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源扯开一条朱砂浸过的红线,清河紧跟其后,在三源定下的每一个坐标上补上一张黄符。两人起阵,将乔馥夏与地噬体围在中央。
“笼!”随着口令,一阵浅浅的烟雾腾起。地噬体被困在其中。两人趁着烟雾还未聚融,跳了进来。
乔馥夏站在阵法中间,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平时对付这种东西,也都是列这个阵?”
对于乔馥夏来说,这是一个广谱杀镇,像小诊所开药,耗力大,针对性不强。
“对!”三源回答,他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用拳轰入怪物的头部。“清河,快,还有六枚。”
怪物一阵吃痛,抽动身体,想缩回地面躲藏。
但乔馥夏带着战术手套的四根手指嵌入它的肉里,把他牢牢按住。怪物张大嘴要吞下乔馥夏的手,合上嘴才发现,乔馥夏的手臂正正好卡在它的牙缝处,叫它根本无从发力,只能用口水糊的乔馥夏的整条手臂都湿漉漉的。
怪物的血盆大口发出一阵阵可怖的嚎叫,不住地扭动身体,破开地板,从下方拱了出来。土黄色的身体排列着拳头大的气孔,柔软的躯干一节一节鼓动着,中部拱起三四米高,将三源、清河一下从身上甩开。
两人从“笼”壁上滑下来,喘着粗气。
下一枚硬币需要打入的位置在背脊正中,两人得扒住怪物粗糙的表皮爬上去。
乔馥夏打了个哈欠问“只打入锚点有用吗?”他看向从怪物身上从破口处流出,滴到地面的绿色汁水。打湿了清河和三源的衣服,也让攀缘变得困难。
他们正全神贯注地布置着阵法,呼吸急促,手微微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三源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你别……别说话!我得计算,不然会出岔子。”
清河也附和“等解决了它!”
随着下一枚硬币打入地噬体的身体。它挣扎得愈发剧烈,甩动尾巴,发出“砰”的一声音爆,“笼”剧烈晃动,冒出一股白雾。清河和三源脸色纷纷一白。
乔馥夏眼看地噬体依旧在疯狂挣扎,而自己随意挽起来的毛衣就要滑下去,粘上腥臭的口水,感到有些烦躁。
清河和三源最终将三张黄符按顺序品字排开贴在生物裂开的嘴边,最后快速掐诀:“祖师在上,助我降魔!”
怪物背脊上的七枚硬币被黄符引燃,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灼烧,身上“滋滋”作响。它不断试图翻腾挣扎,发出非人的吼叫,身体撞在笼壁上,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渐渐的,乔馥夏感觉挣扎的力道变轻了,他松开手,怪物慢慢滑到地上,伴随噼啪的燃烧声,和烧焦的恶臭,生物的尸体渐渐塌陷下去。
解决完怪物后,乔馥夏跨出“笼”。清河和三源,双腿一软,也跌跌撞撞退出来,扶住桌椅,瘫坐在地上。
除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焦味和林眺身上奇臭无比的衣服,怪物的身影消失不见,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无比正常。
乔馥夏屏住呼吸,单手甩下湿嗒嗒的手套,他问两人“你们怎么不使那剑,是把很好的武器。”
“哪有那么简单!必须请祖师爷上身才能用桃木剑。”清河回答。
“能赔我一件毛衣吗?我感觉口水还是粘上去了。”
清河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些”他指着自己被擦破的裤腿 ,“我们都不报销。”
“清河,你先把地上这位小兄弟处理一下”三源喘匀了气“乔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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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和三源穿的一身沾满怪物血液和口水的破烂衣裳,神态自若地走进一家门面不大,没有挂招牌的小酒吧。
推开门,酒烟和香水混合的气味溜出来直冲脑门,昏暗的灯光下,几张高脚凳零散地摆放着。
三源带着乔馥夏来到一个安静偏僻的卡座里。
乔馥夏点了一杯牛奶,安静地看着杯口淡淡的烟气。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三源说。“我们原来决定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到黎明时再开始。但我们也不能保证的是,那个小兄弟还能不能活下来。”
“没事,你们平时也能看的见怪物吗?怪物不在一般人生活的维度活动”
三源点点头“我是阴阳眼。”
乔馥夏“原来如此。”
三源“我想向乔先生请教一个问题,为什么您能精准地捕捉到地嘴出现的位置。”
乔馥夏“地嘴?”
