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灵泉遇上元照影,这对于沈翎来说,着实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
更何况书楼里的那些书,他都还不曾翻阅完全,于是后来的这几日他不再前往灵泉,反而整日整日地留在书楼之中。
至于元惊鸿——紫霄宗宗中事务繁多,但不论自己有多么忙碌,元惊鸿都会抽时间去一趟书楼。
……哪怕只是隔着窗户看一看沈翎,他都是甘愿的。
一连这么多日沉醉在书楼之中,沈翎也并非一无所获,他翻阅数本典籍后,发现了一道可以暂时抑制幻象反噬的法诀。
不过这样的法诀也只是饮鸩止渴罢了,毕竟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幻象的反噬只会越发强烈,如此,法诀的作用便有限了。
但有方法总比没有方法好,是以沈翎也将此法诀牢记于心。
当然他的收获也不止这道法诀,实际上,靠着那浩如烟海般的典籍,沈翎总算是弄清楚了《幻世心魔经》的来历。
这法门乃是千年前一个祸乱四方的大魔修所撰写的,据那编写古籍之人所言,这法门算是修真界的禁术,每一个修习此法的人,要么疯了,要么死了……后来这法门几番流落,最终落入了幻海天。
幻海天并非纯粹的正道门派,也并非纯粹的魔道门派,其门内弟子多是亦正亦邪之辈,而在千年前,幻海天的某个老祖因为犯了大忌,而被当年的仙盟以举世之力封印。
此间旧事,那人并未过多着墨,不过沈翎却知道,这个老祖,想来正是离真。
但叫沈翎感到遗憾的是,如今的仙盟早已四分五裂,当年的仙盟盟主也早已死在了天劫之下。
若是仙盟还在,想必离真便没有办法如此嚣张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
沈翎心中暗自叹息。
当年那些前辈怎么就只是封印,而非斩杀呢。
如此一想,沈翎恨不得即刻便夺了那仙盟盟主的舍,而后想法子把离真给杀了。
“……”
怀着无限的遗憾,沈翎合上了手边最后一本古籍,而后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书楼。
他刚一抬头,便见一个青衣道人站在窗外,隔着花窗,正对着他抿唇一笑。
青衣道人长身玉立,仙姿玉貌,正是元惊鸿。
“……翎儿。”
元惊鸿嘴角一弯,面上神情温和至极,“半月后便是我的生辰,届时宗中会宴请诸位同道……翎儿可愿与我同去?”
元惊鸿的生辰宴?
这样无聊的宴会,沈翎一向不愿参加,但见元惊鸿似乎很想让他去,他于是默了默,旋即点了点头。
身上的反噬寻到了压制之法,如此短期之内并不着急,陪这人玩闹几日倒也没什么。
更何况他本就亏欠此人许多,他迁就几分也无妨。
见他应下,元惊鸿展颜一笑,试探着开口,“我这几日闲暇之余,又琢磨了几式剑招,翎儿不如帮我看看?”
说到剑招,沈翎便有了几分兴致,毕竟前世他接触得最多的便是剑招了,而若非心中喜欢,他前世也不会如此勤勉。
他身身形一闪,幻作轻烟,下一刻身影重新凝聚,于是便出现在了元惊鸿的身后。
藏书楼外有一棵杏花树,而此树上的杏花不论春夏秋冬,都不会凋零。
杏花树下正是一处空地,刚好适合看一看元惊鸿的剑招。
白色的花瓣轻飘飘地落下,沈翎伸出手来,一瓣柔软的杏花落入了他的手心。
不过旋即,那风一吹,他手上的花瓣便消弭无踪了。
师尊从前清修的地方也有一株杏花树,每到他练剑的时候,剑气便会摇落一地的杏花。
望着那株杏花树,沈翎怔愣了许久。
有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还在藏玉仙府,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剑尊嫡传。
只可惜世事无常。
谁又能猜到他转世重修后竟然堕入魔道呢。
他垂下双眸,面色因怀缅旧事而变得柔和了许多。
但不过片刻,他便收拾好了心绪,转而对元惊鸿道:“就在此处看看你的剑招吧。”
“……好。”
杏花树下,那青衣道人召来自己的本命剑,而后挽了个剑花,旋即,便是千万道利落的残影。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沈翎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正演示剑招的元惊鸿见了,却不由自主地怔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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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沈翎心志坚定,并不想在紫霄宗久留,但每一次他想要提出生辰宴后便辞别之时,话题都会莫名其妙地转移,而后他几番思量,又几番踌躇,终是没能说出那句辞别的话语来。
离别总归不是什么能叫人开心的事,如今不过半月便是元惊鸿的生辰,他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煞风景呢。
更何况元惊鸿那隐隐约约挽留的态度,他亦非全然不知。
于他而言,元惊鸿这个人到底有几分特殊,一来这人光风霁月,又助他良多,二来他亦欣赏此人的风采,更因隐瞒魔修身份之事心中有几分愧疚。
如此他思来想去,原本冷硬的心便软了几分,决定等到生辰宴过后再提此事。
届时他便借口外出游历……想必元惊鸿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于是这半月以来,沈翎便安心留在了山外山,而为了避开那个麻烦的元照影,他更是不曾踏出山外山一步。
虽然不曾踏出山外山,但他并不觉得这里的生活很无趣,因为元惊鸿总会为他寻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时是某个凡人做出来的机关人偶,有时则是偏远之地捉来的异兽,甚至还有千年前便已失传的剑招……对此,沈翎十分讶异。
毕竟元惊鸿如今要管理紫霄宗,而在处理宗中事务之余,他还能寻来如此多稀奇古怪之物,可见此人实在是天赋异禀。
就这样,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先前元惊鸿所说的生辰宴便要开始了。
他知道紫霄宗素来豪奢,却不想豪奢至此——元惊鸿一个少主过生辰,竟将修真界的那些大能都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