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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么大一朵白莲花呢 第14章 第 14 章

作者:寒鸦客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5-10 14:33:24 来源:文学城

温慈墨生来就在掖庭了,就连年纪这种东西,都是温慈墨大了之后自己推算出来的。

每年除夕宫里都会赐宴,一年到头,温慈墨就只能吃上这一顿饱饭,所以他印象格外深刻,这种饱饭,他大约是吃了十几次。至于更早的,兴许是二十六从自己的口粮里抠出来了些,把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养大了。

等温慈墨更大一点之后,掌事的突然发现他长得不错,呆在外庭恐怕没几天就死了,所以做主把他挪到内庭去了,自那之后,温慈墨就在没见过二十六了。

他跟他那个自从有记忆后几乎没见过几面的陌生兄长,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人在意,不过温慈墨终究是跟那石头缝里的野草一般,在掖庭扎了根,又倔强的发了芽。不仅如此,这棵小草现在居然还打算长成个参天大树,直接撅了掖庭的院墙。

温慈墨对掖庭真的太熟悉了,所以很轻易的就能想到一些庄引鹤想不到的点。

庄引鹤细细地听着,末了发现,只要选对了时候,这法子居然还真能行。若是按照温慈墨这个法子来,他便不必事必躬亲的往掖庭跑了,外头的名声想必也能好听点。燕文公倒是不在乎这点虚名,只是按照他以往的‘秉性’,温慈墨再过个几天就该‘死’了,这对庄引鹤来说,还真有点麻烦。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些教书先生开蒙时,面对着一大堆七八岁屁大点的小孩,就能慧眼如炬的找出哪几个不是池中之物。

庄引鹤有心想把温慈墨留在身边调教一二。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的才学能高出楚齐多少,毕竟他气走的那么多教书先生里面,连一个愿意捏着鼻子拍他爹马屁的人都没,对他的评价都是大燕交到这逆子手里迟早要完所以老公爷你不如趁着年轻再要个孩子吧。

只是放眼天下,如何在身在此山中时还能让多方权势相互制衡,这件事上,燕文公若是敢称第二,大周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既然如此,庄引鹤觉得,在温慈墨跟着自己学会弄权之前,他便先不能‘死’。

燕文公心下有了计较,心情大好,抱着自家可人的小奴隶开心的睡了。

要不然老祖宗为什么说乐极必生悲呢,第二天早上,林叔退了烧,天晴了雨停了,他这把老骨头便觉得自己又行了,起得比鸡都早,把那内室的门擂得山响。

燕文公的起床气大的跟什么一样,权当没听见,直接一歪头把自己蒙被子里了。温慈墨见状,赶紧先披衣下床去应门,免得扰了国公爷的清净。

林远见他来,也没多意外,只吩咐道:“朝堂上出事了,方相托人带了话,让燕文公今日务必去上朝。”

庄引鹤位高权重,按国法来说,刨去休沐,他自然每日都需要上朝。但是燕文公这个人,那手长得都伸到掖庭的内院里去了,就注定了他是个无法无天的人。

所以一年到头,但凡他出现在朝堂上的日子,皇上都得特意找司天监问问最近是不是又有哪几个星象不对劲了。为这事保皇党一派自然是没少骂,但是庄引鹤秉承着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原则,一概全当听不见。

温慈墨昨天被楚齐那一桩旧案砸到脸上,只觉得庙堂之高,完全不是他这种小奴隶所能想象的出来的。于是林远这话在他这,跟皇帝的圣旨也没什么区别了,闻言立马着急忙慌得去喊燕文公。

温慈墨趴在塌前温声细语地喊了半天,屁用不顶。庄引鹤虽然腿残废了,手可健全着呢,被吵的烦了,直接把人薅起来塞到了被窝里,胡乱揉了揉脑袋,含糊的表示:“安静点,睡觉。”

温慈墨虽然身上还带着‘圣旨’,但是秉承着天大地大我家先生最大的原则,他居然当真是安静闭嘴,只专心的当个人形暖炉,趴在被窝里不动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林远车都套好了,左等右等没人来,只能再去一趟。看着眼前睡得昏天黑地的燕文公,一时间差点又被气的卧床不起。

他震耳欲聋的把庄引鹤从被窝里喊了起来,燕文公虽然坐起来了,但其实还没睡醒,只游魂一般地看了林叔一眼,扔下一句“我生病了”,就又跟个僵尸一般栽到了被窝里。

林远:“……”

所以这天,纵使幽都城破的消息像是惊雷一般,把满朝文武炸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燕文公还是搂着自己的小奴隶睡到了日上三竿。

倒也不能怨燕文公故意躲懒,因为他太清楚了,就这一封战报,根本不足以让朝廷重视。只要诸侯国奏请增兵的折子还没堆到皇帝案前,那就不算是事态紧急,满朝的窝囊废便还会觉得,再忍一忍,以不变应万变,过一段时间这风头兴许就过去了。

那庄引鹤去上朝干嘛呢?就为了听那群老东西变着法的骂他吗?

但是方相可是不管这些,燕文公今日既然没上朝,方修诚就专门写了一个函给他,大致讲了讲今日早朝讨论了什么事情,末了还言辞恳切得表示,燕文公要是实在病得厉害,他便抽空亲自过来看看。

庄引鹤歪在轮椅上读着信,温慈墨站在他身后帮他束冠,也偏头看了一眼,他瞧着庄引鹤盯着最后一句看似关怀实则威胁的话瞅了半天,便试探性的出谋划策:“先生既然病了,要不……这几天先闭门谢客?”

