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归来 第28章 第二十二章

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孟安平还是不由自主往那个方向看去。

苏萧并不在座位上，整个教室，感觉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孟安平就这样一直观望着，一直观望着，直到那个女孩终于走进了教室。

她是和两个女同学一起走进教室的，两个女孩将苏萧夹在了中间，想必应是苏萧的朋友吧。果然，美好的女孩走到哪里都会有朋友的。

“又在看谁啊？”同桌章欢阳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好奇问道。

“没谁啊。”孟安平被吓了一跳，念念不舍地转过头来，用心虚的眼神看着章欢阳。

“哼。”章欢阳给了一个冷笑。

孟安平瞬间脸红起来，想来刚才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同桌记录在了眼中。

他赶紧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将它们堆叠到一旁，然后直接趴着睡午觉。

“睡这么早？德育处都还没有开始吹哨子赶人呢。”冥冥之中，孟安平似乎听见了章欢阳轻声的吐槽。

真不愧是老乡，真是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

孟安平这一睡就是一中午，将近在桌子上爬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午睡结束的铃声响起，广播里又开始播放新一学期的歌单。

跟随着躁动的音乐，孟安平很快将让自己从睡意朦胧中脱离出来。

伸了个放肆的懒腰，只听见身旁那个男生突然“啧”的一声，孟安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手臂伸展得太开了，好像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同桌。

“抱歉抱歉。”孟安平赶紧低头道歉。

章欢阳没有给出回应。

“既然你没有回复的话，那我就当你气消喽？”孟安平试探地问道。

章欢阳还是保持着沉默，于是安平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下午共安排了三节课，还是熟悉的语数英。

语文老师很亲切，是孟安平去年夏令营的那个语文老师，他还是先讲课本上的文言文。孟安平将书本翻到了第一单元的第一篇文言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这篇文言文甚是有意思，虽然这位老师的讲课风格依旧还是那么无聊枯燥，但孟安平还是认真地听完了。毕竟现在和苏萧在一个班级里，他必须好好表现，尤其是在自己拿手的语文科目上。

第二节数学课，是班主任俊哥的课，俊哥高大却愚钝的身影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大家新一轮的憋笑挑战又要开始了。不只是因为俊哥说话口音的问题，更是因为他讲课的方式——就是将课本上的字字句句念一遍，大家脑子里一阵迷茫，一阵嘲笑。这是？高中的数学课？就这么结束了？

俊哥照着课本念了一遍后，就让大家做今天的作业了。对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孟安平努力思索着，什么平面向量的概念，平面向量的运算，很简单，很易懂，确实不需要怎么仔细讲，跟着俊哥看一遍书本上的知识点就能够学会。

孟安平很自信，在课堂上就完成了今天的数学作业。

然后就到了英语课，英语老师之前一直都是教高三毕业班的，水平很高，性格也很耐心和蔼，可比杨烨好多了。孟安平很是满意。

起码语数英三位老师看下来，安排得还是很不错的。

但孟安平最期待的还是地理老师，毕竟选修地理这门课本来就有部分原因是冲着老师来的，所以他一直期盼着，期盼着明天的地理课，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开学的第一天就这么度过去了，可孟安平还是没有和苏萧搭上话。他隐隐有些担心，不会等高中毕业了，还是没有和苏萧相认吧。

自己这些年也没有改换名字。希望苏萧看见名单上的“孟安平”三个字的时候，能够稍微勾起点回忆。

***

晚自习依旧无聊，无聊得让孟安平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做。他在日记本上写完今日的诗歌，便装模作样地打开数学书，表面在认真的预习明天上课的知识点，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章欢阳这边看呢。

这位老乡，做起作业来的模样可真是认真至极。

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排名，欢阳排名43，是男生第一名，而章安平正好排在了第二名，两人就相差了一名。

孟安平倒是很好奇，这个男生到底如何认真学习的，成绩竟然能够超越自己。

孟安平就这样不知不觉观察了他一整节晚自习。

这个一个多小时盯下来，章欢阳一直坐怀不乱地做着他自己买的数学课外练习册，丝毫没有在意章安平紧盯的目光。

孟安平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被盯着的人没有任何的在意和厌烦，盯他的人却早就烦躁至极了。

