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吃瓜系统成为千古一帝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章

司马隈不是蠢货。

和司马回一样，他知道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性命比起一切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倘若未来有朝一日形势殊异，或许东山再起犹未可知。

他撤得也很快：所以说，这些被老赵王和赵太子派到了前线来，和卫云庭对峙着的这些人也不是没有本事的，至少在统军方面还有点本事，不至于连军队都无法控制好，至少能够相对有条不紊地、将面前遭遇了灾难，此时已经有了慌乱的军队后撤。

在劣势的时候，撤军而能够保证军队不乱，这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中、兵书上，都已经能够算是良将，足以证明其治军严肃，而统军的手腕也是不差。

司马隈尽量不让情绪影响自己。

他的情绪随着他看到了顺义城如今的样子，愈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卫云庭的差别，愈发地意识到……

有这样几乎天壤的对比，他想要为司马回正名雪耻，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司马隈咬着自己口腔内测的软肉，几乎要将口腔内部咬出血来，发腥的铁锈味在唇齿间四散的时候，他心中翻滚着的遗憾也达到了顶峰。

这座顺义城，还有其中的卫云庭……终究是不管他怎样努力，都……

但是，他在这一刻看到顺义城前头的护城河上，有吊桥被放了下来。

城墙头上那些粗重的铁索正在各种巨大的机关的运转移动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那宽大的吊桥也终于被放平，城门被吊了起来，随后，他看到人从城墙中冲了出来。

司马隈眼睁睁将这些看在眼里，但是他对于军队的调度尚未能够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维持军队不溃确实是他的本事，然而这本事想要到能够在段时间内让这些军队从撤退的状态转为进攻的状态，并且仍然维持着井然有序的姿态，却就是一场妄想了。

他将自己手下的队伍喝停，开始在原地摆出防守的阵势，防守……防守是相对容易的，他等着那支骑兵的靠近，等待着卫云庭。

对方果然是这样的人，是这样的性格，在敌军撤退的时候永远都要往前追去，带着极其强烈的个人风格以及那种常胜将军才会有的自信和骄傲。

卫云庭会追出来在司马隈的意料之内，虽然他带来的兵数量很少，但是卫云庭就是这样的人啊，司马隈是有准备的。

但是，那种有准备的镇定，在他看到追上来的这些士卒都是步兵而非骑兵的时候，有了轻微的裂痕。

……？

如果说是单体战力，骑兵，尤其是重骑兵，那披甲的士卒体重就够呛了，外带上一头高大的战马，战马也给披挂上一点甲胄，那种在大质量以及高速度加成之下能够造成的冲击力岂能是步兵的**凡胎能够抵抗住的？

碗口大的马蹄往下狠狠地一踏，骨头断了那都还是轻的，重一些的就直接变成肉泥和骨泥的混合物了。

洛州有很多骑兵。

这一点，司马隈是知道的，在司马回去打洛州的时候，其实洛州的骑兵还不多，主力仍然是步兵，但是在三年的时间之内，洛州的骑兵发展的速度几乎是惊人的快——仿佛就只在一夜之间，郑含章就用剪纸的法术为自己造出了那么多的马匹，随后有神乎其技地训练了这些骑兵。

而在先前接连攻城克地的时候，这些骑兵表现出了他们身为骑兵应该具备的素质，这些军队像是尖刀一样刺进了赵国的军队之中，将他们的军队切割开来。

司马隈不在赵王御驾亲征的战场之上，他没有亲眼看到那些骑兵在步兵军阵之中来回穿插的样子，但是他听从这一次战场上回来的人说起过。

这其中，还包括了曾经司马隈特别看不上，平素里看到对方就想要翻白眼的斛律明珠。

斛律明珠在失去了他的爱妾陶氏之后，整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一蹶不振。

曾经那个提弓震弦射落海东青的青年变得颓唐，甚至抱着酒坛子作息混乱了蛮长一段时间的，司马隈听说之后，一边觉得是这家伙当初在堂哥司马回的麾下，司马回却怎么都指挥不动这家伙最终导致了战败得格外彻底的报应，一边也有些怒其不争的认为，这个曾经被自己认为是和自己相当的对手怎能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他惊讶于斛律羡没怎么介入这个儿子的生活和恢复，在一年之后听说斛律明珠似乎又重振了旗鼓，但是性情大变，从先前的肆意张扬，变得更像是他爹斛律羡，只不过比起斛律羡来还要更阴沉一点……

