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废太子 第23章 共苦

泥泞的山路，点点泥土不断溅在靴筒以及衣摆上，几人都有些狼狈。

突然赵瑞灵耳朵一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一旁的姜绍云伸出的手还没触及赵瑞灵，便见她先一步往后退去，“砰砰”几声，便见两个大石头先后滚下来，重重碾过赵瑞灵先前所站的位置。

这种情况在大雨连绵下，显然是不正常的，

果然，因这一变动，几人都不敢再妄动。

赵瑞灵此时浑身都很警觉，她看向姜绍云，道：“殿下，不对劲。”

傅靳言连忙道：“不能再拖了，得赶紧下山。”

姜绍云却道：：“不行，不能再往下了，换条路，往高处走。”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上方传来山石滚落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快走。”

三人迅速跑向另一条稍显宽阔的道路，滚滚落石后是一激而下的泥石流，席卷着树木草叶迅速淹没他们刚才的位置，朝山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泥石流擦着傅靳言的背部而过，几人迅速爬上一棵粗壮的大树，勉强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惊魂不定下，赵瑞灵突然问道：“殿下，泥石流去往的那个方向是否有村庄？”

姜绍云立马看去，傅靳言有些惊恐着开口：“那个方向，好像是半牛村。现在这个时辰，村民们几乎都在睡觉。”

问题很严重了，姜绍云当断则断：“靳言，你先下山去找人来支援，我和赵林去半牛村通知村民，趁下面树多能缓冲些许泥石流，不能犹豫了，快去。”

傅靳言却不赞同：“我去通知村民。”

“来的时候是你在领路，对于这一带你比我熟悉许多，由你去喊人比我去要快，不要再多说了赶紧去。”

说完他拿出一封信交给傅靳言：“金吾队应在来的路上，你带着这封信交给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傅靳言不再言语，接过信只认真地看着他，郑重道：“没问题，你一定要小心。”

姜绍云点头，便带着赵瑞灵往半牛村方向奔去。

“殿下，这边。”

山路泥土松软并不好走，加上泥石流还在持续不断的朝下涌去，两人心有急切，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表，几乎是一路滚着下山的。

下山的路突然被阻断，这一块的山路早已坍塌，只余空荡荡的崖挂着一棵孤零零的残树随风摆动。

赵瑞灵紧急止步，往下望去，漆黑一片望不到头。

姜绍云拽着她的手臂把她往一旁拖去：“这边。”

于是两人换了个方向又继续滚下山。

树木被压断的声响不断传来，紧接着又是连续不断的“哗哗”声和“轰轰”声。

赵瑞灵浑身紧绷着，连疼痛也感知不到，只能感受着自己因紧张而跳得飞快的心跳声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还有姜绍云那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紧得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样。

身后的泥石流像是催命符，让两人不敢停顿分毫。

幸而这片山树林奇多，加上随之滚落的巨石接连卡在树与树之间，将泥石流的流速减缓了许多，这才能让他二人有余力抵达半牛村。

“泥石流！有泥石流！”

才接近半牛村，赵瑞灵便扯着嗓子大喊。

离他们较近的房屋，有一两个村民被惊醒，强撑着睡意走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一见有两个浑身是泥的人快速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这才瞬间清醒。

姜绍云见那人有些呆住，厉声道：“赶紧去通知其他村民，有泥石流！”

石子滚落的声响从他们后方传来，那人这才立马反应过来，鞋都顾不得穿了，连忙转身跑向其他房屋。

陆陆续续的村民皆被喊醒，众人慌慌张张出门，一见不远处山上朝他们而来的泥石流，便尖叫着跑向另一个方向。

小孩的哭喊声，大人的惊慌声混杂着。

然而在这紧急时刻，还有人惦记着灶上的锅，炕上的碎银。

姜绍云一把扯过要往屋子里跑的村民：“别惦记着那些东西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赵瑞灵见一老人喘着粗气行走困难，索性几步跑过去将他一把背在背上。

那老人徒然腾空，只得吓得紧紧抓着赵瑞灵肩上的衣物，嘴里不断念着：“谢谢你了小伙子，谢谢你了。老人家腿脚不好了添麻烦了，谢谢你了。”

姜绍云见大家都杂乱无章的乱跑着，他索性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大喊：“往东边跑！去对面山上！那里岩石多泥少！”

越是这样慌乱时刻，越是需要一个人盖棺定论给出方案，于是大家这时也顾不得其它了，一听见这句话便都朝同一个方向跑去。

大家都默契的不再乱喊着。

泥石流一落地，没了树林的遮挡流速便快了起来，不过几息间便将村子淹没。

才刚攀上山的村民还没缓过气，便见一座座房屋被泥石流砸垮，如果不是赵瑞灵他们，那这个村庄就会在这样一个夜晚，被永远的埋在泥石下。

赵瑞灵将老人放下，便一屁股坐地上喘着气捶着自己的腿。

姜绍云走过来一把拉起她将她挪到一旁的岩石上，还没开口便听见细细的啜泣声自人群中传来。

“家没了。”