终于铃声响起后，孟安平瞬间破防，再也忍不住，跳起身去收语文作业。

和另外一个女课代表将作业送到了老师的办公室后，孟安平再次犹如死灰般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很闲吗？”没想到这回是章欢阳先开口的。

“嗯呐，刚才盯着你看了一节课，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无聊吗？”孟安平反问道。

“感受到了，你确实很无聊。”章欢阳用冷淡的语气回复道，“所以，我无聊的同桌，你可不可以稍微找点事做，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呢？”

就连请求别人，也是一副冷淡的语气。

“我能找什么事做啊？要不你把你的课外习题册借我看一下？”孟安平用眼神指引道。

“不行。”章欢阳很坚定地拒绝了。

“为啥？你不愿意？”

“不是……”章欢阳瞥了一眼孟安平，继续解释道，“是因为没有习题册，我也会很无聊，所以我需要它打发时间。”

“呃，好吧。”孟安平表示理解。

原来这个冷冷淡淡的人，也会感觉无聊的。

***

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这已是最后一节课了，距离回寝室只剩下最后五十分钟。

只要度过这五十分钟，孟安平就可以熬过这段煎熬的时光，和其他室友大声自由畅谈。

章欢阳依旧做着他的练习册，看他那么认真，那么努力地忽视孟安平投来的目光，那么努力地凝聚自己的注意力，孟安平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孟安平将自己的目光放回到苏萧的身上。

两人距离本就遥远，再加上苏萧同桌——那个女生课桌上的书本堆叠得很高，所以孟安平无法完全看清苏萧的身影。

所以，少年尽力地将椅子往后移，将身体往后靠，这样勉强可以看清苏萧的背影。

她亦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知道正在忙碌着什么。

女孩认真的身影还真是迷人。孟安平专注盯人的样子也很迷人。

***

俊哥不愧是俊哥，晚自习三节课，教室外不知道反反复复路过了多少德育处的老师，而他作为113班的班主任，愣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一次都没有来过教室，这要是换做杨烨，可不得隔十分钟来一趟。

这个男人还真是心宽。

不过他的学生们也很体谅他，晚自习三节课再怎么无聊，也还是没有被德育处的老师们抓住机会扣分。

终于等到下课了，大家犹如脱兔般，一下子就涌出了教室，朝着各自的寝室飞奔而去。

孟安平和三个跑得快的室友亦是飞奔至寝室楼的。

“终于回来了！”

抵达寝室后，孟安平直接摊到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晚自习真的太无聊了，还好终于也是熬过去了。”钟尹杰也是这么觉得的，“涵哥，怎么一晚上都不理人家啊！”

一边抱怨着，一边又将使劲将身子往王子涵那边蹭着。

王子涵一脸嫌弃的样子，换好拖鞋便往卫生间的方向逃去。

钟尹杰嘟着嘴，也迅速换好鞋子，跟随着涵哥进卫生间。

两人还是紧靠在一起，一起洗着袜子。

“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亲密无间。”孟安平笑着对陈宏昂说道。

“可不是嘛，我和他们两个坐在一排，一整个晚自习就光看他们两个在那里蹭来蹭去了。”陈宏昂一脸嫌弃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羡慕他们这对同桌啊！再看看我的……”此时想起那个冷漠的男人，孟安平也不由地叹了口气。

“你同桌怎么了？”只见那个少年背着和他一样脸色深沉的书包回到了寝室。

“没什么，没什么。”孟安平赶紧尴尬地拿起自己的袜子，然后去卫生间清洗。

见此情节，一旁的陈宏昂也只是笑笑。

“哼。”还是冷淡的一声。

***

又过了几分钟，何家华和王磊也回来了。

502的七人也算是到齐了。

孟安平换洗完衣服，从柜子里把第二天要带去教室吃的小零食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随即铺好自己的被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他看着自己沉默着各自忙碌的室友们，刚想开口抛出一个话题，钟尹杰便抢先自己一步大喊一声冲出了寝室，冲到了门对面的吹风机前，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一元硬币，启动吹风机开始吹起头发来。

