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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途之风云骤起 第20章 血债

作者:麟隐于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17 18:07:57 来源:文学城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晃回来的。

白天的训练使他有些疲惫,前一天便只睡了两个小时,第二天晚上又折腾到很晚,裴攻止几乎倒头就睡,但又因为脖子后的疼痛彻夜难眠。

第二日再起来的时天还没亮,他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他的体质一向很好,只是这一阵子很少好好休息罢了。

起来后如第一日那般排队洗漱、吃饭、上厕所,不过在厕所里他却听见了些不该听的东西。

怪只怪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大,在这样空荡的空间里不想听也不行。

他认不太清人,因为一个个都是光头,厕所里的灯又有些灰暗,他站在便池前解手,右边隔着两人的位置,只听两人嘀咕道:“什么时候动手?”

“总要找个理由!”

“就今天!”又一个人走来,目光扫过两人,脱了裤子站在裴攻止隔壁的隔壁,皱着眉,鼻梁上有一道疤,鼻子也有些歪。

“今天?”之前的两人有些诧异,但听那歪鼻子的犯人道:“今天中午有加餐,借着这个挑起事端!”

“我看行!这事儿我跟虎子说一声。”

其中一人竟显得有些兴奋,不过另一人担忧问道:“我看那人脾气不大好,万一那老小子不服气……”

“不用怕!”歪鼻子自信不已,一手拍上一人胸膛,打气般冷笑:“他昨天顶撞教官,教训教训他,铁定没人管!”

裴攻止提起裤子的同时,歪鼻子男人也抖了抖,提起裤子来。

就在他与几个男人擦肩而过时,歪鼻子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对方没有说话,却十分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裴攻止不屑,目视前方,昂首挺胸的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稍作用力,对方的骨头便咯吱一声。

歪鼻子是个识时务的,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裴攻止身上有一种令他无法不畏惧的气息。

他识相的收了手,又无声的挥挥拳头,似乎在警告裴攻止若敢告密乱说就打他。

“你放心,我没兴趣。”

他迈步离开,歪鼻子在后面扭扭手腕,其中一人在背后嘀咕:“这小子太嚣张了!”

“欸!”歪鼻子拦住叫嚷的人,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摇头道:“别惹事,咱们还要出去的。上面交代什么办什么。”

“就这么便宜他?臭东西!”一人气不过暗骂一声,裴攻止已经转身离开厕所。

其实他根本不知对方说的是谁,更不会去招惹是非。

歪鼻子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临走前冲身边人交代道:“山嘴炮交代过的,这人以前是他队长!”

“山嘴炮的队长?”一人显然不敢相信,三个人对视,闭了嘴不再讨论。

山嘴炮是犯人私下里对山炮的称呼。

山炮是个很有趣的人,除了正经时候,他有时间基本还会和这些犯人开开玩笑,有时候私下里偷偷的就像兄弟一样打成一团。由于这个他还受过严重批评。所以狱中人对山炮的命令格外听从,裴攻止是山炮专门交代过要照顾的人,歪鼻子不想和山嘴炮过不去,但也不能不听上级的命令,这件事办好他们都能减刑。

裴攻止走到厕所外时步伐有一瞬间停顿。仰头微微叹息间,他看见已经开始列队的犯人们,缓缓才走过去。

他就站在彪哥身边,但怎样也没想到,这个刚刚入狱的男人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场好戏正在无声无息的上演,可这绝对不会让人感到轻松。

世间最危险的事就是——你永远不知谁会在下一秒突然要害死你!

— — —

整个上午挥汗如雨,即使在十一月的深秋也令人感到燥热。

对于很多人来说站军姿和齐步走反的练习就是一件很痛苦枯燥的事。

裴攻止已经习惯了,由于做得到位表现佳,还被教官拎出来做了犯人的‘临时教官’。

看着那些吃不消的人他想到了自己。

刚入部队的时候,老兵欺负新兵,各种艰苦的锻炼让他几乎双腿浮肿,一粘枕头就睡。

他的体质一向很好,可是当兵前不过是整日的跑跑闹闹,那和绝对的军事训练差别很大。

还记得曾经宿舍里有人违反规定吸烟,但视若无睹也是一种错误!

所以,事情暴露的时候,反而是他被人检举揭发、栽赃陷害。当着全班的面,身下铺着厚厚一叠报纸做俯卧撑。

什么时候那叠报纸湿透了,就可以起来了。

那时候他的手臂还没有肌肉,看起来虚弱无力,身材纤瘦。做不起来就要挨踢,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为了惩治吸烟的毛病,在做俯卧撑的过程里,他被罚一口气点燃一盒烟,将一整盒烟含在口中。

当时在他的床下发现了整整两条烟,那两条就那样被他吸完了。

那的确是一种折磨,有种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烟的恶心感。

烟熏火燎中,他被呛得眼泪直流,汗水从身上落下,他的手臂、他的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一天一天,日复一日。

其实无论是部队还是监狱,这样的事情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没有权势的人到了哪里都是弱者。

“归队!”