“村子也没了。”

还有小孩子大哭着喊爹娘，然而不一会，又有另一道声音小声响起：

“还好还活着。”

“对，房屋塌了又如何，到时候重新修不就行了。”

这句话之后，不少村民都纷纷附和，刚才颓败的气势渐渐消失。

姜绍云坐在赵瑞灵身旁，撕开自己的衣袍，揪过赵瑞灵的左腿，轻轻绑在她的伤口处。

如果不是姜绍云这一举动，赵瑞灵都没反应过来她的腿被划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都有些凝固了。

她小声嘀咕道：“什么时候弄的，都没发现。”

姜绍云微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还好不是很深。”

赵瑞灵看着他的动作，视线不自觉的移到他的脸上。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凌乱着垂下的鬓发。

这模样，倒是与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这不是姜绍云第一次给她绑伤口，但却是这个时间里的第一次。

可喜可贺。

等姜绍云弄好后直起身，就见赵瑞灵不断的打量着他。

“你在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伤。”

姜绍云抬起双臂，又将双手递到她面前：“没有。”

见他身上只有泥土和一些树叶，确实没有伤外，赵瑞灵放下心来。

然而，这种平静的场面还没持续多久，大雨又没有征兆的来袭。

然而这种情况，除了淋雨，也别无他法了。

“发洪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

姜绍云蹭的一下起身，连忙走到最前方，只见对面山上“哗”的一下，犹如奔流瀑布般的倒下污浊的泥水。

眼见着洪水砸进已经止住的泥石流里，混着乱七八糟的树木块石迅速爆涨，姜绍云连忙喊道：“快，往山上跑！”

众人这时也不再耽搁，连忙起身脚步不停的朝上跑去。

“有多高跑多高！”

经历了惊魂动魄的泥石流，现下的百姓对于接踵而来的洪水，接受度快，也不再如刚开始那般惊慌无措，为了活命，甚至已经心照不宣的默默且快速的听从姜绍云的指示朝上跑着。

尽管害怕恐惧已经占据全身，体力早已透支，但没有一个人唉声怨道，反而互相搀扶着，其间也只隐隐传来小小的啜泣声。

混合着毫无变小预兆的大雨，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视线早已被糊住，也只能凭借着本能，坚定不移地朝上走着。

洪水积攒得很快，一下子就抵达他们刚才歇息的地方，照着这个速度，很快也会追着他们上来。

姜绍云又喊道：“走快点！洪水上来了！”

于是大家又加快步伐，拼命地朝山上爬去。

幸好这座山岩石居多，并无多少泥土，树林虽不多但树干很粗壮，因此也不必担心会有山体滑坡的情况。

但……

也仅此而已。

众人很快爬到山顶，但是洪水的增势并没有减缓。

“这座山太低了。”赵瑞灵靠近姜绍云，低声道：“如果洪水继续涨，很快就会抵达将我们淹没。”

姜绍云低头看向她，赵瑞灵立马道：“到那时只能爬树了。”

姜绍云深吸一口气，连忙转身，对着跌坐在地上被雨水打得不断发抖的众人，道：“大家，听我说。现在，每五个人去找棵粗壮的树，不要乱也不要惊慌。朝廷早已知道这里的情况，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援。所以都去找粗壮的树，如果洪水继续涨，甚至抵达我们所在处，就爬上树，能爬多高就爬多高。”

他的话音一落，才刚跌坐在地上的百姓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井然有序且默默的听从姜绍云的指挥。

全程没有一个人暴乱哭喊，大家好像早已麻木。

因为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

姜绍云抓着赵瑞灵的手，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洪水如姜绍云所想般的继续暴涨，眼见就要抵达山顶，大家都默默地攀爬上树，然后紧紧地盯着下方污浊的水，指甲都扣进了树皮里。

有些百姓开始崩溃，然而双手还是紧紧抓着树干，双眼不敢从洪水上挪开半分。

“娘，我害怕。”

有懵懂的小孩终于明白眼前情况，开始低声哭泣。

姜绍云在树干上坐稳，才转身，就见原本是一个普通男子面容的赵瑞灵，此刻竟现出自己原本的面貌，而那张面皮，被她随手扔进下方的洪水里。

看着姜绍云有些疑惑的眼神，赵瑞灵平静解释道：“坏了，用不了了。”

“殿下。”

“嗯。”

“今晚的夜，似乎漫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