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华尔兹 第14章 让步退却

宋凛和江盼重归于好，但这好也分了程度等级，相互黏在一起的，并肩而行的，不讨厌的。具体说不上来是哪一种，至少两个几近成年的人不再少不知事。

宋凛依旧在训练室集训，艺考时间迫在眉睫，江盼一点都不担心，声乐方面她向来不在话下的。

学校里那快要湮灭的流言又突然死灰复燃了似的，江盼有意避免，尽可能和她少见面，少走到一起。有异议的反倒是宋凛，她见证了那血腥的场面，就注定她先迈出了这一步。

不由分说的，她强行拉着江盼去往训练室。江盼只管跟着她走，不敢看周围的眼光，闭着眼。

她穿的很厚实，和她包子似的小巧圆脸搭配起来，整个一粽子似的，却并不笨重，反倒有种羽毛般的轻盈。

到了目的地宋凛才肯松开她，江盼想到那些可怕的流言，那些直往她耳朵里心里钻的流言，急匆匆撇开她手。

拉开距离后退一步，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神色，小鹿似的神情，随时都可能惊慌失措。

宋凛不解，手里空落落的，“你这是干嘛？”

仿佛眼下这个距离还有点近，江盼再往后退一些，不看她，眼睛东瞅西看，“宋凛，你以后别这么莽撞着拉扯，叫那些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宋凛笑起来，不屑一顾，“那又怎样，看见了就看见呗。”

“可是，你以前……”江盼不懂她前后态度为何转变如此大。宋凛把人拉进房间，两人坐的很近，接过话问：“以前那是以前的事，怎么了？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

江盼欲言又止，宋凛离她越来越近，与她对视着，轻声问她：“江盼，你是同性恋对吧？”

这样直白的问题迎面而来，江盼有些木讷，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闭口不言，宋凛只当她默认，又问她：“喜欢我？”

江盼仿佛被击中，表情凝固在脸上，一动不动，脚下的步子却想移动，想逃离。

宋凛直接拉住了她，“你不说话我当你承认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就是……”

“就是什么？”江盼的声音亮起来，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样显而易见的期盼，摆明了宋凛问的所有问题都是事实。

“你真的喜欢我啊。”宋凛重复，突然笑起来，那样的笑让江盼好像觉得自己被取笑了，她在拿自己寻开心，她想逃走。

宋凛不肯松手，更不肯就让她这么离去，又做哀怨遗憾的神色，浓重叹了口气，雾气糊上窗花，“像你这样喜欢我的人不多了，真可惜，我以前竟没有好好珍惜。”

如同雾里看花，江盼也看不懂她，更不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但心里又有那么些小惊喜小确信，至少宋凛不排斥她，也不讨厌同性恋。

“宋凛，没什么好可惜的，无论怎样，我会一直支持你的，默默关注就好，你更不用有心理负担。”

宋凛笑起来，“真的啊？”她反复确认。江盼认真地点头，“真的。”

宋凛没给她任何承诺，两人也没任何约定，日子平淡如此，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又好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既然宋凛不在乎的话，江盼就那样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她练琴，作曲，直到艺考结束。

如同预期那样，宋凛专业考试满分，为她优秀的演奏，为她少有的天赋，为未来可能出现的伟大钢琴家。

江盼兴奋不已，那天专门旷课去接宋凛回家，阿姨做了丰厚的晚餐，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过年。

江盼在宋凛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明明没有确切的恋爱关系，她却已经坠入了爱河。

和大多数陷入爱情的情侣一样，她眼里光顾着宋凛，所看见的也是宋凛，甚至迷糊到在语文作文上写瞒了对宋凛的思念。

近一个月的不努力，不至于说一落千丈，底子虽好，但还是倒退了好几十分。

高考状元级别的种子选手，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一分尚能拉开近五百名，更别提几十分。

江盼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就最近外面流传的风言风语和她讨论。经过那么些日子，江盼早也学会了说谎和提前保证，“放心吧老师，没事的，您也说了那些是流言，不可信的。”

班主任一脸为难的样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你答应我之后一定要努力点好吗？高考状元必须留在咱们学校。”