“是!”裴攻止大声应道,然后归队。

“食堂吃饭!”

“是!”犯人们重新排着队离开操场。

一人兴奋道:“今天有肉啊!”

早听说监狱一周会有一次加餐,也就是些卤鸡酱鸭猪蹄什么的。

队伍后的彪哥整个人还能看出恍惚的感觉。

那男人原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虽然说的都不是什么关键。是这两日他显然有些不对。

不过,在听见‘肉’后,彪哥还是忍不住向前挤了两下,想要尽快分得一碗解馋。

裴攻止原本在他前方,肩头被他撞了一下。

在这里是不能插队的,别人自然也没这么好说话。

见没人让步,裴攻止拍拍彪哥道:“站我前面吧。”

“有没搞错!”

就算这样,依然有人反对。可也只能嘴上说两句,不敢有实质举动。

彪哥扯了个无力的苦笑,冲他道谢。

裴攻止如同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微微摇头,沉稳不语。

前方彪哥的碗刚刚举到分饭人的面前,那人却非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只给他盛了半碗米。

加餐的分发人一般是‘牢头’,也就是说这个人在这集训监狱里是有一些地位和人气的。表现好,在狱警的眼里是可用之人。

“喂!你干吗?想欺负我啊?”

彪哥不服,拖着松垮垮的身体想要发飙。

对方一瞪眼,冷笑道:“哼!欺负你怎么了?”

裴攻止就站在后面,亲眼看见彪哥的碗被那人猛然打翻,态度非常嚣张。

他打翻彪哥的碗,后面排着的几人一定都能看到。

“你想干吗!”彪哥不爽的喊,狱警也不满的远远道:“吼什么吼!不想吃出去罚站!”

彪哥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抓鸭腿,但牢头却抓住他的手,将其手腕狠狠一扭。

“啊!”彪哥吃痛,整个人随着这力道扭过身去,他痛苦的脸正对着裴攻止,裴攻止冷静地盯着他,下一刻出手抓住了扭着彪哥的那只油腻腻的黑手。

三人在暗地里较劲,后面的人竟也不催促、不报告,显然都是交代好的。

“彪哥,白饭也能填饱肚子。”不知为何,裴攻止此时此刻觉得今早在厕所听见的谈话应该就是冲着彪哥来的。

他无意帮他,只是这个人也许和自己的曾经有些关系,想到这些,他才有所顾忌。

“你小子拿着鸡腿过去!”大概是感觉到彪哥的手软了下来,对方也松开了。

裴攻止放开那人,顺便扯过一根鸡腿拿过彪哥洒了大半的饭,推着他离开了。

集训监狱的人很多,特别到了吃饭时间,一个饭堂根本坐不下,大家都是排队用餐,由于时间有限,许多都蹲在一旁默默无闻的吃。

他和彪哥原本想要对坐,但被两人挤了过去。

彪哥的头上微渗着汗,裴攻止觉得不对,问道:“怎么了?”

“手……”彪哥痛苦的放下碗,想要去摸自己另一只手。

“别动!”裴攻止这才发现他的手腕脱臼了。

“先别动。”他放下自己的碗筷,双手揉搓着彪哥的手臂,一边道:“放松点。”

“你会接手腕?”

“嗯。”裴攻止低头认真揉着,令他肌肉松弛,然后一手握着彪哥的手臂,内旋上臂,只听咯吱一声:“好了。”

“你行啊。”彪哥的手还在发痛,但比刚才好多了。

他不惜冲裴攻止竖个拇指,问道:“哪里学的。”

“以前家里有人是医生。”

裴攻止从不撒谎,那仅仅是对陆歧路和裴小芽。

对于别人,为了生存或者目的,他的谎言就像空气,更像家常便饭。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何真何虚。

说话间,他又将自己的鸡腿放在了彪哥碗里,顺便将自己的饭给他拨了些:“多吃点,我看你这两日气色不好。”

“那些混蛋!打的老子内伤!”彪哥终于说了第一天发生的事。

裴攻止顿了顿手上动作,其实像这种挨打的事他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一向暴躁高傲的彪哥进了这里也如此难以展翅。

“你真的不吃吗?”彪哥问道,裴攻止看得出他眼里对肉食的渴望,于是摇头。

不过彪哥还算仗义,坚持非要他一半,裴攻止制止,暗淡道:“家中信佛,自幼不食荤菜。”

“你可真行啊!”