他的头发和孟安平的差不多长，都达到了必须一天一洗的程度。

唉，这就是留长发男同学的苦恼。头发一天不洗就非常油，侧面油腻的头发耷拉在耳朵上面，而刘海又经常刺痛着眼睛，很是难受。

孟安平容不得这样的情况出现，于是，尽管在学校里洗头非常麻烦，他也还是不厌其烦地坚持着每天一洗。

一般是在晚上，如果有那天晚饭没有胃口，他便会在傍晚时分回到寝室洗头或是洗澡，再忍痛丢下一块钱，启动吹风机吹干头发。

头发干了之后，帅气的那个孟安平便又回来了。

晚自习期间，整个人都是清爽的，微笑是清爽的，做题思路也是清爽的，就连平时看不顺眼的同桌好像也变得清爽起来。

***

这天晚上，等到大家都换洗完衣服后，洗脸池腾出位置来，孟安平才开始洗头。

距离熄灯所剩的时间不多，孟安平也是匆忙着洗完了头，夺门冲到吹风机旁吹头。

等到头发干了，回到寝室，预备铃也刚好响起。

于是孟安平又马不停蹄地去刷牙洗脸。

终于，在熄灯之前，他及时搞定了一切。

“帅哥，你离得最近，麻烦去关个灯呗。”钟尹杰说道。

“OK。”孟安平随手熄了灯。

寝室变得漆黑无比，孟安平看不清路，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摸索着挪回到自己的床边，同时还要留意，千万不要踢倒垃圾桶，不要踩到室友们的拖鞋了。

幸好对面陈宏昂上铺的章欢阳手表亮起微弱的光来，孟安平借着这点微光，顺利躺回到舒适的小床上。

下铺就是方便。

孟安平感叹着闭上眼睛。

寝室恢复了平静，孟安平可以清楚地听见隔壁床上铺，王子涵摁闹钟的声音。

有闹钟定着，明天应该不会睡过头迟到的。

***

第二天清晨，闹钟果然把整个寝室的人都及时叫醒。

孟安平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第四个下床的，等到他走进卫生间，章欢阳、钟尹杰、王子涵三个人都已经在刷牙了。

“这么早？”孟安平在心里默默地惊讶。

换做上学期那个寝室，孟安平一定是最早起床的那个，甚至等到他出门了，他的四个室友们还是心无旁骛地躺在床上熟睡着。可就算他们起得这么迟，却还是能够准时无误地抵达教室，从来没有迟到过。孟安平估摸着他们应该是没有吃早饭，起床洗漱后就直接奔着教室来了。为了保证不迟到，不被德育处的老师拦截扣分，不让杨烨发火，不被惩罚打扫教室卫生，不被罚站一整个晚自习，他们还真是拼了。

可现在这个寝室，大家都起得好早。孟安平迷糊地上了厕所，迷糊地走到水槽边洗漱，迷糊地穿好袜子、换上鞋子、背上书包，随后继续迷糊地跟着他们三人去吃早饭。

孟安平再也不是独自一人吃早饭了，身边坐着陪伴他的人足足有三个，这在高中绝对是难能可贵的。

食堂二楼的早饭，孟安平上学期几乎都已经吃厌了，可唯有这样一碗炒面，让他百吃不厌。

于是孟安平又点了一碗炒面，只需要四元，外加一瓶牛奶，总共六块，就是他全部的早饭。

这食堂的炒面吃起来并不是很油腻，大概是大部分的油早就已经沉淀到碗底了。孟安平吃完炒面，看了一眼碗底，果然不出所料，就是沉淀了一层厚厚的油。

他赶紧将碗丢进了大塑料框里，然后跟着室友回到教室里。

天还只是刚刚亮，教室里却已经坐了三分之二的人，这要是换做上学期，在杨烨管辖的班级里，也是截然不同的一派风景。

这个点，甚至再延后二十分钟，118的教室里也还是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大家不慌不忙，只要不迟到，晚点来就何妨呢？杨烨似乎也没有很计较，在这一点上还算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