清源接话“是的,根据祖师爷《幽明志》的记载,地嘴者,怨女所化也。蛰伏于地,血口一张,长四五丈,粗若水缸,形似巨蠋。藏于地,乘人不备而噬之。然触之者无忧。”
乔馥夏点头,反问道“你们似乎一直盯着仓库,为什么会认为它会出现在仓库?”
“因为在仓库感受到的气息波动最强烈,按理说它应该会选择在仓库动手呀。”
“是的,按理说是这样。”他沾着三源酒水杯壁外的水珠,在桌面随手画出几个方块,代表后港山别墅。“你们也听过那些传闻吧?按照当时的报纸,记录是陆陆续续失踪了七个人。能够到失踪七个人以后才搬离,甚至才闹大。
地噬体,也就是你们说的地嘴。它会被麻木、痛苦的情绪吸引。
一般只有有思想的人在进行重复、机械的劳动、受到很多的指责,才会产生那么多的情绪;只有食物链最底层的人,才会积压了那么多情绪却不能化解。
能够让地嘴一个接一个吞下去,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一定是够庞大且高度相似的群体。这就说明,当时失踪的,大概率是家里的下人,很有可能是不太受重视、做后勤工作、想辞职的女仆。”
“房子那么大,而这只怪物只挑选那些拥有相似条件人,想必是一只谨慎且有惯性的怪物。”
“吞噬是它会暴露弱点的时候,所以它会选择在他熟悉的地方。我猜是屋内。在林眺前往道具仓库的路上,离它平时吞噬人最近的地方。”
三源还是想不通“那为什么仓库的气息那么浓郁”
“因为它在那里观察。它是一只谨慎的怪物。”乔馥夏说“举个例子,如果是你们说的地嘴形成的‘境’它一张嘴能吞掉四五十人。而它因为谨慎不下嘴。”
“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地嘴!”清河下意识的反驳。
“所以是‘境’,你们看不见进不去的。”
三源理了理思路“但这只是你的猜测。”
“是的,所以我这两天稍稍验证了一下。”
“怪物活动的时候,有时候会在这个维度留下一点痕迹。
这十来年,别墅空置了很久,也出租给过不少人,但这只怪物依旧存在,那么,它一定会在附近有一个栖息的地方。这个地方一定是它感到最安全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它第一次被情绪吸引、觅食的地方。
什么地方在当时,女性最多,最痛苦麻木,那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盥洗间和厨房了。
盥洗室的工作人员一般不会在里面待的太久,那就只有厨房了。
我在厨房听见他躲在地下的呼吸声。根据呼吸的范围,能确定它只是一只很年轻很小的地噬体。我戳了它一下,他发出的叫声让我排除了一些有相似可能得怪物。”
“所以那天晚上!你从屋子里出来,就是你戳的它,所以它才叫了!”清河瞪大眼睛。
“是的,这是一个很快的方法,不过可能是因为它在巢穴里受到攻击的缘故,他害怕了,所以我想它会提前吃了它的储备粮然后跑路。它可能有十来年没有出去觅食了也说不定,这只地噬体看起来很瘦。”
“……你只去了片场两天。”
“这种简单的东西,还是够的。”乔馥夏问“能给我看看你们的桃木剑吗?”
清河想拒绝,但三源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把剑解下来,递给他。
乔馥夏慢慢摸索着光滑的剑身。“是好东西。可惜我不太习惯用剑,还给你把。”
三源小心翼翼接过剑,别在腰上。
乔馥夏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7点还要要继续拍戏。”
他才站起来,身后一个男人走过来,堵在卡座门口,拦住了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馥夏,这么早回去?”
乔馥夏不太记得他就是这个片场里毫无存在感的另一位导演,温和的笑容收了收“牛奶倒衣服上了,要回去换。”说罢,便绕过男人,径直走了出去。
男人愣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但酒吧人数众多,才追出去两步,就丢失了目标。
三源看着乔馥夏走出去以后,拿出手机,给宋常吉发了一条信息:“老板,你让我们盯着乔馥夏,到底是什么目的?他好像实力很强,是要招揽他嘛。”
发送完信息,三源抬头看向清河:“师弟,你说他是什么人?我一开始还以为老板是看上了小明星了,没想到这么厉害,那是四五米的地嘴啊,一只手就按着了。老板不愧是老板,眼观一如既往的尖,还特地把他放在这个剧组,是为了测试他的实力吗?”
清河摇了摇头,眼神里也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