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下刀 第38章 杀错了人

三皇子在宫外的府邸十分气派辉煌，与外表的古朴低调完全不同，叶峤一迈进大门，就被院子里装饰的气派辉煌闪了眼。

“三皇子这院子一定值不少钱。”厉飞花走在叶峤身边，同样啧啧称奇。

厉飞花爱财，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更何况他还是个杀手，杀手来财越多越快，他越是爱财，为了钱他什么活都愿意干，久而久之，江湖中还给厉飞花起了一个外号，叫他吞金人。

不过吞金人本人并不在乎这个外号，甚至觉得这名字很好听，毕竟他的本名听起来太不霸气，不符合他的气质和身份，吞金人这个名号反而更顺耳些。

他没等来叶峤的附和，见她神色犹疑，似乎有心事，厉飞花还以为她是因为要见三皇子而烦扰，主动替她打包票：“你也别苦着脸了，一会儿见了三皇子，我一定会替你说话的，毕竟你也算替我引开了傅云疏，又为此受了伤，一路去扬州也不容易。”

他想着叶峤是一介女流之辈，对暗杀对象心软不符合杀手的素养，也是对雇主的不负责任，于是想着软下语气劝她，然而叶峤听到了傅云疏的名字，眼中闪过无数挣扎。

就算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个无情的杀手，可是她的心是骗不了人的，她下不去手杀四皇子，无论真假。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四皇子已死，傅云疏误会她与厉飞花是合作关系，而她现在回来要见三皇子赴命。

她突然觉得很疲惫，只希望能什么也不管，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算再也不能醒来，也是好的。

一条小路像是走不到头一样，叶峤甚至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进了会客厅，见到了三皇子李景晏。

李景晏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依旧是华服显贵不怒自威的模样。

管家先走到三皇子面前通报，在宫外，无人敢称呼三皇子，一律换成主子：“主子，这二位说有事找您。”

叶峤定了定神，和厉飞花一起拜见三皇子：“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二位客气。”李景晏看着他们两个人，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指腹上的翠绿扳指，没等厉飞花开口，他先从胸口夹出一张纸来，让管家递给二人：“听说你们一起成功杀了四皇子？”

厉飞花点点头，眼中还带着得意：“殿下的消息真是灵通，我的毒针百发百中，叶峤又替我引开了傅云疏，所以四皇子一定已经死了，殿下承诺的十万两希望不要食言。”

“我自然不会食言。可是，如果你们杀的不是真的四皇子呢？”

李景晏说着，眼中狠厉再现，厉飞花一脸惊诧，而叶峤瞳孔缩小，抿嘴不语，三皇子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怎么不是四皇子？殿下，那人可是我跟了好几天才证实的。”

“我的意思是，他是假扮的冒名顶替者，真正的四皇子另有其人。”

李景晏示意他们打开那张纸：“你们自己看吧！”

厉飞花带着满面的疑惑打开了纸，叶峤看着他的嘴巴张了起来，心中紧张起来，她拿过纸，尽量让自己的手稳一点，然后她看到了纸上的内容。

“真正的四皇子为傅云疏，今日已入宫面圣。”

叶峤的心猛烈地跳起来，不仅是因为三皇子知道傅云疏才是真正的四皇子，更因为傅云疏的行为。自从傅云疏跟她表明身份后，叶峤一直以为傅云疏不想成为四皇子，所以才宁愿让自己成为人人喊打的贪官污吏，虽然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傅云疏会这样做。

毕竟他可是皇子啊，没有人不想成为皇子，除非他是个傻子。

厉飞花首先叫出声：“怎么可能？傅云疏怎么可能是四皇子？”

“怎么不可能？”李景晏冷笑一声，反问道：“昔日皇后的婢女替他作证，身上的胎记有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他子随母相，与先皇后有六分相似，这些足以证明给父皇看了。”

“可他是个恶官……”

“陛下面前，恶官重要吗？”

李景晏想，从前父皇就对他多加偏爱，那时他因为傅云疏的名声而掉以轻心，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厉飞花嘟囔了几句，突然想起来傅云疏是什么人跟他可没关系，他只管杀人拿钱：“欸，殿下，我只管杀人，可不管这些弯弯绕，不论如何，钱你总该要付吧？”

“……”李景晏看了厉飞花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随后那抹狠厉又消失不见了，他摆了摆手，身后走出一个人，叶峤认识，那人是孙红。

