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 第57章 协议

身体骤然进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瞬间的失重感和窒息感包裹住她，姜悦费力睁眼，但徒劳无功，身体似乎被以一种柔和格外霸道的力量融化分割成若干小块，以五花八门的形状漂浮在水面上，又在某种奇异的力量下瞬间聚拢于一处，重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她。

前后甚至不过一秒，但感觉上却极为漫长。

数百年后，人类真正突破了物理意义上身体的束缚，实现空间的穿越，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姜悦心想。

埋藏于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将危险信号传递给她，姜悦偏偏不躲不闪，那股支配身体的力量消失后，她猛然睁眼。

“啊啊啊啊！”

“救命！”

“伯爵阁下，请饶了我。”

双脚落地时，脚底正有一胖一瘦两道黑影打滚，声音尖利，听不出男女。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脚底软软的，真正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后，她甚至能感受到，小草嫩嫩的草尖拂过鞋底时，密密麻麻的舒适感。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仿佛整个世界的呼吸都和她同步，姜悦闭眼，放任思绪探路，飘过广袤的草原，飞入热闹的集市，在吉普赛女郎翻飞的裙摆间轻舞后，在蜜色皮肤的脏辫帅哥身前的鼓面上，敲出激荡的音符。

原来成为考官，竟然是这种感觉。

整个副本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一呼一吸后，她缓慢地睁开眼睛，波澜不惊的眼神扫过胸口的大洞，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们是来杀我的。”姜悦轻声“啧”了一声，提起裙摆后退半步，那样子似乎生怕那两团黑气中伸出的枯树枝似的手指抓着她裙子。

“求求您伯爵大人，我们错了。”它们不该妄想杀掉这个人类伯爵，自己当北风大陆的主人，“求您，我们不该听信鬼话害您。”

姜悦还没发难，它们就一股脑儿地将这次刺杀的细节一五一十都交代清除。

“都是埃蒙，埃蒙说您只是个人类，人类没有维持考场平稳运行的能力，跟着您也没有工资和绩效，温饱都是个问题。”

姜悦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所以你们认为，只要杀了我，你们就能自由？”

“可惜，让你们失望了。”

她故意没躲开朝向心口的恶意攻击，就是想弄明白，她身为这片大陆的主人，究竟享有怎样的权力？

首先，这里任何鬼怪，都无法伤害她，否则就会像正痛得打滚的这两个蠢货一样，受到冒犯主人的惩罚。

其次，她身为大陆的主人，可以感知大陆任何地方发生的一切，还可以……

心念一动，意念精准定位了始作俑者埃蒙，下一秒，草地突起，沙土飞溅，一个头顶盘曲数十条花花绿绿小蛇的女子破土而出。

“你该不会，想听我解释吧。”埃蒙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定在半空，不屑的目光扫过地上两个废物，最终落在姜悦脸上。

少女目中无悲无喜，抬眼和她对视，不解道：“听你解释？”

“哦，不用解释。”

“恋爱脑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埃蒙的脸瞬间气成猪肝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死盯紧姜悦，非要给她脸上盯出个窟窿不可。

“本来就长得吓人，配上这表情更狰狞了，菲尔德怎么会喜欢你呢？”姜悦不以为意。

“你——”埃蒙被她三言两语逼得气急，“你”了半天，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姜悦自动隔绝她能将人千刀万剐的目光：“知道你为什么不得菲尔德喜欢吗？”

“谁说我喜欢菲尔德！”她这时候才想起否认，色厉内荏地反问姜悦。

气势虽唬人，却悄悄竖起耳朵，姜悦的目光扫过来时，又做贼心虚地缩回去。

“啊，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白费口舌了。”姜悦抬脚欲走。

“你这个人类，怎么说话只说一半！”

“我喜欢。”

“还有，叫我伯爵。”

姜悦本身不热衷于这种称呼，但她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打打杀杀，过于残暴为好。

毕竟，这地儿之后还是要托朋友替她打理的，她可不希望，这些家伙给她好脾气的朋友使些什么阴暗的绊子。

“等等，你究竟想怎么样？”埃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们之间已经不是考场npc和考生的关系，埃蒙也没了能够碾压姜悦的实力，但让她跟一个渺小的人类考生好好说话，这怎么可能！

姜悦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自始至终，没有停留半步，也没有回头看它一下。

就连菲尔德都没这么忽略过它，埃蒙满心的怒火不知向何处发。

“喂，你是不是有办法让他喜欢我？”埃蒙身影一闪，展开双臂，昂着脖子挡住姜悦去路。

新上任的伯爵似乎不愿意搭理它，清瘦的身影凭空消失，留下一句模糊成水汽的话，化成草尖的露水。

“为什么不按照《攻略伯爵的一百步》中讲的那样，从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开始呢？”

“攻略……伯爵的……”埃蒙苦着一张脸，喃喃自语，这听起来像是……一本书？

可是，书又在哪里呢？

忽而，它灵机一动，伯爵庄园的图书馆里有整个北风大陆的藏书，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旧愁刚去，新愁又来，万一……万一被这个人类发现它偷偷闯入伯爵庄园怎么办？菲尔德在的时候，它曾多次试图在图书馆和伯爵大人在图书馆浪漫邂逅，最终都以被那个可恶的老管家一脚踢飞作为告终，现在想起图书馆外泛着冷光的大理石，依旧有些后怕呢。

