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沈翎本打算留在山外山陪元惊鸿,但谁知不过半日,便有飞剑传书,说是紫霄宗门下的某一灵矿闹出了事端,而元惊鸿思量过后,便打算亲自前往解决。
沈翎想与这人同去,这人却不允,只说自己出去几日便回来,叫他在山外山等着便好。
沈翎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他们紫霄宗的事,自己确实不好掺和。
更何况涉及矿脉……宗门矿脉与命脉无异,自己一个外人贸然掺和,恐怕平白惹人非议。
于是他便不再提此事了。
而元惊鸿甫一接到传书,即刻便整理行装,而后这就踏上了飞舟,往那矿脉之处而去了。
可见这事态着实是紧急,竟叫这人如此急切。
临走前元惊鸿很是不舍,哪怕事态已然如此紧急,他在踏上飞舟之前,仍是与沈翎依依惜别了一番……虽然不过几日便能归来。
对此,沈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他的认知当中,元惊鸿并不是这么磨蹭的性子,可今日这人却如此表现,叫他觉得很是意外。
不过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他相信元惊鸿的能力——想必哪怕这人在山外山磨蹭了一会,最终那灵矿的麻烦也会为其解决。
灵矿之事他有心无力,可是其他的事未必如此。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偿还这一份因果,那么他便要尽心竭力。
而现如今的紫霄宗虽然明面上是元惊鸿掌权,但仍有那等心怀鬼胎之人,若是自己能够想办法将这些人除掉,想必于元惊鸿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如此想着,沈翎正苦恼于帮助元惊鸿的方法,山外山中却有一个面容秀丽的婢女为他奉上了一道拜帖。
他翻开拜帖,第一眼便看见了“元照影”这三个大字。
沈翎:“……”
他一挑眉,心中只觉得荒谬。
这边元惊鸿才刚走,这人就按捺不住了,性情真是急躁。
“元照影?”
这个时候,离真却从那玉佩之中飘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微微一笑,“此人好像是殷家女子所生。”
离真知道这些,沈翎并不意外,毕竟这人修习的乃是因果道,亦是玩弄因果的高手,若是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那才奇怪呢。
不过离真特意说出了殷家女子的存在……想必这个所谓的殷家女子亦有些不寻常。
但沈翎却兀自思索,并不曾理会他。
毕竟殷家女子再如何特殊,都与他无关。
离真嘴角上扬,饶有兴味,“若是这兄弟二人为你反目,想必事情会很有意思。”
沈翎:“……”
他无言了片刻,“你若是无聊,便多背几本心法。”总好过在他耳边煽风点火。
他不耐烦与这些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于是掐了个诀,将离真困在了玉佩之中。
这下,耳边终于清静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收好拜帖,旋即坐在案几边,对那秀丽婢女道:“……你请他进来罢。”
既然这人都送上门来了,那么或可利用一二。
“是,真人。”
这婢女聘聘袅袅地行了一礼,而后这才转身出去了。
“……”
“踏踏。”
很快,脚步声停下了。
沈翎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身紫服的元照影。
这人皮肤苍白,厚重的额发挡住了大半张脸,而那露出来的嘴唇像血一样殷红,他气质阴郁,身量纤瘦,举手投足之间,俱给人以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而他的眼睛——他有一对狭长的双眼,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珠,这样的一双眼睛,乍一看还好,若是看久了,便会觉得这双眼睛瘆人至极。
沈翎并不喜欢性情阴郁的人,也厌恶这样的双眼,但既然此人能够对他有用,那么他也愿意装模作样。
“请坐吧。”
沈翎慢条斯理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将茶盏推了过去。
元照影依言落座,端起茶盏,“……多谢。”
“不知照影真人今日前来,是为何事呢?”
沈翎屈起手指,轻轻地叩了叩木质的案几,“若是无事,就请离开吧……这里毕竟是山外山,若叫你的兄长知晓了今日之事,恐怕他会不快。”
他当然是故意这样说的——他说这样的话,想必元照影定然心生不虞。
他能够看得出来,元照影一直对他有一种怪异的占有欲,或许一是因为道韵的影响,二则是误会了他与元惊鸿之间的关系,于是这才想要将他夺走。
沈翎不喜欢这人的性子,也不喜欢这人看他的眼神,但若是能够助他达成目的,那么这些也不是不能暂且忍受。
此言一落,元照影的面色果然僵硬了片刻,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了面上的表情,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兄长素来宽容豁达,想必不会在意这样的细微末节。”
可是这样的笑容看在沈翎眼中,却只剩下了怪异与违和……就像是陶瓷捏成的假人脸上,原本什么都没有,却非要用毛笔画上笑容一般。
想来这人平日里并不怎么展露笑颜,于是这面上的皮肉都变得僵硬了。
虽然心中觉得这样的表情很是怪异,但他却并不曾表露出来,只微微一笑,“好了,我想真人你来寻我,应当不是为着说你兄长的好话而来的。”
元照影低下头,于是厚重的额发挡住了他面上的神情,显得他更加阴沉了。
他沉默了许久,喉结滚了滚,“我此番前来,是想求沈真人助我。”
“我想我修为低微,应当帮不上真人的忙才是。”
沈翎一挑眉,倒是有些好奇这人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想求真人……助我夺得紫霄宗少主之位。”
元照影低下头,敛去了面上那阴毒的眼神,怨恨的神色。
——他一说起少主之位,便会情不自禁地露出那般阴毒而怨恨的神色。
他怨恨元均,分明他也有野心,可元均却强硬地将少主之位给了元惊鸿,他亦怨恨元惊鸿——怨恨他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够拥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