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雪国时光如同一场被小心珍藏的梦,随着航班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而宣告结束。回归熟悉的土地,空气里弥漫的是江南冬日特有的湿冷,与阿尔卑斯山那种干冽的寒冷截然不同。两人在机场平静地道别,权志龙有团队接机,需要立刻投入积压的工作;沈清音则独自返回苏州,如同以往每一次出行归来一样。
表面上看,一切如常。沈清音重新埋首于工作室,继续那幅在瑞士期间就已开始构思的、融入雪光意象的新作。权志龙则马不停蹄地出席《音景·寂》系列的庆功活动,接受深度专访,洽谈新的艺术项目,日程表排得密不透风。
然而,有些变化,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早已悄然扩散,瞒不过最亲近的人。
林薇是第一个察觉的。她在沈清音回苏后不久便上门“查岗”,美其名曰欣赏瑞士灵感的新作草图。当她看到沈清音素描本上那些不再是纯粹风景、而多了许多充满动态与光影趣味的小稿——比如滑雪时飞扬的雪沫,冰湖上映射的破碎天光,甚至还有一张明显是抓拍的、权志龙在直升机舷窗边的侧影轮廓(尽管画得极其抽象)——时,她挑了挑眉,放下咖啡杯。
“看来这趟瑞士之行,收获的不仅仅是创作灵感啊?”林薇语气带着戏谑,目光却锐利。
沈清音正在给丝线分类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抬头,语气平淡:“景色很好,激发了一些新的想法。”
“是吗?”林薇拖长了语调,走到她身边,拿起那张权志龙的侧影草图,“这‘景色’确实挺别致的。我怎么记得某人以前画人物,可都是古画里的樵夫渔翁,什么时候对现代‘风景’这么感兴趣了?”
沈清音终于抬起头,对上林薇探究的眼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却微微泛红。她伸手想要拿回草图,林薇却灵活地避开。
“说说吧,”林薇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跟那位‘音景艺术家’,在冰天雪地里,有没有发生点什么……‘超越艺术交流’的事情?”
沈清音沉默了片刻,重新低下头整理丝线,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就是一起看了看雪。”
林薇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心里已然明了七八分。她了解沈清音,若不是心里起了波澜,绝不会是这般反应。她没有再逼问,只是将草图放回原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行,看雪好,看雪好。看来这窗户纸,就差一阵合适的风了。”
与此同时,在首尔,权志龙也面临着类似的“盘问”。经纪人金正洙在处理他瑞士期间的行程报销时,看着那些双人活动的记录(滑雪教练、直升机游览、特色餐厅),忍不住试探道:“志龙啊,这次去瑞士……是和沈清音女士一起?”
权志龙正对着电脑修改新项目的方案,闻言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金正洙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现在算是?”
权志龙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没有立刻回答。他眼前浮现出沈清音在雪地里明亮的笑容,在冰湖旁专注的侧影,还有在直升机上那不经意触碰后,她泛红的耳根。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暖意与不确定性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朋友。”最终,他给出了一个保守的答案,但语气里的迟疑,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
金正洙是人精,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没有点破,只是点点头:“沈女士是很优秀的艺术家。不过……你也知道,之前的舆论风波……”
“正洙哥,”权志龙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分寸。而且,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
金正洙看着他眼中那份沉淀下来的清明与力量,知道他是认真的,便不再多言,只是心里暗自琢磨,该如何未雨绸缪,确保万一……不会再重蹈覆辙。
除了身边人的察觉,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络方式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不再仅仅局限于作品分享和艺术讨论。权志龙会在他看到首尔初雪时,拍一张照片发给她,附言:「首尔也下雪了,但没有马特洪峰脚下的安静。」沈清音则会在她试验新的、模拟雪光的丝线染织技法成功时,拍一小段视频发过去,没有文字,只有画面。
这是一种更加日常、更加私密的分享。没有刻意的暧昧,却充满了只有彼此才懂的、关于那段共同记忆的密码。
然而,那层“友达以上”的窗户纸,依旧薄薄地存在着。他们仿佛站在一条界限的两端,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感受到那份吸引与默契,却谁都没有率先迈出那一步。
沈清音的顾虑来自于她固有的谨慎与对私人领域的守护。瑞士的美好像一场意外,她需要时间确认这份悸动是否经得起现实琐碎与过往阴影的考验。而权志龙的犹豫,则更多源于对沈清音的保护与尊重。他深知自己身份的特殊性,也记得上次风波给她带来的困扰。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冒进,再次将她置于舆论的漩涡之中。他希望任何可能的开始,都是建立在绝对稳妥、不会伤害到她的基础之上。
契机,似乎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一种超越言语的确认,或者……一场无法预料的外力推动。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继续。沈清音的新作《雪霰》进展顺利,权志龙的“音景”系列第二篇章也开始酝酿。他们偶尔通电话,聊工作,聊见闻,语气自然,却总在挂断后,让那短暂的寂静显得格外漫长。
所有人都看出了那呼之欲出的情愫,仿佛只差一阵清风,或者谁鼓起勇气轻轻一触,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便会应声而破,露出其后早已枝繁叶茂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