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黑冰） 第2章 思虑

刘眉进浴室洗了个澡，恢复了精神。她来到梳妆镜前，对着琳琅满目的高档护肤品和化妆品精心修饰起自己的妆容。她一向是爱美的，手里熟练的摆弄这些瓶瓶罐罐，不一会儿，一个眉眼盈盈，雪肤红唇，娇艳不可方物的俏丽脸庞便出现在了镜中。

随后刘眉又到衣帽间选了一套高档精致的职业套装，搭配一条FENDI的丝巾，拎起最新款的香奈儿包包，拿起车钥匙，果断的推门而出。

丰田凌志，海B.08888，拉风的车牌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车子飞驰，风驰电掣，一路畅通无阻的开到海州大厦。刘眉款款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一路上，所有见到她的员工都恭敬的喊声：“刘总好！”

刘眉热爱这种鲜衣怒马、众星捧月的生活，骨子里的高调和张扬，注定她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女人。

坐在熟悉的办公室中，刘眉难得的陷入了思考。她不是那种多思多虑的性格，平时也很少做什么复盘和推演，这都是郭小鹏擅长的领域。她崇拜他的博学多才，迷恋他的沉稳缜密，也习惯于听命于他。

偶尔郭小鹏会点破她的疏漏，批评她想的太简单，太感情用事。她就会拽着他的衣袖乖乖跟他撒娇：“好嘛！那你说怎么做嘛！”

跟在郭小鹏身边多年，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经理，刘眉其实也成长和改进了不少。但是内心深处，她还是贪恋那份有他指引的安全感，她喜欢待在他的羽翼下，安心的处理各种事物。

然而今天，形势不同往昔。脑中多出的那套结局凄惨的记忆，让刘眉意识到，郭小鹏也会“感情用事”，她和他在对待另一个女人的态度上，再也不是利益一致的共同体。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依赖他，只能独自梳理当前的状况，好好考虑她该怎么办。

思绪回到眼下的局面，本来海州药业和春秋兄弟公司是合作关系，海州药业以药厂为掩护小规模制冰，转手给春秋兄弟公司去卖。不过随着海州药业日益强大，郭小鹏的野心也大了起来，他要占领和控制海州的市场。

刘眉已经和杨秋周旋了很久，惊人的美貌对男人就是致命的武器，杨秋被勾搭的日思夜想，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得手。

趁他鬼迷心窍，刘眉巧妙的把原料渠道、销售渠道都套到了手里，还哄骗他海州药业要出一大批货，只要提前支付货款就给他一个惊喜。反正海州药业那么大的摊子在那，还能飞了不成。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杨秋还真的答应了。

钱和信息都到手，杨秋也就不能留了。郭小鹏去香港融资前，吩咐她把这件事处理好。

郭小鹏走后，刘眉精心计划了一番，真的给杨秋打去了电话，只是给他的惊喜并不是美梦成真风流一夜，而是杀手和炸弹。

然而，杀杨秋闹的动静太大了，死了两个杀手，一个杨秋，还发生了爆炸。为了掐断线索，又灭口了海州大厦的副总经理吕安。这么大阵仗，站在警方的立场上不可能不查。

对此刘眉也是无奈，杀人不是那么好杀的，尤其杨秋本身也是个黑老大，时刻都有保镖跟随。而且干毒品买卖的，警惕心都强。要不是杨秋对她的美色垂涎已久，平时交易也都是用吕安手机接洽的，根本就不可能单独把他约出来。就算是色胆包天来赴约，杨秋也没完全丧失理智，而是早有防备，这才没被杀手直接干掉。

要想不闹那么大动静，除非刘眉真的搭上自己，第一次先不动手，顺顺利利给杨秋尝了甜头，再约个第二次、第三次。那时杨秋的警惕心没了，再下手就易如反掌。

可是，刘眉并不想那么做。

和当年S诱林小强不同，当年她和郭小鹏完全没有根基，刚起步的海州药业也急需资金输血，除了搭上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还记得，郭小鹏说：“白手起家是最大的谎言，根本不存在。”

那时她也犹豫和挣扎过，可是郭小鹏的声音像蛊惑一般，他说：“眉儿，只要计划完成，我们就在海州站稳了脚跟，你是海州大厦的总经理，以后整个海州都是我们的天下！”

他还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夫一妻制不是人类本身的需要，而是社会的需要。”

郭小鹏狭长的凤眼注视着她，眼神深情而执拗，被他盯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一样。

刘眉受不了这种眼神，更憧憬他话里的意思：我们的天下！我们！

那时她和郭小鹏虽然在热恋中，但她隐约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就停留在男欢女爱的层面。他们之间是她更爱他，爱的盲目，爱的热烈，她很怕哪天他腻了也就散了。

刘眉想，帮他做了这件事，她和他便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从此共享金钱和权力，永远不分开。

随后一切顺利，林小强锒铛入狱，她果然成了海州大厦总经理，海州药业也是如日中天，发展成十数亿规模，成为了海州的传奇。唯一不如她所想的，就是她和郭小鹏之间的关系，虽然一直在一起，可总像隔着什么。他对她若即若离，只有需要时才肯拉近两人的距离。

