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西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的黄毛,他扬起头,漫天飞沙。
他却感觉不到快乐,只感觉到悲凉。
好像在为这个种族悲凉。
内心好像有一个声音再抽泣,好像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种族正在走向毁灭。
脑中好像有一个她,在感叹自己无力教化她的种族,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要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迪西感觉自己可能是在不断和虫族融合的感觉,他作为人的那部分似乎正在消失,而作为虫族的那部分似乎正在不断地加强,他好像越来越感觉这个种群的痛苦。
他好像也终于能感觉到为何布莱恩总会望向天空。
浩瀚宇宙,作为没有了虫母的虫族是没有未来的,所有人都知道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死亡。
即便他们都好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看着虫族从无上的繁荣再到一点点落寞,从虫族最开始只有几千人,东躲西藏,慢慢发展出上亿人,他们是宇宙中最强的战士,他们不怕痛苦,不怕死,不怕受累,可是当唯一的支柱虫母死了。
整个族群就成了没有心没有大脑的躯干,只有躯干能做什么。
他们有眼睛,可是眼睛不是用来盯着敌人,而是看着自己慢慢腐化和死亡。
他们没有未来,只有沉浸在过去失去虫母的痛苦和自责中,只有现在的无尽孤独和寂寞里,未来,他们是没有未来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倘若真的有一点点对生的呼唤,那也不过就是希望母神或许可怜他们,可以派一个什么人都好,来拯救他们可怜的子嗣。
这些在浩瀚宇宙的浪子,一群没有妈妈的孤独存在。
迪西似乎能感觉到这些虫族的悲哀,那些痛苦好像一下子都冲进他的脑海里,很痛,比他一个人的时候还痛。
他甚至有了想救这些丑陋的虫族的念想。
可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怎么会有能力去拯救比他还高的家伙,这不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他不想成为别人的救世主,就像小的时候,他也曾经希望能有人来救救他,但是没有人,一次又一次的祈祷,没有人能听见。
最后,他也终于明白了,掐死了能有神会救自己的念想,如果真的有,那他也要拼了命的努力,才能让神看到自己有被救的价值,在后来等他长大了,他知道了只有自己才能成为自己的神,没有人可以成为自己的神,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于水火中。
虫族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这不过是他最后的念,他的眼前就是一黑。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就是艾迪用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我这是睡了几天。”迪西问道。
“好几天了。”
迪西好像想到什么一样,一把拿下带在自己额头上的毛巾,坐了起来,“那我后面的考试是不是错过了,还有没有补考。”
“别担心,考试被延期了,就你和那个黄毛的大战影响了很多人,好多人的精神都被影响了,现在都躺在医院里,大家似乎都突然间感觉到悲伤,虽然每一个虫族其实在虫母离开了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空洞,巨大的悲哀,可是都是为自己悲哀,但这次不一样,不知为什么在你们战斗的时候,大家都第一时间好像是在为我们的种族感觉到悲伤,这种痛苦由于太痛了,很多虫族第一时间根本就承受不了,有的虫族的精神就彻底崩溃了,就直接倒下去了。”
“这样啊。”迪西又躺了回去。
只要没有被淘汰就好,怎么说他其实也算是被布莱恩砸锅卖铁送进来,如果他连这个考试都没进去,别说完成KPI,他感觉自己就很对不起布莱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重来没有遇见过一个人愿意为他花这么多钱的人,而他也重来不是那种觉得别人的钱是大夫刮来的人,觉得别人有钱好像对自己的付出就理所应当,他对这种人也非常的讨厌。
他后来参加工作了,自己下过雨,就想着如果说遇到和自己一样的孩子,那为他们遮风挡雨,当然他的一点点钱并不能说完全改变孩子的命运,但是只要能让对方的心暖一点点就够了。
他去扶贫了,遇到过小孩子总是说父母虐待他,不给他吃东西,他会给小孩子塞钱,也会去带他吃好吃的。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真相是,这个孩子有暴食症,父母是怕他吃坏了自己,才去控制小孩的饮食。
再后来他还听到他和他的父母在背后笑骂他,“是那个善财童子又来送吃的么。”