“孙红，银票。”

“殿下！”

“我的话已经不好用了吗？”

李景晏斜眼挑了一下孙红，惹得孙红瑟缩了一下，随后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径直走到厉飞花面前递给他：“十万两。”

厉飞花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见钱眼开，他迅速从孙红手里抽出了那沓银票，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倒是名副其实的吞金人。

厉飞花把银票放进怀里，拱手行礼：“殿下果真大度，将来若有其他买卖，尽管吩咐我厉飞花，告辞！”

他扭头朝叶峤摆了一下手：“叶姑娘，走吧。”

“慢，叶姑娘不能走。我还有事要和叶姑娘说，还请厉公子先走一步吧。”

叶峤也猜出来李景晏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她朝厉飞花笑了笑，示意他先走。厉飞花看着叶峤，脸上多了几分犹豫，叶峤觉得好笑，做杀手一向都是独来独往，单打独斗，何时非要两个人一起走了。

直到一张银票被伸到她面前时，叶峤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厉飞花给她的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那是孙红刚刚给他的。叶峤不接，他就把银票塞进她手里，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开口：“对不起……”

叶峤愣了一下，手里的银票还在，厉飞花已经离开了。

她明白了厉飞花为何要说对不起，如果早知道四皇子的身份，他就不会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可他悔的却不是杀错了人……

叶峤的眼角闪过一滴泪光，她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呕了一下，她觉得很恶心，一切都很恶心。

她不想再做杀手，不想再杀人了。师父说的对，总有一天她会生出人的情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以前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可是现在她明白了，真正的人不仅要把自己当成人，也要把别人当做人，因为是人，所以不能滥杀无辜。

“叶姑娘，你怎么了？”李景晏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叶峤回过神，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这尊瘟神：“殿下留我有事？”

“叶姑娘怎么和厉飞花一样是非不分啊？”李景晏啧啧几声，似乎十分惋惜，他看着叶峤，慢慢道：“厉飞花拿钱办事，可是叶姑娘你却是要报恩的，如今恩情未报，姑娘怎么能走呢？”

站在一旁的孙红大为不解，暗杀成功的人是厉飞花又不是叶峤，要是想杀傅云疏，还不如接着请厉飞花杀人，为何偏偏留下这个不堪大用的叶峤。

叶峤脚步一顿，抬头看向李景晏，冷声道：“殿下还要我做什么？我不会再杀人了。”

李景晏眨眨眼，奇怪道：“不杀人？叶姑娘何时决定了？”

“刚刚决定的，殿下想说什么？”

“我确实有话要说，就算你决定不再杀人，也必须等杀了傅云疏之后再说。”

李景晏咄咄逼人，语气里满是命令，虽是坐着，却带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场，若非叶峤见过傅云疏，怕是真的会觉得他是未来的太子。

可叶峤不是李景晏的下人，对李景晏的命令并没有遵从的想法：“凭什么？”

“凭我是你师父的恩人，你身为他的徒弟，难道真的不该报恩吗？”

叶峤就知道李景晏又要拿这件事来压她，如果之前的她会同意，那么现在她已经不会再被李景晏迷惑了，她的声音低下来，有些偏冷，像是一块质地坚硬的玉，外表再美丽，也改变不了其生来就有的、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叶峤并非知恩不报之人，殿下大恩，我自无以为报，可是我不会为了报恩而杀一个无辜的人。”

“傅云疏就算不是我的皇弟，也是作恶多端的贪官，难道他无辜吗？”

“那不是真正的他——”

叶峤说完，突然噤了声，她不该在三皇子面前这样说傅云疏的。果然，李景晏听了这句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盯着叶峤的脸，似乎要看透她的心：“好啊，没想到你倒是比我还了解傅云疏。”

叶峤不说话。

李景晏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继续道：“报恩可不是光看你有什么，而不顾我要什么，叶姑娘，你说对不对？”

“殿下要的我给不起。”

“不，你能给得起。”李景晏不依不饶：“你是杀手，我要杀人，我们一拍即合，难道不是吗？”

“我已经说了，我现在不想杀人。”

李景晏维持着原来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叶峤再一次拒绝了他。凭借着本能的感知，叶峤不想惹怒李景晏，于是接着道：“除了杀人，我愿意用其他方式报恩。”

“既然你非要坚持......其实，用你自己的身体来偿还也不错。”

冰冷邪恶的话语出现在耳边，叶峤的身体一僵，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