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直到天色向晚 > 第8章 07

直到天色向晚 第8章 07

作者:周至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3-16 18:39:53 来源:文学城

我应该是睡着了,但我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场合,我尽然会不顾及一切地闭上眼睛。

我是在一阵掌声和影院灯光的刺激下醒来的,旁边扶着我的是纪雨林。我起身看了看旁边的椅子,那里坐着的是周云白。

“陈林川呢?”

陈林川呢?

我问着纪雨林,我也在问着我自己。

“这两天太累了吧,一下就睡着了。”周云白对我说。

我回头看了眼后面,这里不是执礼大学的千人报告厅。

然后,我的耳间就听见了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我打算收拾一下,上台去做三分钟陈述。

可我却听见台上的主持人唤我的职责是导演兼编剧。

这不对。

我在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屏幕一看,上面显示的年月日已经距离我大学毕业有了六七年之久。

我再一次看了看旁边的纪雨林和周云白,她们的衣服也不是同我刚才看见的那套。

我闭上双眼,闪亮的灯光却让我眼前有着光晕。

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像是做了场大梦,经历了一段真切无比的人生。那场梦醒的时刻,让我觉得现在的我,才是处在梦境之中的……

-

电影首映会结束后,纪雨林和周云白就陪我回了家。

回到家,我还觉着有些许恍惚,当我看到许泽和陈林深站在纪雨林和周云白旁边时,我立刻便问了这个问题给他们:

“陈林川呢?”

许泽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纪雨林拦住了。

我又去找陈林深,问了遍同样的问题。陈林深不语。

“你弟呢?陈林深,你弟弟去哪了?刚才不是还在我旁边的吗?”

陈林深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

我急切的说,“你们都不告诉我?那我去找他。”

我下意识地跑去车库开车,我的手机里还在打着陈林川的电话,那边一直显示暂时无人接听。我正驱动着车,刚要发车的瞬间,陈林深匆匆忙忙地跑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

我按下车窗,陈林深把信封给我递了进来,“下来吧。这封信给你,上去看看。”

我看着信封上的字,我的指尖在信封上来回摩挲着。信封上的黑笔字迹我很熟悉,这就是陈林川的字,和那时我们一起改剧本时笔记本上的字一模一样。

我似乎感觉到了这是什么了。

我和陈林深说了句上去等我,便把车窗按回,朝外面走了。

行车在路上,我担心自己睡着,便打算放首歌听听。

我点了最近播放歌单,没看屏幕随机点了一首播放。可我没想到,浸入我耳朵的,是那首《敕勒歌》。

这个版本的音频里,谭维维的声音不是很清楚,我皱着眉头,打算换一个版本的听。

我刚拿起手机,歌声逐渐变小。

大约过了五秒,我就听见了一段熟悉的声音。

是他。

是陈林川。

是他在唱这首《敕勒歌》。

我不可能会忘记他的。

这是世间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一地雨滴低落在了我的车窗上,我没去管它,然后就是连串的好几滴。

漫无目的的行车,在此刻,我有了方向——我朝着执礼大学驶去。

伴随着走走停停的汽车和嘈杂街道上的声音,望着窗外正在层层累积的雨滴,我终于从那场人生大梦中醒了过来。我不可置信,那是一场如此真实的梦,我好像在那一瞬间,拥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回溯到了过去。

然而,周围一切能够让我触及到的物体却又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告诉我,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回到过去的方法和公式。我们一直所处在的,是永无止息往前的、那无尽的数秒。而在这数秒之中,又有难以计量的生命,在宇宙时间轴的转瞬即逝中,经历着生与死的体验。于此,我有时认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那些所谓的永恒。反正尽头是消亡,何来永恒一词?但我,却在曾经过往的秒秒之中,却又窥见了永恒。现在说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思想的我,似乎看上去有些许矛盾。可要明白的是,这并不能同言于宇宙时间轴上的转瞬即逝,置于不同状况下,那些我原以为无法永恒之物,确实可以长存在永无止息往前的、那无尽的数秒里。我忽然想起了那句“如果命中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的生命仍将依恋在你身边,直到夕阳垂暮,天色向晚”,这便是从过去一直流传至现在的永恒。我明白,在人类的尺度中,无论是何种爱,似乎在某一瞬间,可以被冠以“永远永恒”的名字。

想到这,我不能够再继续往下开去了。就着越来越大的雨势,我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靠边。车子已经熄火,我趴在方向盘上。无法止住的泪水如同车窗外的大雨一般,滴滴落地。

刻骨铭心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我的答案必定是他。

我还记得微电影公映日的那天,他说如果我们的作品拿了奖,他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说他暗自在心里默想,如果我们的作品真的拿了奖,就是上天给他的一次向我说出这个秘密的机会。

上天真的给了他这个机会。怀揣着斩获第一的心情,我同他一路小跑来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法国梧桐下。那时他反反复复深呼吸了好几下,每每要开口,就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我的心里大致有方向,我在猜他要与我说些什么。可我又有些不敢太相信心里的想法,毕竟,我似乎没怎么发现一些可以支撑我心中猜测的痕迹。

