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师变异需要几步 第21章 第21章

由于副本具现化改变的地形开始恢复正常，倒在地上的怪物尸体也渐渐淡化、消失。正是在这一瞬间，无数闪烁着光芒的银点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迅速汇聚成姜寒青曾经见过的、被叶天情和柏行川称为“星砂”的奇异银色物质，这些物质如同被铁吸引的磁石，一股脑地奔向姜寒青，极其自然地没入了他的身体。微妙的魇足感从不知名的器官传来，力量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大事不好！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姜寒青的大脑。

下一秒，他浑身汗毛倒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向他席卷而来！

姜寒青的瞳孔映出一道雪亮的剑光。这是最为朴实无华的一剑，所有的力量都内敛于毫无修饰的银白色宽大剑身。即使是最蹩脚的初学者，挥出的也是这样一剑。

没有任何魔力的气息，没有任何剑气附着，没有任何精妙的招式，然而直面着这一剑，无人敢说自己能够抵挡。

来者的实力足以抵挡自己的火焰。电光火石之间，姜寒青只来得及做出这一个判断。

白色的火花第一次以如此躁动的形态在他的手中跃动，姜寒青倾尽自己所剩无几的魔力，向着剑来的方向挥出一片热烈燃烧却毫无温度的白色火海。

那一剑不曾有丝毫停歇，迅疾而坚定地斩向不绝的火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白色的火焰隔绝开来，让它无法触及来人的身体。

护身罡气。

这个词跃入了姜寒青的脑海。这是只有A级以上的猎人才有机会掌握的能力，罡气能够抵御来自外界的伤害，只要罡气仍在，姜寒青就无法伤害来人分毫。

在剑与火的交锋之中，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无人轻举妄动。

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滑落，坠入眼中，汗水中的盐分引起一片酸涩。姜寒青握住树枝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发起了抖。

在火焰要将自身燃尽之前，来人先收回了剑。

咔嚓咔嚓——

姜寒青手中的树枝也终于不堪重负，寸寸碎裂成了灰烬。由夏月赠与的防御道具【无名的守护】为他抵挡住了攻击的余波，手腕上的银镯爆发出守护的力量，随即沉寂了下去，彻底成为了普通的饰物。

漫天火海散去，他终于有机会看清来人的长相。

那人脚踩短靴，穿着一条普通的制式作战长裤，腰间的战术腰带上别着一把长而宽的剑鞘，上身只套了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勾勒出精壮的肌肉。他生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眉毛浓密，一双灰色的眸子愤怒瞪视着，神情冷峻的脸让姜寒青眼熟无比——

来人正是衡曜公会的会长，剑圣裴宵。

这是一个绝不可能战胜的人。仅仅只是抵挡了他并未使出全力的一剑，姜寒青就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再应战了。还能够看似无碍地站在这里，已经是意志力在发挥作用。

无论是动用从未被记载的白色火焰，还是能够吸收星砂，都足以使得整个殷国的猎人届为之震动。偏偏目睹这一切的又是衡曜会长裴宵，深知其中意义的他绝不会放过自己。一旦被他抓住，以自己身上为数众多的秘密，绝无可能轻易脱身。

体力的流失降低了姜寒青的思考能力，再像这样拖延下去，最先支撑不住的只会是自己。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跑！

没有任何预兆，他转身就全力向身后跑去。夜影斗篷虽然提升了他的敏捷程度，但在S级猎人的力量面前只是杯水车薪。裴宵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随着时间增加，二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在极速的奔跑之中，沉重的双腿开始变得麻木，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绝无逃脱的可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姜寒青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在训练营时跑步的经历。

毕竟这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而已。他深知这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求救声从一旁倒塌的房子里传了出来。

“有人在吗？救救我……”

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一追一逃的两个人竟然同时顿住身形，停在了原地。

裴宵显然没有想到姜寒青也会停下来，神情一时间显得十分错愕。

“……”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行动，姜寒青虽然停了下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一个需要他治疗的伤者正在求救。从声音听来，显然伤者已经十分虚弱，再拖延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然而悲哀的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竟然只有袖手旁观。

姜寒青深深咬住了下唇，舌尖尝到了一丝鲜血的腥甜。他一面提防着裴宵，一面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伤者所在的位置。

