夸张的、拉长音的起哄：“呦——”

这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清晰，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陈怀清看也没看欧凯，只淡淡甩过去一句：“闭嘴吧你。”

然后，他甚至没等明悦说出“谢谢”或者“不用”，便说了句“我先走了”，而后转身，拉着还在挤眉弄眼的欧凯，两人共撑着一把显然不够大的伞，快步冲进了迷蒙的雨幕中，背影很快模糊不清。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站在明悦旁边的沈碧舸，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她猛地抓住明悦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明悦，你……你认识陈怀清啊？他还给你伞？什么情况？”

明悦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中，低头看着手中这把做工精良的黑色雨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一种不真切的、巨大的喜悦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眩晕感，将她彻底淹没。

“我……我也不知道……”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像羽毛。

和沈碧舸共撑着这把伞回到宿舍，一路上沈碧舸的惊叹和猜测她几乎都没听进去。

一回到温暖的宿舍，她立刻把正在看书的陈青薇拉到角落，激动得语无伦次，脸颊绯红：

“青薇！青薇！怎么办！我……我怀疑他真的对我有好感啊！”

她紧紧握着那把伞，像是握着一个确凿的证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颠三倒四地复述了一遍，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狂喜和极度不确定的光芒。

“他主动给我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而且他室友还起哄了，他都没否认，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

她“是不是”了半天，也没敢说出那个最让她心跳加速的猜测，只是用力地摇晃着陈青薇的胳膊，仿佛需要好友的确认来让自己相信——

这突如其来的关切，并非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窗外的冬雨依旧下个不停，而少女的心湖，却因这一把突如其来的伞，彻底乱了方寸。

"等等等等，"陈青薇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让我理一理。所以是下雨了，你没带伞，然后陈怀清，那个对女生从来都是礼貌但疏远的陈怀清，主动把自己的伞给了你？"

"对对对！而且你是没看到当时欧凯那个表情，他故意拉长音'呦——'了一声，明显就是在起哄！"

"天呐！"陈青薇激动地拍了下床沿，"然后呢？陈怀清什么反应？"

"他就对欧凯说了句'闭嘴吧你'，但是完全没有否认什么，就直接拉着欧凯走了。"明悦说着，忍不住抱住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青薇，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还用问吗？"陈青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啊！你想想，他连沈茜那样的级花送伞都拒绝了，却主动把伞给你，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明悦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我这么普通..."

"打住打住！"陈青薇伸手戳了戳明悦的额头，"你是不是对'普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年级第一叫普通？物理竞赛拿奖叫普通？而且你忘了你话剧表演的时候有多惊艳了吗？"

"那不一样..."明悦小声反驳。

"怎么不一样？"陈青薇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分析分析。第一，他记得你没带伞，说明他关注你；第二，他宁愿自己和欧凯挤一把伞也要把伞给你，说明他心疼你；第三，欧凯起哄他都没否认，说明他默认了你们之间有点什么。"

被陈青薇这么一分析，明悦的心跳得更快了："真的吗？可是...万一他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关心呢？"

"得了吧！"陈青薇翻了个白眼，"你见他什么时候对别的女生这么'关心'过？上次三班那个女生淋雨跑回教室，他就在旁边，怎么没见他送伞？"

明悦咬着嘴唇，心里甜丝丝的，却又不敢相信："但是..."

"别但是了！"陈青薇打断她，"要我说，这就是**裸的偏爱！你等着看吧，他肯定还会有所行动的。不过话说回来，"她突然坏笑着凑近，"你打算怎么还他伞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哦～"

明悦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还没想好..."

"这有什么好想的！"陈青薇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你就明天找个机会，亲自把伞还给他，然后顺势请他喝个奶茶什么的，表示感谢。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有更多接触的机会了吗？"

“可是如果那只是我的错觉……他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意思的话，怎么办……”

“哎呀，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坏处想，如果总是这样回避，你错过他了怎么办？”陈青薇给她加油鼓励。

两个女孩在宿舍里窃窃私语，时而兴奋地尖叫，时而担忧地皱眉，把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分析揣摩。

只是为了印证一个可能——陈怀清是否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