后来的一阵风从周围吹起,燥热感抚过身旁,在话音落下后的瞬间,不管周围的热风,在那棵法国梧桐下,我们第一次在翻涌的热烈中拥抱了彼此。

我曾以为,我会是单向声音。却没想到,在我还未向山谷里发出声响时,远处的山川林海中,就传来了我想要听见的回音。

我们彼此间的灵魂是在步步走进的,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想法。我有点琢磨不透这个问题。或许,有些问题,本来就没办法得到答案,特别是关乎于人类情感的各种疑问。

我记得陈林川在我面前第一次哭,是我们俩深夜一起看了一部韩国的纪实类电影,名字叫做《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整部影片十分简单,讲述的是一对生活在江原道横城山村的老夫妇,一同度过的最后的时光。

陈林川这时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我绝对不会哭。我回他说,纸给他备好了。

他最终还是落泪了,而且泪水比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要多。

陈林川问我,明明是一对相守到老的老夫老妻,结果到了天人两隔的时候,依旧会让我绷不住情绪。

我说,是,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说,或许吧,正是这种偕老之恋,才会让人更加感觉到珍惜和可贵。

我说,我认为,能够触及到我内心深处的一个原因是,尽管这是人生正常的生离死别,但他们的爱情,我却不愿意看到如同常人那般的离去。

我继续说,我希望他们是永恒与永远的。

他说,的确,这样的爱情,也值得去永恒。

人生的尾声,要如何去度过,这是我们所讨论的问题。有人有相濡以沫的人伴在身旁,有人后于一步与他相聚。我们还谈到世界上不同的爱情,有轰轰烈烈的,有速食快餐的,还有“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的,有能够被冠之永恒之名的……我是期待爱情能够在某一天里能够到来的人,陈林川也是。但我并不是个依赖爱情生活的人,我所期待的,是在恰到时机时的彼此相遇……

我们的微电影进入了决赛,最后拿到了金奖。决赛公映日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同去唱了歌。那日,是我第一次在陈林川面前歌唱。我选的那首歌名叫《给电影人的情书》,这是我送给陈林川的。电影人和情书,刚刚好,两样一样都不少。

我们开始组建组合,给一些公司学校剪辑、出剧本来赚点外快。我和陈林川在攒钱,我们打算在经费充足了之后,一起去趟茶卡盐湖和敕勒川草原。当第一笔资金攒够了之后,我和陈林川决定先去青海的茶卡盐湖。

我依然记得,那日,我同他在天空之境时的场景。我曾幻想过无数多次的画面,现在真真切切的在我眼前铺展渲染开来。我原以为我会独自一人前来此地,但现在的我,一定会让那时的我没料到,未来来到茶卡盐湖的我,会是和他一起。

天之辽阔,碧空如洗。

我逐渐沉沦在了这明镜之中。

风中,我听见他问我还记不记得彼特拉克的那句“如果命中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的生命仍将依恋在你身边,直到夕阳垂暮,天色向晚。”

我说,“记得。”

陈林川笑了一下说:“其实这句话我觉得要改一下,它不符合我此时此刻的心境。”

“什么心境?”

“如果命中注定我们能在一起,我的生命会一直依恋在你身边,直到夕阳垂暮,天色向晚。”

“这样就俗了。”我说。

“本来就是爱情俗语诗。”

“你说得对。”我说,“但是我喜欢。”

“其实我并没有在《歌集》中找到这篇,也有可能是我漏看了,或者是不记得了。”

“我也是。”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的天色不会向晚,夕阳也不会垂暮。”

“那会是什么?”

“你猜。”

我猜我们是爱情俗语诗。

我们本就是爱情俗语诗。

-

我同陈林川经历过两次分别,一次是大四时,他要出国学习一段时间。这时的我们,靠近彼此已经有了两年之余。我们约定,在他从国外回来之后,无论钱有没有攒够,我们都去敕勒川草原。他说好,他说,不只是敕勒川草原,未来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日照金山……

但故事的最后,后来的那两处地方,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我和陈林川第二次的分别,是永远不复相见的别离。他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是我最不想要回忆起的时间。我曾想在我的生命中彻底忘掉他,于是我发了疯似的写书,出剧本。我还投身到影视行业,试图通过探索新领域的方式,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正当我以为我好了的时候,以为我想起他不再是沉郁的时候,我正好接到了一位合伙人的邀请,共同制作一部原创剧本的电影。合伙人是位女性,我管她叫做师父,算是有她,引导我在影视行业里探索的。

我开始如往常一样,着手写剧本的小说稿,一切顺利。当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后,我再回看全文时,我发现陈林川的影子到处都是。审读完小说稿的那天晚上,我把周云白和纪雨林叫到了家里来喝酒。她们俩陪我说了好些话,我们一直聊到半夜三四点,趴在客厅里的茶几上睡着了。

