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海因里希[二战] 第65章 64

等这段小小的插曲终于结束之后，我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用俄语说了句，我爱你。他没有很惊讶，只是让我继续说下去，让我把我所会的俄语都讲出来。我照着做了，把曾经亚历山大交给我的俄语全说出来了。

“德佬都是狗娘养的。”我用俄语说，然后又变回德语，“这句的意思是今天天气不错。”

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笑意，“这样听上去比较像俄国人，用这句来问好也不错。”

“有什么问题吗？”我提问道。

“没有。”他垂下眼睛看向我，轻轻地说。当他向下看的时候，他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就会像一把小扇子一般的垂下，这样他看上去带着几分忧郁的美感。当然我承认我自己是个色胚子，谁叫海因里希长了张惊为天人的脸。我并不知道自己被亚历山大和海因里希一起耍了，等我知道这句俄语的本意之时，已经是多年之后的某个偶然。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原谅了海因里希偶尔的使坏。

我突然想起来我包里还有两个土豆，我抱着他亲了一口，故作神秘地说，“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是什么？”

我学着那名士兵一般，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两个土豆放在了他手心里。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是礼物吗？”

“圣诞快乐。”我转身紧紧抱住他。

“真是个惊喜的礼物啊。”

我们随便找了些柴火把土豆烤了，刚好一人一颗，隔着手套把滚烫的土豆捧在手心里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灼热。撕下一片土豆片，吃上一口滚烫的软绵的土豆，虽然没有任何佐料，但却带着一股土从土里带来的清香。我开始理解那名士兵为何这么郑重其事，我从前是不可能明白一颗土豆能带来多大的满足感的。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海因里希看着我，我们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来。他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湾，像是装点着夜幕的繁星一样闪耀迷人。

“你的使命是什么？”我问道。

他又归于沉默，像是在思索一般的模样，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你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对吗？”

他没有直面我的回答，他转了转眼珠子，讲起了故事，一个漫长的故事。

“你知道我是如何在柏林大学认出你来的吗？”

“不知道。”

“我看见你很不屑的离开了SS的宣传演讲。在你之前，还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敢这么不给一个军官面子。”

“我又不是金发的日耳曼女孩，”我眨眨眼，又恍然大悟，“原来你当时一直在看着呢？”

“我当时在等赫尔曼。”他挑了挑眉，像是在为自己辩解着无意勾搭女大学生似的。然后他又继续讲道，“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你吸引了，每当我遇见一个黑发女孩我都要多看几眼，后来你走向我，我看见了你的眼睛，我知道那就是你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黑发女孩吗？”

他笑了一眼，只是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我翻找了无数个叫夏莉·弗林斯女孩的档案，你一定不知道柏林城里有多少个夏莉·弗林斯吧？我知道在你之前有两千多个，我一份一份地找，终于找到你了。啊，我想着，终于找到你了。我会去你们学校偷偷看你一眼，然后悄悄地溜走，这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一无所有的我。可是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乖乖地到我身边来呢？”

“所以你把我爸爸送进了萨克森豪森。”这件事并不是我想要探讨的，这或许会是一道刻在我心里的伤疤。纵然我清楚也很明白，我父亲的死超越了他对这件事情的掌控。我的父亲也的确是一名布尔什维克，就算不是海因里希，也没有人能逃得过盖世太保的眼睛。那些被我父亲藏起来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写着他的政治立场。

他停顿了一下，张着嘴，忘记了呼吸似的，在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讲下去。

“我很抱歉，我已经尽可能让他受到了优待。”他说着，又继续讲了下去，“看守长也向我保证会让他活过这场风波。如果他被别人发现了身份，结局会变成未知数。那不如就让我提前掌控住他的命运。”

“是的，你一向这样精于谋算。”我的措辞有些尖锐，可是我清楚我是完全不可能恨他的。不管怎样，我已经得到了够多，这个男人也因为自己的错误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他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和财富。还把自己送到了这里来，来到了这满是鲜血和杀戮的前线，也把自己送到了我身边。 “没关系，我喜欢你这样。”他笑了笑，用一腔热忱包裹住我的锐气，他脉脉地看着我的眼睛，“这正是我要说的，你是我的宝物，你又聪明又漂亮。我生来就是要被你驯服的，我知道。”

我和他对视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知道我的判断是对的，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庆幸我留了下来。这一次是我在保护他了。

“不准死。”我说，“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属于我，你要为了我而战。”

他半垂着眼，眼神介于半梦半醒之间，迷离又朦胧。我们在这突然的寂静中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半晌，他举起手朝我敬了个军礼，开玩笑般地笑着说，“遵命，长官。”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笑了起来，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那被他佩戴在领口处的橡叶铁十字勋章。我意识到他的信仰在一点一点的瓦解，他骄傲的头颅，正在一点一点向尘埃里低去。我的双眼就酸楚起来。

他却伸出手捧起我的脸来，温柔地说，“不要哭了。”

我嘴唇有些颤抖，我想合眼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他的唇却轻轻地贴了上来，在几番轻碾之下，我在唇齿间尝到了咸咸的眼泪味道。他的睫毛扫过我的泪痕也洇湿了一片，我在烛火下审视他的容颜。

“不许哭了。”他说，他用指腹轻轻擦去了我眼角的泪珠，“我的女孩要比所有人都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