也许是领会错了姜寒青的意图，裴宵极为谨慎地侧身拦在了伤者的方向，拔剑摆出了一个保护性的姿势。他的选择已然不言自明：一切以救助伤者为先。

姜寒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转头飞速逃离了这里。

***

他从屋顶踏过，耳边尽是呼呼作响的风声。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姜寒青脱下夜影斗篷，解除了逆气状态，快速回到了衡曜公会的宿舍中。

幸运的是一路上没有碰见别人。他提起最后的精神冲洗了全身，连头发都没有吹干，就重重倒在了床上，彻底昏迷了过去。半睡半醒时，从倒塌的废墟里传来的呼救声又隐隐约约在耳边响起。这一次他走上前去，用手扒开散落的砖瓦，却只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意识朦胧之间，身体一阵阵发冷。姜寒青迷迷糊糊伸出手想要给自己盖上被子，却只摸了个空。枕头冰冷而潮湿，他不舒服地侧过头，却仍然摆脱不了这种湿冷的触感。更深层的困意袭来，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前又是一片熟悉的雪白。闻惯了的药水味飘在鼻尖，竟带来一丝安心的感觉。

“这是你第几次进这里了？”无奈的叹息声响起，单盈和蔼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怎么连头发都不吹干就睡了？你晚上发烧发到41度，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姜寒青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道：“昨天洗完澡之后就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来得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手臂刚刚支起身体就又落了下去，浑身虚软无力。

单盈连忙制止他：“就这样躺着吧，好好休息一会。宁熙和小林给你买早餐去了，待会就过来。还有，下次训练要悠着点，别一下把魔力用完了。”

闻言，姜寒青心跳漏了一拍。他顺从地点了点头，躺回了床上，左手吊着针，额头贴着冰凉的退烧贴，呼吸的温度仍然有些灼热。

看单盈的态度，她应该没有发现异样，只把姜寒青的不适当作是普通的发烧，认为他魔力枯竭是努力训练的后果。姜寒青垂下眼帘，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罪恶感。看着单盈满是关怀的双眼，欺骗的话语就如同鱼刺一样扎在喉咙里，不忍说出口

病房的门被轻巧推开，钟宁熙和林澈星一人提着几个袋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强烈的食物香气在不大的病房里飘散开来，竟然让姜寒青真的感到腹中有几分饥饿。

“寒青哥，你醒啦！”钟宁熙明亮的双眸透着止不住的笑意，“快看看要吃什么！”

她和林澈星把早饭都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陪护的小桌板上。食物的种类琳琅满目，从白粥馄饨到汉堡披萨，从豆浆到拿铁，还有切好的各色水果果切，一看便知衡曜周围的店几乎都被买了个遍。

姜寒青有些哭笑不得，最终只拿了一碗馄饨，还被钟宁熙强行塞了一盒果切和一杯豆浆。

“昨天林澈星打电话给我，说一直联系不上你。看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他小题大做。谁能想到你不声不响病得这么严重。”钟宁熙拿起一个牛肉汉堡坐在病床边拆开包装纸， “觉醒者体质很强，几乎不会病，你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看来真得把你好好看住，免得一不留神就化成泡沫了。”

似乎是被她逗笑了，姜寒青原本上挑的眼睛弯了一弯，原先的疏离感全都消失不见，仿佛覆盖着厚重冰层的湖面被春风融化了开来。

“谢谢你们。”他说。

看见他的罕见的笑容，林澈星自从联系不上姜寒青开始就变得混乱的心绪终于安定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要找姜寒青的原因，开口道：“对了，昨天雪堂区发生了C级污染副本的具现化，因为情况特别紧急，裴宵会长刚刚回到公会就亲自去处理了。应该是处理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预定在明天的佘山作战会议被改到了后天。昨天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通知公告已经发在群里了。寒青哥，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出现了未经登记的高级觉醒者。”钟宁熙分享了自己听到的消息，“不过不要和别人说哦！”

姜寒青装作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放在被子下方的手却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一团。

***

作战会议当天。

会议在衡曜1楼的主会议室举行，由叶天情副会长主持，时间定在上午9点。姜寒青、钟宁熙、叶天情三人提前来到会议室等待。姜寒青刚刚痊愈，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更是如同白纸一般，嘴唇只透着淡淡的血色，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的身体十分虚弱。