要不然燕文公咋就这么稀罕自己这个小奴隶呢,闻言,庄引鹤直接把信一扬,开心地拍板了这个提议。

林远:“……”要不然还是找时间让小公子‘死’一下吧,这美色耽误谋逆啊。

于是带着礼品专程登门想给自己亲爹齐威公求个出路的宋如晦,就也被这么挡在了侯府外面。直肠子的宋如晦以为燕文公真的病了,还颇为关切了一番,哪知道人家就是因为他,才闭门谢客的。

庄引鹤清楚得很,眼下这个时候,削藩可是个大事,在朝中且有的吵呢。宋如晦若真想要个结果,也要再过几日,等犬戎和西夷马上就要开打了,齐国不能无人值守的时候,他爹这个无足轻重的戍卫不当之罪,才能被轻轻放下。

当然,庄引鹤不见他,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他府里刚被塞进来的那些各怀鬼胎的眼线,因为林叔的一个小病,拖到现在也没被料理清楚。

这不巧了,闭门谢客后,燕文公秉持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决定抽空提点一下自己的这个小奴隶。

用了早膳之后,庄引鹤让林远去把名册拿过来。林远呈上来之后,庄引鹤却没接,只用烟枪指了指温慈墨。

林远一愣,立刻懂了,他把册子递了过去后低声说:“这是这次府里新来的下人的名册,请小公子过目。他们的来路,籍贯和职务俱已悉数标明,小公子若是还有别的问题,尽管问老奴。”

温慈墨看着燕文公点了头,这才把册子接了过来:“多谢林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林远懂了,燕文公有意让这个孩子接下自己的一些担子,因而温慈墨为什么识字的事情林远便一概没问。主子相中的人,轮不到他置喙,“小公子若是不嫌弃,便也叫我林叔吧。”

温慈墨谢过后,翻开了第一页。

庄引鹤把烟锅里没烧干净的烟叶磕出来,用带着余温的烟枪点在了一个名字上,随后烟枪慢慢往下挪,划过了一串名字:“这些人是同一个人牙子送来的,燕国公府跟这个人牙子打交道很多年了,他犯不着为了蝇头小利得罪我这个金主,他送进来的人可以不查。”

随后,烟枪又在一个人的名字上点了点:“这人背后的保人,此前并不认识,需得认真查查这个保人的籍贯在哪,跟朝中的人有没有攀扯,再去查查这个奴才的户籍对不对。东西琐碎,但是并不难,只是林叔这几年精力不济,所以这事才一直拖到了今天。你先查下这册子里的人,有问题的圈出来拿给我看。”

温慈墨应了一声,便安静的查起来。庄引鹤也没有出声打扰,只让林远推着他出去了。

燕文公府的后院有一个很大的马厩,偌大的地方却只拴了一匹千里良驹。林远跟着老公爷在战场上杀伐了一辈子,自然是会骑马的,所以平常便是他去遛马。但是添草梳毛这些事情,只要燕文公得闲,便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他人是个残废,行动难免慢些,可那马仿佛通人性一般,从来不尥蹶子,就只是垂着长长的睫毛,温和地看着庄引鹤在那忙活。

庄引鹤费劲地把草料抱到食槽里,拍了拍自己手,回头问:“林叔,你就不觉得他年纪太小吗?”

林远笑着摇了摇头:“国公爷袭爵的时候,也是十三岁。国公爷既然扛的下整个大燕,他怎么会扛不住区区一个燕国公府呢?”

庄引鹤疏阔的笑了笑,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他这个年纪本就应有的跳脱来:“也保不齐他是个大傻子,我一不留神就把我的身家性命全赔进去了。”

林远只当是玩笑话,如若他泉下有知,多年后亲眼看到这句话一语成谶,怕是直接能气活过来。

这是温慈墨第一次坐在案前,不为取悦讨好任何人,只是做着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工作。

他很珍视这个机会,倒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腹中无饥饿,项上无伽具,身上无病痛……好吧,至少病痛了有药可吃,就这么忙着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让温慈墨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掖庭里的那个仰人鼻息,随时都可以一命呜呼的奴隶。

温慈墨本来就通透,庄引鹤只是略提点了几句,他就明白关窍在哪了。因此用罢午饭后,他就把那册子还回去了,上面圈出来了不少人名。

庄引鹤挨个看了,笑着点了点头:“事办的很漂亮。”

然后,他随手划去了几人:“这几个都是方相的人,没什么错处的话直接发卖掉,有错处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动徐平。”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看,额外在几个已经被圈出的名字下画上了横线:“这几个都是宰相党中其他人的棋子,放在府里也无妨,你找些不痛不痒的闲职给他们。剩下的……呵,都是想要我命的,杖毙吧。”

温慈墨接了,又把名册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才抬头问燕文公:“先生跟宰相既是同党,他为何要在燕文公府安插眼线呢?”

正说话间,哑巴端了一碗药过来,直接放到了燕文公面前。

燕文公看着眼前带了毒的汤药,问温慈墨:“你知道为什么,相父对我放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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