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黑冰） 第4章 着手

豪华大奔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刘眉的丰田凌志如同压抑怒火的猎豹，紧紧的咬在后面。

想也知道，前面那辆车里必定相谈甚欢。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不生气是不可能的。想到郭小鹏对着另一个女人大献殷勤，想到汪静雯将全面取代自己，醋意和不甘就翻涌而来，烧的五脏六腑都痛。她恨不得一脚油门撞上去，直接大闹一场，索性掀光所有的底牌。

可是……

刘眉只能一遍遍劝自己忍耐，死死压住这股毁灭性的冲动。

草率的闹翻，郭小鹏的计划就毁了，华龙集团的融资也黄了，而郭小鹏只会被气死，绝对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这些姑且不论，单是警方，难道因为汪静雯卧底不成就善罢甘休了？能让华龙集团拿出如此庞大的资金来做铺垫，可见规格之高。从这个角度看，海州药业被锁定的那天起，就很难全身而退了。明着撕破脸，绝非明智之举，只能逼迫警方采取更直接和更强硬的手段，她和郭小鹏都会陷入危险和被动的境地。

前世她就是太冲动，太沉不住气，想的也太简单了，不管为情还是为命，做了太多适得其反的傻事。这一世，她一定要吸取教训，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刘眉努力平复情绪，为今之计，只有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把汪静雯的身份暴露给郭小鹏。趁他们还没有过多相处，趁郭小鹏还没迷恋其中，赶紧打消他对汪静雯的心思。

这次警方布局之大，她是站在终点回看才看清楚全貌，郭小鹏一时之间肯定不会想到。她要潜移默化地渗透给他，让他对严峻的局势有清醒的认识，这样才可能劝动他赶紧抽身离开。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郭小鹏教导她的话。刘眉在心中反复默念，好一顿心里建设，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过回公司找郭小鹏兴师问罪还是有必要的。

刘眉气冲冲的闯进董事长办公室，郭小鹏正在对财务部主任说教，见她来了，郭小鹏收尾了谈话，毕主任也非常有眼力见儿，飞速告退溜了出去。

关好门，刘眉一屁股坐到郭小鹏对面，没再提“爱不爱、在不在乎”这类没有营养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的质问：“你故意不告诉我，来的是个女的！”

这个问题郭小鹏绝对是理亏的，不过当然不会承认。果然他漫不经心的回道：“你也没问我啊。”

刘眉也不是真来吵架的，没打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是吃醋还是吃的：“我要知道来的是个女的，绝不把总经理的位置让出来。”

郭小鹏起身踱步过来，顺着她说道：“好啊，那你还当总经理，让她来我身边做集团公司副总裁，你看怎么样？”

一句笑言，以退为进，刘眉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再说，问题的本质根本不是给那个女人什么职位！若是直抒胸臆要汪静雯离开，那就纯粹是不懂事，立刻就会被他扣上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帽子。

憋屈！刘眉觉得好憋屈！她明明知道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却又什么都没法说出来！

郭小鹏显然也无意与她大动干戈，见她一时没有反应，忽的换上了一种文人式的优雅腔调，悠悠感慨：“还是孔子说的好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顿了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带着点考教的意味：“你知道后面还有一句吗？”

刘眉也没拦着他卖弄文采，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郭小鹏微微一笑继续道：“叫‘近则不逊远则怨’。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桀骜不驯，稍微疏远她一点，她又埋怨个没完没了。”

“哼哼！”刘眉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向来能把歪理说的一套一套的，可奇怪的是，她就是喜欢听他讲话，即使现在重复听一遍，依然听的津津有味。

刘眉心底暗自无奈，虽然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不少，但她依然稳稳的坐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郭小鹏走回办公桌后，看了看她，又开口邀请：“今晚我为汪总接风，不知刘总愿不愿意参加啊？”

刘眉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应下：“好啊，我很有兴趣。”

说完后她仍没有离开，反而起身走向郭小鹏，目光落在他的电脑上，理所当然的说道：“汪静雯简历打开给我看看，我要知己知彼。”

这个要求的确合情合理，郭小鹏顿了一下，温和的笑道：“我让秘书打印一份，连同华龙公司的资料一起，给刘总送到办公室，请刘总好好研究一下。”

也行吧。该要的东西要到了，刘眉也就不纠缠了，小小的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秘书很快送来了资料，汪静雯的简历确实花团锦簇，什么香港大学硕士，什么总裁的实习助理，什么大公司的高级职员……

不过，当视线落在“92-93年就读于北京商学院”那一行时，刘眉的嘴角不禁勾起了冷笑。

她当然知道，汪静雯上的是刑警学院。

刘眉半分钟也不耽搁，立刻联系了地下私人侦探机构，把汪静雯原名鲁晓飞，警察世家，男友李新建等她前世听说过的、落实过的信息都提供了出来，要求他们去核实并提供确切的证据。像照片，登记表等等，任何能坐实她身份的文件，每一份她都重金购买，提供的越多，赚的越多。

郭小鹏从不轻信任何人，她提供的证据必须经得起考证，不然，郭小鹏只会怀疑她为了争风吃醋故意陷害，那就弄巧成拙了。

前世她就犯了这种错误，投机取巧的合成了一段录音。结果呢，郭小鹏说有什么曲线没有合上，把她毫不留情的嘲讽和奚落了一顿，对她所说的忠告，他更是像耳旁风一样理都不理。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刘眉就无比的郁闷和懊恼。

除了调查汪静雯，刘眉还要调查段海，郭小鹏身边那个不声不响的司机兼保镖。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居然也是个卧底警察！

站在终点回看，不仅能看清事，也能看清人。

海州药业的韩李法律师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那场覆灭中，他最后并没有撒手不管，而是认真负责的为每个人处理后续，直到尘埃落定。她为了能申请恢复死刑，自残的打掉了腹中的孩子，韩律师依然为她奔走，争取保外就医，那时已经不会有后续的律师费了。

韩律师也有自己的渠道，能知晓很多内部消息。正是通过他，刘眉拼凑出了那场灾难的完整图景：她知道了林小亮被警方击毙；知道了警方牺牲了一名叫段海的卧底；知道了郭小鹏的罪名中有“杀害陈然”；知道了郭小鹏曾顶替陈然的身份消失在云南；知道了郭小鹏自己回到海州，在母亲家中被捕；甚至知道了郭小鹏最后一个要求是见汪静雯一面。而费总工程师倒是没受牵连，反而被委以重任，稳定海州药业大局，主持恢复生产。

那时的刘眉已是万念俱灰，哪有心思关心什么段海？什么陈然？什么费经纬？现在，这些信息碎片仔细推敲一番，倒是能派上用场。

段海……他曾经是海州大厦所在辖区的片警，刘眉接手大厦后，段海还帮她处理过不少纠纷。后来听说被举报开除了，刘眉也没再关注过。其后段海默默在码头干了三年苦力，机缘巧合遇到林小亮，这才被郭小鹏知晓。郭小鹏觉得他老实憨厚，又有警察的身手，慢慢就重用了他，让他干司机兼保镖。

要说段海是卧底，确实让人难以相信。按时间来讲，段海这颗棋子布局了将近4年。4年前，郭小鹏和她的行事还不算太出格，警方也不是未卜先知，怎么会早早就埋下这么深的一颗钉子？

刘眉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前世的记忆摆在那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只能先调查一下段海在码头干苦力那三年的详细经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要是一点素材也挖掘不出来，她跑去跟郭小鹏说段海是卧底，还真是无从说起。

跟私人侦探交代完，刘眉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定金，随后直接开车回了公寓。晚上要给汪静雯接风，她得好好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