郭小鹏的事业心也并非寻常的发展企业，他想要以药厂为掩护建立一个毒品王国。

这点刘眉倒是没有害怕，也没有反对。黑暗世界的利益和权力交换更加诱人，或许她骨子里也是野性的女人，她也喜欢这种黑白两道通吃，甚至手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而且，私心里，刘眉还有些庆幸，只有她知道郭小鹏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这种独一无二的信任，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她与郭小鹏紧密连接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的心中占据着无可替代的特殊位置。为了这份特殊，她宁愿付出一切去陪伴他。

刘眉一厢情愿的相信，只要一直帮他做事，照顾他的生活，郭小鹏也会爱自己，哪怕并不像她爱他爱的那样深。

随着有了身份、地位、势力和资本，不到万不得已，刘眉也不会献身自己了。心有所属，又怎么会愿意委身别的男人呢？

林小强的事虽然两人都不会提，但是她也知道，那是她和郭小鹏之间永远的禁忌。

刘眉最终还是决定，第一次约杨秋出来，就直接出手，不惜重金，请道儿上最有名的杀手。

本来的计划是：两个杀手得手后，带着杨秋的尸体一同驾驶宝马车离开，然后在车上把这三个人都炸的尸骨无存。这样即便警方能判定死的人有杨秋，另外两个身份也难以确认，线索就断了，关联不到吕安雇凶。

虽然杨秋死前的电话是吕安的号码，但是一个酒店的副总给一个花天酒地的大老板打电话也是正常业务。

可结果出的岔子太多了。

没想到，杨秋已经被警方盯上了，李支队长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

没想到，那两个号称“鬼斧神枪”的杀手那么没用，直接挺尸当场。警方根据身份顺藤摸瓜，抓了黑中介袁大哥，落实了吕安雇凶杀人，逼得她不得不壮士断腕，灭口吕安。

没想到，杨春动作那么快，迅速回国为弟弟报仇，目标直接就锁定了她，还被警方逮了个正着。

虽然现在警方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是刘眉能感觉到，自己和海州大厦已经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下了。

恐怕还不止海州大厦，和脑中的记忆串联起来看，警方对海州药业也早有疑虑，毕竟掩饰的再好，海州及周边的溜冰仔与日俱增，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货源在哪儿？警方内部显然有着推测和考量。

并非警方不想彻查海州药业，只是他们采用了更高明、更谨慎的手段。毕竟，海州药业贡献的 GDP 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能像对待春秋兄弟那种皮包公司一样简单粗暴。

事实上，警方还真精心布置了一盘大棋，打入海州药业内部的卧底都不止一个，从原料渠道到东南亚的老大G先生，全部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想到这些，刘眉不禁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在天罗地网的笼罩下，那还未到来的危机仿佛难以避免般步步逼近，令人窒息。

“唉！”刘眉重重叹了口气，满心的无奈和焦急。想来想去，除了尽快跑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能劝说郭小鹏一起走？

直接告诉他，她重生了，她看见了未来，她知道他们没有好下场。这说法未免太过不着边际，连她自己都将信将疑，郭小鹏听了恐怕也不会信，更不可能就这样带着她远走高飞。

刘眉知道，郭小鹏即将实施的计划，是他多年的夙愿。他们为此做了很多准备，包括杀杨秋，包括香港融资。他非常的看重，绝对不是无凭无据任由她三言两语就能劝说的了的。

回想起来，郭小鹏的野心，似乎始终带着一种刘眉无法理解的执念。

如果仅仅是面对警方，刘眉还不那么担心，她相信郭小鹏的能力，无论什么情况，他总能凭借智谋出奇制胜。可如果真冒出个“狐狸精”把他迷住了，那么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白痴，一切就全完了。

焦虑虽然如同无数蚂蚁啃噬着她的心，但刘眉无可奈何的发现，她目前能做的就只有“走着瞧”。她要先看看，事情的走向是不是真如“预知”那般发展。若她真的开了上帝视角，能劝的劝，能拦的拦，能补救的补救。如果……实在无法扭转局面，到时再另做打算吧。

纠结许久，刘眉还是忍不住拨了一个电话给郭小鹏，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接通，刘眉几乎用尽全力才压抑住那翻涌的情绪，却依旧很动情的叫了一声：“小鹏！”

听筒里只是很平淡的应了一声。

知道他一向不喜她工作时间无故打扰，刘眉下意识的赶忙给他说了一下昨晚杨春被警方带走的事。

郭小鹏已经知道了，林小亮告诉他的。他公事公办的吩咐她要注意掌握杨春的动向，随后就挂了电话。

听筒里的忙音如同细小的冰针，一下一下刺在刘眉的心上。他都知道，却没有主动问一句她有没有事。

刘眉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出息，哪怕知道郭小鹏会薄情寡义的对她，哪怕知道留在海州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可她心里依然放不下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