彪哥笑着,一口吃了大半个腿儿,另一只手耷拉着,看起来就像个无法自理的残疾人。

看着脸色煞白唇色也白的彪哥,裴攻止止不住提点他道:“最近小心些。”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彪哥忽然一紧张,吃不下东西,瞪着裴攻止。

裴攻止看着他,轻轻摇头,彪哥不信,暗骂:“老子才进来啦,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弄死我!真他娘的!就应该告发他们,拉他们下水!”

“你说了,自己也不好活。”裴攻止知道彪哥干的是贩毒的买卖,这种事就算检举别人自己也逃不过坐牢的命运。

更何况,彪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还想着出去,现在的他虽莫名其妙的入狱了,但好歹罪名不是贩毒,也算有个熬头。

“喂!公子!”彪哥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咧嘴一笑:“你是叫公子吧?”

裴攻止不语,目色黯然,微微点头。

彪哥将自己碗里的菜给他拨了些,一边又道:“我看得出你是个能耐人,不会就因为讨债伤了人就进来吧?”

裴攻止想了片刻,点头道:“在看守所又打了人,对方也是个嫌犯,在医院的时候越狱坠楼死了。”

“这他娘的也干你的事?”

“是啊。”裴攻止目光移向别处,声音淡淡的:“原本关押几天就放了,忍不住惹了事。”

“没事!你要不惹事咱俩也没这缘分。”

“承蒙彪哥看得起。”裴攻止伸出手,真诚的收回目光又道:“多谢彪哥,以后还要靠彪哥罩着了。”

“欸!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兄弟。咱们俩相互照应才是。”

听彪哥这样说,裴攻止心里确如明镜一般。

他知道彪哥是怕了。

因为牢里有人想对他不利,可究竟怎样不利,也许只有彪哥自己心里有底。

他拉拢裴攻止是不想自己看起来太势单力薄。

更何况,裴攻止的确不是个好惹得,他身上有功夫,大家都能看出来,说是要彪哥罩着,实则是彪哥在向他寻求庇护。

裴攻止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还瞥向早上在厕所谈话的三人,以及分饭的牢头,那个牢头应该叫虎子,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

“对了。”彪哥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个刚认的小弟,回来给你介绍认识啊。他方才被拎去一个人罚站了!”

“小个子?”裴攻止忽然回眸,心神不宁。

彪哥笑着点头,吐出骨头在碗里:“那小个子人不错,以后咱俩得罩着他。”

“罩着他?”裴攻止完全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小个子虽看起来弱,但实际一定身怀功夫。刚入监的时候他见过他一身的腱子肉,就算不是个能打的,也是个耐打的,如何也用不着自己去罩。

更何况,那人可是避开了体检,上面必然有人罩着,何须他们在这里拉帮结派的搞小团体。

在这方面裴攻止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原本想提醒彪哥离小个子远一点,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 — —

大家吃完饭站起来排队洗碗,裴攻止起身拉了彪哥一把,目视前方。

他永远都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彪哥忍不住朝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的只有一扇敞开的大门,光萦绕着门扉,说不出有点像做梦。

“彪哥。”裴攻止忽然道。

“怎么?”

“十年前……你在哪?”他的声音很飘渺,就像是闲谈。彪哥蹙眉,十分认真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终摇摇头:“记不清,反正满世界的混迹。”

“你是故事通,您的口音虽是南方人,可您说的都是北方事儿居多,这么些年的各地浪迹,不知您对十多年前‘H省11·13案’有没有印象。”

裴攻止收回目光,顺手拿过彪哥的碗来洗。

彪哥洗着手,想了想,摇头道:“H省11·13案……具体是什么事儿啊?”

“回去午休!”狱警看着所有人列好队,彪哥和裴攻止分开了。

对于裴攻止的话彪哥转瞬就忘,但裴攻止却疯狂的想要一个答案。

那一中午,原本疲倦的他应该睡一觉的,可他睡不着。

H省11·13案,是一起性质恶**伤人事件。

案件的定义只能是伤人!

可是,他知道小芽很难活着。

分明不能活……但尸骨无踪,只能如此定论。

裴攻止在大雪纷飞中抱着他时,分明一切都那样真实。

即便是死去,他也在自己的怀中。

可是一转眼,小芽的尸骨就荡然无存了……

这些年,他的心病,谁也医治不了。

他知道裴小芽活不了了,但死要见尸,是他的夙愿!

那起恶性伤人案一共有五人判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陆歧路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将那五人送入牢狱,最轻的一个判刑十三年零三个月!

等那一天,他会在外面等着他们!

他要坐牢,是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想要知道他的敌人们在这些年的牢狱生活中是怎样度过的,又学会了怎样的本领!

还有三年!

既然歧路的方式不管用,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不能为小芽报此血仇……

那就要用裴攻止的方法,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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