8点45分，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三三两两的猎人，见他们进来，纷纷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一个是高级治疗师，一个是最受会长看好的A级猎人，还有一个是训练营成绩第一、被破格吸纳的新星，即使参加这次任务的都是衡曜优秀的高级猎人，他们在其中也显得十分瞩目。

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正是五队的队长韩韶。她坐在了钟宁熙身边，看着姜寒青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了问了问他身体如何了。姜寒青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了。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正前方时钟的指针指到9点整，参与这次秘密任务的20位猎人已经全员到齐。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叶天情副会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手中拿着平板，率先走了进来。另一个高大的人影紧跟她的身后走了进来。

裴宵仍然穿着作战裤与简单的短袖，腰间斜插着长剑。他的神情不同于初见时的凶戾，英俊的脸上是一派冷静。比起衡曜公会这种庞大组织的会长，他的气质更像是独来独往的雇佣兵或者侠客。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会议室一圈，最终锁定在了姜寒青的脸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姜寒青一时心跳如擂鼓，不由低下头开始回想自己是否留下了足以暴露身份的线索。

魔力的痕迹？不可能，逆流之后的魔力已经和平时的状态完全不同；指纹？现场捡来的树枝已经碎成了飞灰，不可能找得到指纹；身形？即使有夜影斗篷遮掩住面容，高矮胖瘦却没有变化，如果有心就能认出来；又或者是战斗方式？自己确实只用了在训练营里学到的初级剑术。该死，到底是什么……

姜寒青思绪百转千回，如果被认出了该怎么办？裴宵找到的证据受否无法辩驳？如果自己拒不承认，不主动进入逆气状态使用断绝生命的火花，别人就无法验证白色火焰的来源。但是不知道衡曜是否有办法从人体内检测到星砂的存在？他的心跳愈发急促，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姜寒青猎人，你的身体不舒服吗？”意外温和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姜寒青抬头看向裴宵，只见他一双灰色的眼睛正关切地望向自己。

“没关系，已经快要恢复了，不影响参加会议。”不自觉回想起他在战斗时压倒性的气势，姜寒青竭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正常，嗓音中带着病愈不久的轻微嘶哑。他庆幸在具现化时没有让裴宵听见自己的声音。

听到他的回答，裴宵点了点头：“如果坚持不住就说出来，不要勉强。”

说完，他看向叶天情，示意作战会议开始。

钟宁熙侧过头来，笑着小声道：“我就说吧，会长人很好相处的。”

姜寒青勉强地点了点头。

叶天情打开与平板相接的魔力显示屏，佘山的立体图像直接被投射在了空中：“因为有新人加入，这次我会详细讲解。通常来说，A级以上的副本与入口所在地点之间会存在某种关联，这种关联有一定几率为副本攻略提供帮助。根据对佘山的调查，这里以前被称为蛇山，以经常有蛇出没闻名……”

简要介绍了一番地点背景之后，叶天情关闭了立体投屏，没有立刻接着放映下一张PPT，而是直接口述道：“这次任务目标是被污染的A级副本，‘污染’是涉密内容，所有人不得向非涉密人员泄露，否则将会触犯法律。知道了吗？”她严肃的目光从每个猎人脸上依次扫过。

众人纷纷点头，其中有些早已知晓污染事项的人也神情凝重地看着叶天情。

“近年来，副本具现化的频率越来越高，副本内怪物等级高于正常副本等级的事件也频繁发生。面对大众的普遍说法是，这是魔力的不稳定性造成的。但实际上，一切的根源是一种被称为‘星砂’的物质。。

这是一种银色物质，呈现为细沙状，会折射出细微的闪光，流动时形态像发光的银色液体。对于这种物质的来源以及它为何会出现在副本中，又是如何影响副本的，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星砂对人体有强烈的影响，”说道这里，叶天情看了姜寒青一眼，“一旦遇见疑似星砂的物质，请一定要保持远离。”

在叶天情简洁明了的讲解中，姜寒青心中长久以来的许多疑问顿时迎刃而解。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又让他心头一颤。

“……目前我们已经基本确定有一个恐怖组织在利用星砂进行犯罪。组织人员行动十分隐秘，我们还没有抓到人证。但是近日出现了一个等级疑似S级的未登记猎人，她/他使用一种极为诡异强大的白色火焰，将生物烧死之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并且疑似能够操控星砂，如果遇见一定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裴宵坐在会议室的第一排最外侧的位置，双手环抱在胸前，听到这一部分，神情陡然变得无比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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