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府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别说是逃离此地了,就连飞只苍蝇进来,都是困难的。
这一点沈微命也知道,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该死的庄府之中,被人呼来喝去,当个奴仆。
于是他屡次尝试,不过很可惜,他一次也没能成功。
但幸运的是他的小动作没有被庄府的人发现,不然他现在能不能有命在都是个问题。
万般无奈之下,沈微命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只一心蛰伏在庄府,等待离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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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沈翎所知,沈微命后来将心思放在了庄府的管事身上,他极力讨好管事,而那管事也为他的殷勤所折服,对他多有特殊。
——这位庄管事并非毫无野心,他也想私下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只是一直没有门路罢了,如今沈微命向他投靠,不是正中了他的心思么。
沈翎看得明明白白,虽然这样的事情有些无聊,但他如今只能待在这幻境之中,只只能看看这些打发时间了。
很快,在管事的推波助澜下,沈微命被那庄府的二少爷看中,继而被点为暗卫。
既已成了暗卫,那么他便不必再留在此处高塔之中了,毕竟暗卫与那群耗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暗卫自有专人调教训练,庄二少爷倒是很不舍得自己新得到的这个玩伴,哭闹着要沈微命留下,沈微命只冷眼看着,仿佛与己无关。
这位二少爷素来是个霸道蛮横的性格,又因为是嫡幼子,所以深得庄府老爷夫人的宠爱,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他一闹起来,压根就没人能制住他。
对此,那庄管事自然乐见其成,于是只装模作样地劝导一番后,便故作无奈地顺从了此事。
沈翎对这样的结局毫不意外。
后来沈微命去了庄二少爷身边做事,日子过得竟比在高塔中还要苦些——在高塔中时,他只需要隐藏实力小心行事即可,但在庄二少爷身边做事,他但凡有一丝错处,便会被其责罚。
不仅如此,那位庄二少爷性情暴戾,若是哪日心情不好了,也常用他们这些下人出气。
是以不出三日,沈微命的身上便多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狰狞的鞭伤。
这样的皮肉伤于沈翎而言不算什么,可现在受伤的是沈微命,沈微命还不曾入道,他只是个凡人,是以这皮肉之痛,于他而言还是很难捱的。
那细密的疼痛折磨着他,叫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沈微命想要离开庄府,也想要报仇……庄府之人如此欺辱伤害于他,他心中若无恨意,那才叫奇怪。
可他只是个凡人,别说是离开或是复仇了——就连反抗,他都无力。
这样的他,不死在庄府都算是幸运了,又谈什么旁的呢?
心中的恨意如同一把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使得他浑身发烫,精神亢奋。
脊背上的鞭伤处传来一阵一阵的,连绵不绝的疼痛,他闭上双眼,只能强自忍耐。
沈翎一身白服,大袖飘飘,一道金色的面具挡住了大半张脸,他长身玉立,站在榻前,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榻上这张因疼痛而苍白的面容。
这张脸于他而言是熟悉的,但同时又很陌生——这样一张稚嫩的面容,他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沈翎有一瞬间的出神,他想起了当年自己独自舔舐伤口的痛苦。
他叹了口气,手心溢出了浅淡的炁气来,这炁气如同烟雾一般,柔和而轻盈,落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带来了一阵轻柔的触感。
一切的疼痛都仿佛消失不见了,心中的痛苦与仇恨也仿佛在一瞬间消弭了。
沈微命睁开双眼,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蹭了蹭沈翎的掌心。
“多谢。”
他抬起眼来,眼睫颤了颤。
“不必如此客气。”沈翎爱怜地拍了拍他的面颊,神情有些恍惚,姿态却是温柔而缱绻的。
“若是当年……”
微不可闻的呢喃戛然而止。
沈翎低下头,陡然回过神来,面色有一瞬间的怪异。
若是当年……也有一个人如此温柔地替他疗伤,想必当年他心里会好受许多。
他当年那么痛苦,又那么绝望。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过去了。
“什么?”
沈微命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没什么。”
沈翎微微一笑,旋即他收回了手,姿态仍然温柔,“你好好养伤,今后会有机会离开的。”
“不论是离开还是复仇,你终有一日都会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