江盼笑着点头，“我会的，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短暂的蹲下只是为了蓄力，以便后期更好地起跳。”

班主任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她肩膀，好像把肩上的重担都卸给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有什么打扰你学习的问题也可以来找老师，老师会帮你扫除外界的烦扰。”

一场和谐的谈话，老师总是给与成绩好的学生格外多的优待。江盼满意地出了教室。

第一次模考后，江盼成绩并没如愿飞升回去，甚至还在下降。好不容易出的状元苗子，可不能被别的学校抢了去，各个老师比江盼本人还着急。

从江盼那里找不到漏洞和原因，班主任找到教导主任，两人一同去找了宋凛班上的班主任，把人叫到办公室问话。

前后态度差异很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宋凛文化课一直不好，加上她这些年的混混行为，让老师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专业课满分同样改不了应试教育的歧视。

“宋凛，是你误导了江盼，让她学习成绩下降的吧？”不由分说，班主任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已经将江盼考差了的结果怪罪到宋凛身上。

像初中一样，宋凛何其无辜。也许她已经习惯了，更懒得解释，耸耸肩，双手一摊。

“你这是什么态度？！”班主任生起气来，对她这种表现非常不满意，立即拍桌而起。

宋凛高中发育的很快，到现在一米七二的个子，长手长脚，甚至比班主任还高一点，班主任看她时还得仰着头，处于矮势弱势，这让班主任一度非常不爽。

“盯着我干什么？我让你离一班的江盼远一点你听不懂吗？人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找了过来，你什么货色，倒数一二名的垃圾，人江盼可是要冲击高考状元的，交朋友也不看看自己能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我脸都丢光了。”

班主任不遗余力地斥责，话也格外难听，宋凛听了想翻脸走人。

办公室这么多人看着，宋凛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头慢慢往下垂，试图左耳进右耳出。奈何教导主任也加入进来，丝毫不给面子。

“知道低头就是好的，听老师一句劝，离她远点，对你对江盼都好。你们俩注定不是一条路的，放过她，也放过我们这些老师们，踏踏实实去做你的事，哪怕你不来学校了都行，老师给你特批。”

有那么一刻，宋凛真的察觉到了老师们的良苦用心，如果这番话说给其他人听，保不准就心软了。

可惜，那个时候回荡在宋凛脑海里的，全是初中老师把卷子丢在她面前的模样，那凶恶的嘴脸，每一个字眼，都仿佛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宋凛向来软硬不吃，心里起了逆反作用，越是让她不要做的，她越要做。

表面上她应允了，来时怒气冲冲的几个老头儿，现在带着满意的笑悉数散去。

但宋凛并没有如教导主任说的那般拉开距离，相反的，她给了江盼数不尽的甜果子吃。江盼非常开心，宋凛竟然愿意和她一起努力学习，她学习起来也更加卖力。

时间逐渐流逝，在紧张的氛围中，在从寒到暖的过度日子。

空气里的气息跟着变幻，从桂花香到腊梅香，又转到百花齐放的日子，春雨夹杂春草以及泥土的芬芳里，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刷题。

宋凛表面上答应江盼努力，实际上她真对学习不感兴趣，别说高考状元，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第三次模考下来，江盼不负众望，拿下联考第一的名次。各科老师看了嘴上都可开了花。

只要将这个结果继续保持下去，状元的名次很容易就被她收入囊中。江盼自己高兴地不得了，宋凛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啊？难道不为我高兴吗？”回家的路上江盼和宋凛并肩而行，双手拉住她的，两人面对面，她能看清她所有情绪。

宋凛一点点挣脱开她手，背过她，转身就走。江盼急了，追上去问怎么了。

宋凛皱着眉，深深一道，和她的话语一样锋利，刺进了江盼心里，让她之后一直反反复复，犹豫不决，最终下定决心，要陪她一起。

宋凛当时说：“你厉害，你第一，你受人尊重，让人崇拜。可我呢，我怎么都补不上去，我的文化课没救了，就算专业课满分又怎样，将来还是考不上大学，专科的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