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凝视著他,沉默片刻,那是某种无声的回应,也是一个邀请。
她打开窗户,艾萨克单手撑著窗框,俐落地翻身进屋。
“原来这就是妳的房间呀。”他好奇地环顾四周,然后深吸一口气,“有妳身上的香味……”
“可以别说这种像变态的话吗?”知更鸟重新关上窗户,斜睨一脸陶醉的艾萨克,“那会让我想把你丢出去。”
“我为妳付出了那么多,妳应该对我好一点。”艾萨克毫不介意知更鸟的威胁,兴致勃勃地在她的房间里打转。
他忘记脱下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脏鞋印,像是一只跑出去玩耍、最后带著一身泥巴回家的大狗狗,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责骂他,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只会吐著舌头傻笑。
知更鸟叹了口气,扔了一双全新的拖鞋给他,然后任劳任怨地去拿拖把,当她回到房间时,艾萨克正站在她的书柜前。
他嘴角挂著玩味的笑意,手指轻轻划过书柜上的书,一脸饶有兴致。
“妳这些书还真有意思啊。有心理学的东西,还有关于犯罪和人性的书,以及……画得很丑的涂鸦绘本?我觉得我用脚都画得比较好看。”他穿著那身有些破损的黑色连帽衫,帽子已经被他随意掀到脑后,露出一头凌乱的黑发,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遮住半边眼眸。
“画得很丑真是抱歉啊,那个是我小时候画的。”
艾萨克的笑容僵了僵:“……其实也没那么丑,看久了总觉得很有……嗯……那什么?啊,对!抽象艺术的美感。”
“别说了,我懂。的确是画得很糟,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擅长画画。”知更鸟拍拍艾萨克的肩膀,示意她并不介意他的评价。
“封面上写著‘迷途之鸟’,那是什么样的故事呢?”艾萨克好奇地问。
“我也有点忘了,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知更鸟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关于一只小鸟的故事,牠在各个世界穿梭,找寻著什么……之类的。”
小时候,她总是重复做著一些零碎的梦——在梦里,她是一只鸟。
每天、每夜,梦境不断变化,有时很快乐,有时却又悲伤得让她想落泪。
艾萨克察觉到知更鸟的异样,随手将陈旧的画本放回书柜,转身朝她走近几步,脚上的拖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完全无视刚才在地板上留下的脏鞋印。
他不喜欢知更鸟现在的表情——那副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眼泪的模样。
他主动开口改变话题:“说真的,我可不是为了看书才费尽心思跑来这里的。妳刚才说,等我在外头见到妳再告诉我那场‘游戏’的内容……嘿嘿,现在我人已经在这了,知更鸟小姐,别再卖关子了,告诉我,妳到底想跟我玩什么?”
“还有......”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中带著几分挑逗,“刚才妳好像说要把我扔出去,嘿,妳可真狠心啊。”
“不过我得提醒妳,我这人不是那么容易丢掉的,为了见到妳,我可是冒了不少风险,所以妳最好对我好一点,否则……我可能会自己想办法讨回点甜头。”
知更鸟微微扬起眉毛,对艾萨克的挑逗并不感到意外,但也不打算轻易接招。
她靠在书柜旁,双手抱胸,朝他笑了笑。
“讨回甜头?”她轻声反问,语气玩味,“艾萨克,你该不会是想威胁我吧?还是说,你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想让我心软?”
艾萨克耸耸肩,双手插进破旧的连帽衫口袋里,懒洋洋地回应:“威胁?那倒不是我的风格,但我确实有点好奇,妳会不会对我这么努力的‘登门造访’给点奖励,毕竟,妳可是让我在外头等了这么久。”
“那么你想要什么奖励?还是说,你只是想听听‘游戏’的内容?”
艾萨克的眼神亮了亮,像是一只看到骨头的大狗:“妳终于肯说了?我还以为妳会一直吊著我的胃口呢。”
“我本来就打算说,不过是在你洗完澡后。”知更鸟将折得方正整齐的浴巾与乾净的衣物塞到他的手上,“走出房间左转直走就是了。快去,肮脏的人在这个家是没有人权的。”
狗权也没有。
艾萨克听闻,干脆的抱著衣服去洗澡了,他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就回来了。
“亲爱的知更鸟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妳。”他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坐到知更鸟身边,不知为何面色不愉。
“什么问题?”知更鸟头也不抬的问。
她正在回复同事的讯息,艾萨克逃脱的事非同小可,最迟明天记者们就会陆续收到风声,届时新闻与报纸肯定都会大肆报导。
而坐在她身旁、即将被通缉的家伙看起来丝毫没有一点担忧。
“我想问为什么妳家会有男性的衣服......甚至是内裤。”是谁留下的?
这个想法让艾萨克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暴虐,他现在想立刻找到那个人,将他碎尸万段。
知更鸟小姐应该是只属于他的才对——这个想法本应是荒唐的,但艾萨克却觉得再自然不过,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啊,你是说那个啊,在第一次审讯结束后,我就去添购了一些你的衣服和日用品。”知更鸟一边解释,一边低头回复讯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毕竟,就算你成功逃出来,也无处可去,只能四处躲藏吧?这些东西是为了可能暂时收容你而准备的。”
艾萨克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妳的意思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妳就打算把我拐回家?”
“也可以这么说吧。”知更鸟轻描淡写地回答。
但从艾萨克嘴里说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怎么听都变得怪怪的。
艾萨克坐在知更鸟身旁,手中还拿著毛巾,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几滴水珠顺著他的脖颈滑落,消失在换上的乾净T恤领口下,他身上穿著知更鸟准备的灰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衣物略显宽松,但依然能隐约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
刚洗完澡的他,身上散发著一股清新的肥皂香气,与他那危险而狂野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他的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狂喜。
知更鸟小姐说,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想带他回家。
回家……
艾萨克压低了声音,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但这次的笑容中少了几分惯有的猖狂,而是真切的探究:“我从没想过,会有人对我这种人这么……用心。准备衣服、日用品,甚至还算准了我会逃出来,会来找妳。”
“嘿,知更鸟小姐,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还是说,这也是妳游戏的一部分?”
“特别?”知更鸟将手机屏幕按灭,随手放到一旁,直直望向艾萨克,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对我来说,你的确是特别的。”
在遇见艾萨克之前,她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复仇,而他的出现,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艾萨克从不掩饰自己的**,也从不在意自己的疯狂与病态如何与正常人格格不入,他我行我素,肆意做著自己喜欢的事,活得比谁都自由。
知更鸟觉得,那样的他很美,她想和他一起‘玩’——一起去复仇。
艾萨克低下头,紧攥著手,像是在克制著什么,声音低沉而压抑:“知更鸟小姐,妳要是再继续说这种话,可是会让我误会的。”
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她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手指无意识地揉捏著毛巾的边角,那双深邃的黑眸隐藏在湿润的刘海之下,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翻涌的情感。
知更鸟察觉到艾萨克的异常,没有急著回答,而是组织了下语言,这才缓缓说道,语气笃定而柔和:“艾萨克,或许你不相信,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也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那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东西。”
艾萨克抬起头,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被她的话语击中了某个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疯狂与病态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理解,但现在,这个人却说,她看到了他的灵魂,甚至觉得那是‘特别的’。
他一直活在深渊中,也乐于活在深渊中,可是某一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光。
若伸手去触碰会怎么样?
是会被光灼伤,亦或是光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消散呢?
艾萨克:没想到知更鸟小姐那么中意我......(小鹿乱撞)
小鸟:(默默为他戴上项圈)
恭喜小鸟喜提一只大狗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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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光与墓 第一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