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的云霭钳住氧气,旧灯排列着、枯黄着苟延残喘,少女混沌着意识跌跌撞撞,蹭在泥泞的小巷里,提线木偶般生硬扯着四肢挪动……
一切都毫无意义。
大雨滂沱后的夜晚格外潮湿,黑暗的沼泽狠狠地咀嚼着温馨,满月逃离繁盛的枝桠自此下落不明,远离喧嚣街市的废弃巷子里传来老鼠阴森森的笑,它们或许在狂欢、狂欢着属于它们的新年。
女孩拖着纤细的身影,灯火摇曳中恍惚能看见她裂开的衣裳,明明布料肥大得如此不合身,倒却像是有撑破的痕迹,一道连着一道的裂痕,藕断丝连中隐隐映出暗红,她好似感受不到痛苦,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径直向前面走去。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呢”
宥希乱糟糟地想着,嗡嗡的耳鸣骚扰着本就模糊的思绪,远处新年的气息正浓,噼里啪啦的笑语像一根扎进大脑的电线不断炸出火星,一阵反胃袭来,宥希跪倒在墙角,开始干呕。
胃酸冲上大脑的瞬间她清醒了不少,女孩扶着硌手的石墙艰难蜷缩蹲起,她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即使想过千百万次,破皮红肿的眼角还是淌过一滴委屈的热泪,火辣辣的痛仿佛要把整块肉腐蚀,她静静地干呕,血腥味蔓延开来,恍惚间她像是受到指引般——半昏地走上了一座烂尾楼。·
像是恢复了所有力气,宥希爬上摇摇欲坠的石梯,挪上塌陷一半的天台,诡异的静谧中甚至连尘埃都不会呼气,拖沓声中,她走向边缘,毫不犹豫地俯身倒下。
扑通——
泥泞的小路上顿时炸开一片鲜红,女孩的小腹正好插入半截尖锐的铁路障,她抽搐几下,昏迷过去。恍惚中漆黑的影子将她覆盖,也许是老鼠吧?这种地方的老鼠是吃肉的,也许是很久没有饱餐的野狗……她不再去想,意识拉扯在一帧帧幻灯片,梦里有人把她死死按在地上 也有人将她轻轻捧起,“是妈妈吗?”干裂的嘴唇努力张合着,急切又无助地想要探寻,她太渴望爱了,即使是通往地狱前的走马灯、陷入永恒的梦魇,女孩也义无反顾。那双有力的手缓缓将宥希从尖锐中拔出,小心拖到还算干净的台阶边摆好,恍惚的人影在她迅速交织愈合的伤口上停留片刻,毫不犹豫踩着红色的泥土离开。
梦突然被清醒打断,宥希猛然狰开红肿的双眼,茫然盯着前方,血红的衣摆随风荡漾着,不经意漏出女孩纤细的身体——原本插入路障的伤口消失不见,平坦的皮肤上找不出一丝沟壑,她细细地颤抖着,终于崩溃地哽咽,直到呼吸性碱中毒,小小的身影猛烈抽动,情绪却早已把悲痛麻木。
她是被命运判刑的囚徒,永远被囚禁在生与死的缝隙里。
月亮终于露出点边角,将虚伪的光亮洒下,看笑话般扒上痊愈的伤,照得人火辣辣地痛,宥希轻轻抚上跳动的心,感受那无形的增生一层层累计,讨好般哄着窒息的大脑得到一些理性。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寻死。
记不清。
也不想记起。
因为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