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团里面的秘密 第3章 挽挽的暗恋

夏末的风卷着槐树叶，在明德中学的林荫道上铺出细碎的光影。

挽挽抱着一摞刚收齐的作业，低头快步走在走廊里，转角处猝不及防撞上一道坚实的胸膛。

作业本散落满地，最上面那本封皮被蹭上了一道墨痕，像是她骤然慌乱的心绪。

“抱歉。”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质感。

挽挽抬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夏彦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指尖正稳稳捏着一本滑落的数学练习册。

他是年级第一的常客，是篮球场上永远的焦点，是走廊里女生们悄悄议论时，会下意识放轻音量的名字。

而她，只是个成绩中游、性格怯懦，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普通女生。

“没、没事。”挽挽慌忙低头去捡作业，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夏彦没多言，弯腰帮她把散落的本子一一拾起，叠整齐递过来时，目光扫过她作业本上的名字，顿了顿：“苏挽挽？”

挽挽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诧异。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上次月考，你的作文被当作范文在年级传阅。”夏彦解释道，语气平淡无波，却让挽挽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攥紧作业本，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直到消失在楼梯口，才缓缓松开早已攥得发白的手指。

从那天起，挽挽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夏彦。

早读课上，她会偷偷看向斜前方的座位，看他低头刷题时认真的侧脸；午休时，她会特意绕远路经过篮球场，只为看他投进一个三分球后，扬起的嘴角；放学路上，她会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直到拐进不同的巷子。

这些藏在时光里的注视，像一颗被包裹在糖纸里的秘密，甜涩交织，无人知晓。

高二文理分科，挽挽和夏彦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当班主任念出名单，她看到夏彦抱着书本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被分到了他斜后方的座位，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背影，这成了她藏在心底的小小窃喜。

夏彦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负责收发作业。每次挽挽把作业本递给他时，指尖都会刻意避开他的触碰，声音细若蚊蚋。

他似乎从未察觉她的异常，只是接过本子，认真核对姓名，偶尔会指出她作业里的错误，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一次数学测验，挽挽考得一塌糊涂。看着试卷上刺眼的红叉，她趴在桌子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放学时，同学们陆续离开，她却迟迟不愿起身。夏彦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看到她埋在臂弯里的身影，脚步顿了顿。

他犹豫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下几道同类题型的解题思路，轻轻放在她的桌角，然后转身离开。

挽挽抬起头时，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张淡黄色的便签纸静静躺在试卷上，字迹清秀工整，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把便签纸夹进笔记本里，像是珍藏了一件稀世珍宝。

从那天起，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对着便签纸上的思路反复琢磨，只为能离他更近一点。

她也开始写纸条。把想问的问题、想对他说的话，都写在小小的便签纸上，却始终没有勇气递给他。

那些纸条被她藏在笔记本的夹层里，一页又一页，写满了少女隐秘的心事。

运动会那天，夏彦参加了1500米长跑。

挽挽站在跑道边，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跑过她身边时，她想把水递过去，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终究没能开口。

夏彦最终得了第一名，冲过终点线时，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

班里的女生一拥而上，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

挽挽站在人群外，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他，默默收起了手里的矿泉水，转身离开了操场。

那天的夕阳格外刺眼，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落寞。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班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厚。

挽挽和夏彦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的交集，也只是关于学习的只言片语。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直到苏曼琪的出现。

苏曼琪是隔壁班的转学生，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很快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尤其是和夏彦走得很近。

他们会一起讨论难题，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甚至会在放学路上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挽挽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的身影，心里都会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开始刻意避开他们，不再偷偷看夏彦，不再绕远路经过篮球场，甚至在教室里，也尽量低着头，避免与他的目光相遇。

一次晚自习，挽挽去图书馆找资料，远远看到夏彦和苏曼琪坐在靠窗的位置。

苏曼琪正低头看着夏彦的笔记本，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夏彦则侧着头，耐心地给她讲解着什么，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们身上，画面温馨得刺眼。

挽挽转身就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回到教室，从笔记本里拿出那些未送出的纸条，一张一张地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里。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好像也随着纸条的碎片，一点点消散了。

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也一落千丈。

班主任找她谈话，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她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会努力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经乱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专注于学习。

夏彦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心里很是困惑。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挽挽会突然疏远他。

他想找她问清楚，可每次看到她躲闪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班会，班主任让大家写下自己的心愿，贴在班级的心愿墙上。挽挽写下：“愿高考顺利，愿此去前程似锦，再无牵挂。”她写的时候，眼泪掉在了纸上，晕开了字迹。

夏彦看到了她的心愿，心里莫名一紧。他写下：“愿所有努力都不被辜负，愿那个总爱低头的女孩，能找回曾经的笑容。”

班会结束后，夏彦拦住了挽挽：“苏挽挽，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挽挽低着头，声音沙哑：“没有，我只是在准备高考。”

“我知道你在躲着我。”夏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挽挽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夏彦，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留下夏彦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挽挽走出考场，看着喧闹的人群，心里空荡荡的。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和朋友一起庆祝，而是独自回了家。

填报志愿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所远离家乡的大学，专业也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理科。她想彻底告别过去，告别那个藏着暗恋心事的青春。

开学前的一天，挽挽收拾房间时，从旧书包的夹层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张她以为早就丢失的照片，还有一张便签纸。

照片是运动会那天拍的，她站在操场边，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目光紧紧追随着跑道上的夏彦。

而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熟悉的字迹：“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那张便签纸，是她撕毁的纸条中，唯一一张被夏彦捡到并珍藏起来的。

上面写着：“夏彦，你今天篮球打得真好。”后面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便签纸的背面，是夏彦后来加上去的话：“苏挽挽，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在走廊里撞到你，看到你慌乱的样子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不知道。”

挽挽拿着照片和便签纸，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原来，她的暗恋并不是一场单恋，原来，那个她以为遥不可及的少年，也曾偷偷喜欢着她。

可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错过了在最美好的青春里，坦诚相待的机会。

她想起那些刻意避开的目光，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告白，那些被误会消耗的时光，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遗憾。

如果当初她能勇敢一点，如果当初她没有轻易放弃，如果当初她能多一点信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没有如果。

大学四年，挽挽再也没有见过夏彦。她偶尔会从同学口中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知道他依旧优秀，知道他身边有了新的朋友。

毕业那天，挽挽回到了明德中学。夏末的风依旧卷着槐树叶，蝉鸣依旧聒噪，走廊里依旧有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像极了曾经的他们。

她走到曾经的教室门口，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桌椅和黑板上未擦干净的字迹。

她走到靠窗的位置，那是夏彦曾经坐过的地方，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桌面上，温暖而刺眼。

挽挽从包里拿出那张照片和便签纸，轻轻放在桌面上。

她知道，这段藏在蝉鸣里的暗恋，终究还是以遗憾收场。

离开学校时，夕阳西下，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夏彦，再见了。我的青春，再见了。”

风吹过槐树林，带来阵阵蝉鸣，像是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奏响最后的挽歌。

那些未说出口的告白，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心事，那些错过的美好，最终都成了青春里最痛的印记，永远留在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