再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给小孩子送吃的,原来有些事实只要隐去一部分原因,就能成为另一种事情。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他又去资助一些贫困成年人,想着他们可能是因为运气或者环境不好才导致贫困,想着给他买了一些小猪仔,那几年猪肉价格很高,只要养到年底,他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启动资金,但现实是他还没有从那个村子里出去,那些猪仔就被他吃了。
后来他想是不是自己的选择方向发生了错误,他应该选那些本身就自己上进的人,至少这样的人不会让他的钱打水漂。
可是再后来这样的人告诉他,并不是我求着你给钱吧,那是你自己的行为,我的家什么都不缺,我的物质和精神都可富足了,他听得一愣,可是在帮助的时候,他还是能看到对方激动的开心,并不是这样的啊,而且他从最初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让他们回报自己,可是为什么等他们毕业了,就变成了这样,其中有一个学生还是拿着助学奖学金,工作每个月收入两三万,当然他的钱他重来没让他回报,可是他还是侧面的告诉他,要不要把助学金先还上,但是那个人却告诉他,“这些是父母欠他的,他父母不供他读书,他没必要一下子还完这些钱”。
迪西不明白,父母的亏欠为什么要让社会承担,而且他现在有能力一下还完这笔钱,为什么还要占用社会资源,到底是他的世界错了,还是他帮错了人,还是说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提供帮助,他怀疑迷茫,为什么他的善意似乎却结出了恶念的果子。
是他错了么?
再然后,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帮助别人的运气,那种因为给别人浇水,彼此成就,双向的救赎,至少在自己这里可能是很难实现的。
从那以后,他停下了自己去帮助他人的脚步,他始终没有找到自己错在哪里,也没有办法去责怪别人,只是心里好像生出了许多的疑惑,自己的世界与外界的链接再一次宣告破产了。
他有的时候工作会很晚,可是在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却感觉到格外的孤独,那种孤独感好像自己是一个陌生的机器人,有一丝的电流要接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感,没有什么人和他产生深入的链接,没有人和他真的有关联,无论他做了什么,脱了工作上的衣服,他就与工作上的人不在有连接,放下手机,他就和网络上的人没有关联,他回到家里,也没有一个人和他有链接。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陌生的,没有人和他有任何的关联,他好像就是独立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有一次,他走在街头,看到了一东方的道士,他不是很懂,只是听那个人说他的命格是子水孤辰,注定孤独,踽踽独行。
他问了一下能解么?
那名道士只是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习惯就好。”便似乎打算招呼着其他客人。
他还是给了他一张大红票,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道士一愣,补了一嘴,“不在人类的世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机会渺茫,没人能破的了这个命格的。还是习惯就好吧。”
那一刻,他却释怀了,只是不是关于孤独,而是他的命格原来就不是会跟任何人产生深度的链接,不管他付出了什么,到时间了,那些人只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做了告别。
也许他自己没有错,他只是还是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能因为别人的反应就让自己成为一个自己不认可的人。
别人有别人的道,自己有自己的道,他不对别人的道做评判,他只是会践行自己的道,也许有一天,他会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人,那样的话,他在帮助也没有关系。
还好,那些被做善事的善念并没有被打击到,只是他会更智慧的去甄别,和自己同道的人。
他种出了善念没有结出善的果实,那是别人的道,不是他的道,但别人给予了他善意,他总是很珍惜别人善意的种子,因为他知道那些种子就好像小火苗一样,如果在他这里熄灭,那么这个给与他火苗的人,再下一次可能不会随手给予其他人火苗,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就是他的道,他不想让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寒了心,像他一样,一次又一次的。
毕竟这里是确实不是人类的世界,也许如同那个道士说的,或许他可以在这个世界找到和自己链接的人。
不让自己感觉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