这其中的诸多变化，司马隈知道得不太仔细，也没有过分认真地去打听。

他最后一次和斛律明珠见面，是在他被赵王派到前线来的时候，在禹州的朝堂上下朝之后。

——斛律明珠请他去喝了一次酒，司马隈没有拂他的面子。

斛律明珠有些怅惘地说，他曾经的狂妄已经被消磨得很彻底，他以为自己年少出名就是天地间第一流的年轻人，却不想早早地有人后来居上，让他几乎变成了个笑柄。

随后，他说，自己在最后的时刻赶到了战场上，他只远远地看到了一眼当初他看不上的郑含章，对方在帅旗之下，没有朝着他的方向看去，但是他已经从对方的姿态上、形容间，瞥见了双方之间永远无法弥合的差距。

随后，他就看到了仍然在精确地执行着战术穿插的骑兵，那些骑兵的速度太快了，并且配合得非常默契，马匹与马匹之间的距离把控得太好了，连贯得像是天上的一队飞雁，保持着如同锋矢一般的阵头，轻易地将步兵列阵切割开来。

“切记要小心那些骑兵，”斛律明珠说道，“他们太擅长运用骑兵了。”

可是现在是步兵……司马隈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当然不会有夜盲症这种毛病，他逐渐看得更清楚了：这是重步兵。

司马隈内心里很是嫉妒洛州的这些资源，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郑含章的一切都能得来得那么容易，就像是她背后真的有一位神明相助，每当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想要的东西就会被送到她的面前来一般。

重步兵和他这边的轻步兵，司马隈咬着牙，他知道这注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了，其实按照他带出来的这些士卒的数量，他完全是有机会获得胜利的，但是他无法确定，卫云庭经年累月打出来的那常胜将军的名号会不会连带着这些重步兵擅长的摧枯拉朽一起，快速地将他这边本身就剩下得并不多的士气消耗殆尽。

司马隈掌心里的汗没有一刻是彻底干掉的，他握着自己的长槊，来到了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些仍然在冲锋状态中的洛州重步兵。

司马隈准备率领手下这些人完成一次冲锋，两边对冲而不是一边被动承受的时候，这样的话士气的消磨也会更少一点。

但是在他下令之前，对面的重步兵停了下来，司马隈看到，从这些重步兵中出来了一个仍然骑着马的人——对方披挂得很整齐，头上的兜鍪罩住了几乎整张脸。

卫云庭？

司马隈警戒地注视着对方。

随后，他看到那人抬手将兜鍪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绝对不属于卫云庭的脸——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卫云庭是什么精细秀美，姣好有如女子的长相。

而拥有这一评价的，其实是郑含章。

是……她……？！

司马隈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他的耳膜好像在充血，于是外面的声音和他之间像是间隔了一层似的，他好像听到郑含章在说话，声音听起来也有一点男女莫辨的清亮。

郑含章感叹说在夏夜里头穿着这么厚重的一身盔甲，真的是太热了啊，受不了，稍微缓一缓，随后，她问来者是谁。

司马隈下意识地抬头，他心中有很多仇恨的火焰在燃烧，但是这些火焰连同着此时骤然遇见的是郑含章而不是卫云庭的事实，猛烈地将他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给焚烧得只剩下了一层细细密密地铺在了心脏上头的黑灰。

他策马上前，张口，最后只像是问答一样说出来一句：“司马隈。”

郑含章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原来是你。”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的全身，随后将兜鍪又戴了回去，转头对身边一人说：“既然和司马回是亲戚，那么，复青，射他的右肩。”

她麾下的重骑兵开始冲锋，郑含章不在最前面，但是方才她与之说话的那个人冲得最快，他的左臂上端着什么东西，等司马隈注意时，一支箭矢已经朝着他飞射而来。

*

时年七月，顺义城投洛。

同日，赵将司马隈来城下，校尉高复青中司马隈右肩，大破之。

数日，司马隈死。

又数月，又三城内布衣反，附洛州。雍帝大喜，旨意令此数城，与先前所降玄虎二城为州，名曰东义州，仍以郑含章为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