埃蒙从头顶拎出一条细长的小蛇，另一手拢住自个儿的“头发”，扎了个丸子头。这样就不用害怕看书时毒液滴下来，溅到伯爵大人的书上了。

菲尔德伯爵已经调离岗位，成为主治医师，至于那个人类，她不允许自己进图书馆，又能怎样呢？

它偏要进去！

“埃蒙大人，救……”求救声奄奄一息，埃蒙身影也原地消失。

从头至尾，它都没看那两个连个人类都杀不了的蠢货一眼。

伯爵庄园，姜悦感受到外物的闯入，笔尖一顿，继续埋头在小羊皮上作画。

“伯爵大人……”老管家身穿得体的西装，恭敬地站在一旁，眸中闪过锐利的光。

“不用管。”姜悦头也不抬。

就是让它费尽心思又找不到才好呢。

老管家沉默无声地退回暗处，只有伴随烛光闪烁的身影，昭示书房内不止姜悦一人。

姜悦不再作声，手持羽毛笔继续在小羊皮上写写画画。

每画好一块，她就自桌前消失，过上十来分钟再回来，在桌面上铺一张新的小羊皮，继续埋首作画，而之前那一块，被整整齐齐地摞在一处。

笔尖所过之处，简洁利落的线条在小羊皮上烙下印记，这些零散的线条弯弯曲曲，看不出什么规律，也看不出什么美感。非要说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大概是姜悦下笔并不拖泥带水，所有线条都有一种简单又凌厉的美感。

“好了，挂起来吧。”羽毛笔放下，被笔身触碰按压的手指缝隙中，染上红痕。

“就按照这个顺序，每排四张。”

一共三排，十二张。

“伯爵大人，这是……”老管家瞳孔颤栗。

姜悦似乎没发现，也没注意到它的震惊：“北风大陆的地图。”

不够详细，只依据山川、河流分割成大的几块。

来到北风大陆的一瞬间，她就丈量了北风大陆的面积，还不够她的祖国四分之一大，是一个不太大的大陆。

但也足够了。

“穆勒管家。”伯爵的椅子太过沉重肃穆，她坐在里面，像一个苍白的弱不禁风的玩偶，玩偶眼眶里镶嵌着最浓黑的夜色，直直望向穆勒管家。

穆勒，按理来说，应该由它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穆勒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姓氏了，菲尔德伯爵从来不会这样叫它，就连它自己，听到这个姓氏，也没有半点书上所说的，那种由于家族认同感带来的亲切感。

反映了几秒，才知道伯爵是在叫它，穆勒愣了一瞬，苍老的声音答道：“伯爵大人。”

“你忠诚于谁？”少女问。

漆黑的夜从少女眼中弥漫出来，将它包裹缠绕，几近扼杀。

“忠诚献于伯爵。”它弯腰，虔诚的意味十足。

“献于伯爵，还是菲尔德伯爵？”姜悦指尖夹着一块小羊皮，轻轻慢慢地放在桌面上，老管家的目光紧紧跟随她指尖的动作，定格在小羊皮上。

那是它专属于它的奴隶合约。

和其他鬼怪不同，它的合约上是忠诚于菲尔德，而非伯爵。

这就意味着，它可以选择，不忠诚于姜悦。

老管家：“并无不同。”

姜悦：“你信自己所说的话吗？”

老管家偷偷望去，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

“伯爵大人自有答案。”

“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无法在这片大陆被杀死。”

“所以，你是恨我的。”姜悦挑眉，“你不杀我，就只有这个理由吗？我猜，如果我死了，默认考试没有新的考官接任，就会陷入崩塌，所以在新的考官接任之前，你不会让我死。”

“你会维护菲尔德的一切。”

老管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抖，姜悦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不过是往生医院的职工，和菲尔德是同事关系，但你对它的感情，远远不止同事这么简单。难道说，你们鬼怪，也有情感？”

“这多可笑啊。”姜悦语气轻轻地感叹，即使是感叹，她也没太多的情感，听起来不太真实。

往生医院大部分鬼怪，不过都是没脑子的鬣狗，是贪婪的老鼠，它们只知道顺从本性，啃食人类，哪里懂什么感情。

“穆勒管家，法桐树下那座属于月见花的墓碑，是你立起来的？”这花早在当初对付埃蒙时，就被她们几个烧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可怜的几株，在夕阳下颤抖。

“不是……不是……”

“自欺欺人。”姜悦如此评价。

穆勒无奈：“伯爵大人，您以我的痛苦为乐。”

恶劣的人类女孩，最善伪装柔弱单纯的模样，暗地里却用黑漆漆的眼珠子凌迟它。

“你会是一个好花匠，也会帮菲尔德培养好它这块大陆上的任何生物，等待它回来的那一天。”

“您……”什么叫菲尔德的大陆？这位新伯爵，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您做得到，对吗？”

不知什么时候，姜悦已经草拟好另一份协议，推至桌子对面。

协议上的内容，穆勒无法拒绝，最终，它颤抖着皱巴巴的手，将自己卖给了姜悦。

它在赌，赌这个人类女孩说话算话。

“伯爵大人，我将永远效忠于您。”老管家行了个绅士的礼，消失于黑暗。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疲倦感接踵而至，姜悦心念一动，身形消失。

下一秒，不速之客闯入。

“可恶，跑得太快了。”埃蒙看着空荡荡的书房直跺脚，“书究竟在哪儿！”

她走近了，细长的指甲夹起桌面上一张纸。

“你想知道书上的内容，我想知道伯爵所有奴隶的脾气性格。”

“你我心有灵犀，各自备好礼物，等待下次见面时给对方一个惊喜。”

至于什么礼物，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狡猾的人类，竟然威胁它！埃蒙高跟鞋狠狠踩过地面，哒哒哒地走远，行至书房门口又折回，将下面附的另一张纸折起，塞进裙子的腰封中。

看它不拿下这个诡计多端的人类！

穆勒管家：恶魔在索要我的灵魂！

埃蒙女士：恶魔威胁我！

姜悦：给我家白术驯化得力的下属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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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