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嘉呈睁着眼直到天际泛白。
故游屿那句低语如同鬼魅,缠绕不去——“真的噩梦,就在这里。你就在我的噩梦里,嘉呈。所以,别想醒。”
这根本不是情话,这是最**的诅咒和宣告。
他从未忘记,从未原谅,他清醒地沉沦在这场他自己编织的囚禁游戏里,并要拉着他一起万劫不复。
那缓慢下降的黑化值,不是救赎的进度条,而是绞索正在一寸寸收紧的刻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下一剂猛药,要么彻底激怒他,要么……撕开那疯狂表象下可能存在的,一丝极其微弱的裂缝。
早餐时分,故游屿依旧体贴入微。
他今天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应嘉呈前几天多看了一眼的小笼包,晶莹剔透的薄皮,诱人的汤汁。
他夹起一个,细心地吹凉了些,递到应嘉呈嘴边,眼神温和带笑,“尝尝,小心烫。”
应嘉呈看着那枚精致的小笼包,又抬眼看着故游屿那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
忽然,他微微偏开了头,避开了递到嘴边的食物。
故游屿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耐心地问:“怎么了?没胃口?”
应嘉呈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我不太想吃这个。”
空气安静了一瞬。
故游屿举着筷子的手没有放下,按捺着语气,“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什么都不想吃。”应嘉呈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点恹恹的情绪,身体也微微向后靠,刻意拉开了与故游屿之间的距离。
这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但明确无误的拒绝。拒绝他的投喂,拒绝他的安排,拒绝他精心营造的“温馨”。
故游屿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消失。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应嘉呈,目光逐渐沉静下来,那温和的表象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深不可测的暗礁。
〖警报!反派情绪指数波动,‘不悦’与‘控制欲受挫’指数飙升,黑化值……黑化值停止下降,稳定在95.2%。〗Dome的声音紧张起来。
“怎么了?”故游屿放下筷子,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冷意,“哪里不舒服?”
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探应嘉呈的额头。
应嘉呈却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向后躲闪了一下。
这个动作幅度极小,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某种假象的平衡。
故游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消失殆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幽深冰冷,如同结冰的湖面。
餐厅里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连流动都似乎变得凝滞沉重。
〖宿宿宿主,黑化值回升到95.5%了,还在缓慢上升,他的情绪正在变得极其不稳定。〗Dome吓得光球都快裂开了。
应嘉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在悬崖边疯狂试探。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抬起眼,迎上故游屿冰冷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我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
故游屿盯着他,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那目光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解剖开来,审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丝肌肉的颤动。
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应嘉呈身上,几乎要将他压垮。
就在应嘉呈几乎要撑不住这可怕的沉默时,故游屿忽然动了。
他猛地伸手,不是探向额头,而是捏住了应嘉呈的下巴,迫使应嘉呈抬起头,直面他眼中翻涌的,几近实质化的怒火。
“没什么胃口?”故游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还是……在我身边,让你‘没什么胃口’了,嗯?”
他的指尖冰凉,捏得应嘉呈下颌骨生疼。
“说话。”他命令道,语气里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威压。
应嘉呈疼得眼眶瞬间就红了,生理性的泪水涌了上来。
他挣扎着想摆脱钳制,却被捏得更紧。
“放开……疼……”他哽咽着,声音破碎。
故游屿看着他眼角的泪,眼神深处的疯狂似乎凝滞了一瞬,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反而更重:“现在知道疼了,刚才躲什么?”
〖黑化值96%,宿主,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我……我没有……”应嘉呈泪眼朦胧,试图辩解,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就是突然……不想吃……”
“突然?”故游屿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夹着戾气,“我看你不是突然不想吃,你是突然又想尝尝‘自由’的滋味了,是不是?”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应嘉呈的手腕,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是不是这几天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你是谁的所有物?!”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逆鳞的狂怒,彻底撕碎了所有伪装。
应嘉呈被他拽得踉跄一步,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急促混乱的脆响,如同他此刻惊恐的心跳。
“故游屿,你他妈放开我!”他终于忍不住低吼起来。
“放开你?”故游屿眼底猩红一片,拽着他直接走向卧室,一把将他摔在柔软却如同陷阱的大床上,身体随即压了下来,将他死死困在身下。
“你想都别想。”他低吼着,手指粗暴地扯开应嘉呈的衣领,冰冷的吻混合着啃咬,瞬间落在他的脖颈,锁骨上,留下刺痛的痕迹。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的侵占,而是纯粹的,发泄怒气的惩罚。
“我给你的,你就得受着,我喂你的,你就得吃下去!”他的呼吸灼热而急促,喷在应嘉呈的皮肤上,“谁准你躲,谁准你拒绝?嗯?”
应嘉呈徒劳地挣扎着,眼泪汹涌而出,分不清是演的还是真的被吓到了。
故游屿此刻的样子太可怕了,那是一种理智彻底崩断的疯狂。
〖黑化值97%,98%,快接近临界点了,宿主,危险!〗
就在故游屿的手要进一步动作时,应嘉呈忽然停止了所有挣扎。
他不再哭喊,不再反抗,只是睁着一双盈满泪水、空洞绝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用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喃喃自语:
“……那就……都弄坏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死寂的疲惫和认命。
故游屿所有粗暴的动作,在这一刻,猛地顿住了。
他压在应嘉呈身上,剧烈地喘息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身下的人。
应嘉呈那副彻底放弃抵抗,仿佛无论遭受什么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空洞模样,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灭了他熊熊燃烧的怒火。
尤其是那句“……也不是第一次了……”,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疯狂意识的最深处,触动了某个被严密封锁的,连他自己都可能遗忘的痛处。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一滴泪,从应嘉呈空洞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故游屿盯着那滴泪痕,眼神中的疯狂和暴戾一点点褪去,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掺杂着痛苦、懊悔和极度不安的情绪所取代。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钳制应嘉呈的手,甚至有些慌乱地从他身上起来。
〖黑化值……黑化值停止上升,开始波动……95%……94%……93%……正在快速下降!〗Dome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故游屿站在床边,看着蜷缩起来、无声流泪、仿佛破碎娃娃般的应嘉呈,手指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底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俯下身,动作变得极其轻柔,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歉意,用手指极其小心地擦去应嘉呈的眼泪。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
他将应嘉呈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像抱着一件险些被自己打碎的稀世珍宝,一遍遍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对不起……别怕……我不会真的伤害你……不会……”
他紧紧抱着他,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扭曲的占有。
“只要你乖……只要你不再想着离开我……我会对你很好的……很好很好的……”他喃喃低语,像是在安慰应嘉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应嘉呈僵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这剂猛药,似乎起效了。
它没有彻底激怒故游屿,反而阴差阳错地……触到了他疯狂表象下,某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柔软的、却也可能是更危险的痛点。
〖当前黑化值:92%。〗Dome汇报,语气惊魂未定,〖一次性下降了超过3%……但是宿主,反派的‘不安感’和‘占有欲’指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他好像……更害怕失去您了。〗
应嘉呈疲惫地闭上眼睛。
赌对了,却也可能……打开了更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故游屿的疯狂,从来不只是暴戾。
那掺杂着痛苦的温柔,那因害怕失去而愈发偏执的占有,才是真正能将人拖入无尽深渊的东西。
[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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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