我并没有睡得很深,因为我在梦里听见一个人,一直在离我很远得光晕里模模糊糊地呼唤着:

“周念……”

周念是我的名字。

我趴在桌子上醒来的时候,衣袖已经沾湿一会了。朦胧中,我看见窗外的晨光想悄悄地从窗帘的缝隙里走进来。我轻轻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到门前的院子里。风从我身边经过,夹杂着露水的气息。那风吹起我的披肩,又好似在我周围停留不愿离开。正当我想要伸手去触碰那阵风时,那风却滑过了我的披肩,吹起了地上的落叶。落叶随着风的方向越走越前,离我越来越远,在我的视线中,它最后停留在了一棵法国梧桐树下。

天边今日依旧会拂晓,吹走的树叶可能还会再回来,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或许,我应该以一种坦然的方式去面对那些在无数阵风里逝去了的事情了。

-

我把小说稿拿给了合伙人师父看,师父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于是,我不好意思的和她说这里面有他的影子。我都已经下定决心改剧本了,没想到师父却一把敲定下了定稿。

她说,就当为了纪念原型人物,但她还要加入一点亲情线。

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师父,是陈林川的母亲。

如果我早些点知道她是陈林川的母亲,那么我也不会在写小说稿时按着我自己的性子来创作。

她看到这本小说稿时该会有多么的痛苦啊!

陈林川在他的母亲面前提起过我,我和她母亲只是在他的告别仪式上隔着好远匆匆见过一面。从我加入到了影视行业,到后来的多次见面下,陈林川的母亲就成了我的师父。

陈林川的父亲是在他高二那年离世的,还记得高二那次颁奖典礼他没有来的那件事吗?那日是他父亲的告别仪式。陈林川的父亲是一名大学声乐老师,我估摸陈林川歌唱的基因也是从他父亲这遗传来的。可他父亲,却是因为咽喉癌离世的。

我们曾谈过家里人,我能同他感同身受。我的父亲曾是一名消防员,母亲是一名医生。我的父亲离开于一次紧急行动之中,我母亲此生最难过的瞬间,就是没能够在急诊室把我父亲救回来……

人总在孤单的时候回忆往昔,像是打开了回到过去的那把锁。

我总是在心里想着不愿意回想起陈林川,但似乎这已经成了一道烙印。往往我们最不想回忆起来的,是我们此生中最刻骨铭心的。

如果思念可以被世间看穿,如果世界真有神明,那我的思绪迟早可以把我带回到他的身边。但我无法戒掉这段无穷无尽的思念,以至于,我无意识中把他写进了一段故事中。

我还记得陈林川回国后一直熬夜做项目,他说他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影视公司,平常拍拍自己喜欢的剧本。他还说,我是公司的首席编剧。

那时的我,充斥在无穷无尽的幸福里,我开始幻想我们的未来。

也许吧,人不能幻想,或者是,我不应该幻想。

那日在公司,我说要开车送他去合作方那签合同,他没同意,拿过我手中的钥匙和我说,他才是我的司机。我便说要同他一起去,他让我在公司里等一等,半个小时后,他就会回来。于是,我便留在公司里和其他同事们一起探讨下一个剧本。

只是那天,我没等到他回来……

我不愿再回想起他的离开,或许,这将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讲述和他有关的故事。

他曾经在很久以前给我写过一封信,这封信,是在他的告别仪式后周云白和陈林深交给我的。又或许哪一天,当我再次看到那封信时,我会收拾好心情,重新絮絮叨叨起我和他的故事。

我好像永远都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我们的故事,好像看起来很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

我独自行走在敕勒川草原上,手里拿着一本彼特拉克的《歌集》。耳机里放着《敕勒川》,歌词正好唱到了那句“情缘你在哪,姑娘问着天”……

《歌集》的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命中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的生命仍将依恋在你身边,直到夕阳垂暮,天色向晚”那句话。

一阵不知道从哪吹起来的风拂过了书页,风吹起的速度,就好像我后半段寥寥几笔对他离开后的回忆一样,很快,很快……

我去看了日照金山,雪山下,我没停留很久。我还是会不由得想起你出事那天给我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那时我没接到你的声音。

我朝着你未注销的微信号发着消息,尽管只有我发出的信息。

那句“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放到如今,似乎已经印证了这个注定已经到来,可我还是喜欢你对我说出的那句——如果命中注定我们能在一起,我的生命会一直依恋在你身边,直到夕阳垂暮,天色向晚。

在这句话的后来,你说我们不止到天色向晚。

但这约定,可能要留在风里了。

-

那日长宜下了一场大雪,雪落满了法国梧桐的枝头。

我偶然在家中翻到了那封信,我展开再读了一遍。

紧接着,我敲击着一行字出现在我眼前——

“长宜的大雪飘了一整天,日将垂暮的时分,纷扬的雪花渐渐停了下来。”

“我记得我印象里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一个落了大雪的冬日……”

——正文完——

还有番外!番外是男主视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07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