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吃瓜系统成为千古一帝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章

小太监扑了上去，架住了差点就要从台阶上滚落下去的赵太子。

幸好扑得足够及时，赵太子没有磕着碰着哪里，而小太监也不至于做为人肉垫子被冲撞伤得多重。

周围的人立刻就拥了上来，将赵太子搀扶起来，一个个十分紧张地叫着：“殿下、殿下！”

反应快的已经跑去叫太医了，但是在太医到来之前，赵太子就已经醒了，他有些虚弱地靠坐在大殿前头的那一排长长台阶上，刺绣镶嵌的衣摆都拖在地上。

这会儿也没有人会说他就这么坐下是否合规矩，毕竟储君的安全高过一切——他现在是在京城内监国呢！这地位和普通的太子当然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如果赵王还在都城之中，那么太子突然出事尚且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然而现在赵王不在，而且，他此时还在战场上……！

换言之，这要是一个不巧，两边都出了问题的话，赵国的权力核心就要彻底动荡了。

那些和老赵王关系最好的臣子都知道，他从来都只把赵太子一个真正看做了儿子来养——那是在他尚且没有成为一个帝王的时候就已经挤进了他的生活中，彻底在他的心头占了一块儿和权势等重的位置的儿子。

老赵王一直将这个儿子带在身边培养，而其他的儿子当然就没有这个待遇，他甚至有意地将剩下那些儿子手中的权力削弱，好保证赵太子上位之后，不会如前朝初年那样出现皇亲国戚趁着一些机会欺负皇帝、索要权力的情况。

当然，他给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在手腕上——给予平稳的权力，不如给予操纵权力的手段，总之赵太子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太子，朝野上下大体对他都是很满意的，倘若这时候突然说他出了什么毛病……

那完了，这消息要是传到前线去，老赵王原本不出事这下也要出事，毕竟他年龄也不小了，五十几，在这个年头甚至可以被称呼为老人。

要不是还有点傲气坚持在，从剩下的那些皇子中找一个用来当备选的……那还不如直接投了郑含章得了，至少郑含章的名头哪怕是在赵国，一般来说都会拿来和老赵王相比，而不是和赵太子相比。

侍卫、附近刚刚下朝的大臣，一层层将赵太子能够看得到的天空给拘围了起来，一颗颗脑袋从他的视角并不能看清五官，只是背着光黑黢黢的，留下中间一点儿不能算是蓝的天。

赵太子略微仰着头，头发因为刚才那一下而有些散乱，部分披散在肩头。他仍然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有谁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令一切都蜷缩起来，疼痛已经消去，但仿佛还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体表面。

冥冥之中，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能够令他这么痛楚的，无非是……

无非是父子连心。

当这四个字终于从一种散乱而弥漫的意识变成凝聚起来的文字，就那么冷冰冰地矗在赵太子的大脑之中的时候，他终于将一口气喘了过来，并且终于恢复了说话的力量，他握着身边那个刚刚扶着自己起身的小太监的手，哪怕身体仍然虚弱着但力气极大，掐得那小太监差点呼疼出声。

“派人去前线……”

他还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直接抛下都城内什么都不管，径直冲到前线去。

“让……”他想了想后，口干舌燥地勉强想到了一个可用的名字，“让斛律明珠去，再让他带上几个太学生……现在就去，跑死多少马也无妨，快！”

诚然，从来都没有这么下令的，尤其是人还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然而事急从权，赵太子人都这副样子了还能怎么要求他？几个侍卫听了命令跑得飞快，也不问赵太子想要让斛律明珠带走的到底是哪几个从太学里头出来的官员——那些位经常跟在赵太子身边，顾及自个儿也知道会不会被点着名。

斛律明珠并未跟着斛律羡出征，没谁知道斛律羡是怎么想的才做了这么个安排，兴许是因为先前斛律明珠表现得确实像是个碰不起来的鲁莽玩意，又或者是因为他经历过……天晓得呢，但现在斛律明珠确实是能够被派出去的一个最得用的人。

赵太子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脚下依旧发软，甚至在站直身体的时候感觉到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这一次身边的众人都将他扶住了。

他形容颓丧，想要勉强打起个笑模样来，却怎么也不好调动起面部。

有人问他是否还要回东宫，赵太子摇了摇头，他说：“我要去……拜见母后。”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听到“东宫”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竟然流出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感来，能够砸吧出来的滋味中便有着害怕、期望，还有冰水从头顶浇透到脚底的冷。

他不想回去，此时此刻，他唯独能够想到的就是母后，不如父皇那样亲，但至少也是一家三口中的一个——是啊，他此时格外清楚地意识到他真正承认的家里没有太子妃，也没有他那年幼的儿子的位置，有的只是双亲，在他成为太子、成为他爹继承人之前就已经承认了的亲人。

皇后已经听说了消息，匆匆忙忙地开了宫门，将脸色仍然不甚好看的赵太子迎了进去，焦急得眉头皱紧：“我的儿……这是怎么……”

赵太子不说话，他握着皇后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来，母后的手因为多年前的生活，是不够柔软的，掌心有很多当年干活留下的痕迹。

有些东西在年少的时候刻在了皮肤里，年岁便也无法使之再平，甚至会不断冲刷风化，让它越来越深地刻进去。

皇后轻轻地“诶呦”了一声，退到后头的长榻上来，自己坐在一头，让赵太子躺在自己身边，另一只没有被他握在手中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脊背，一如小时，口中低语喃喃，用更往北边的、里头都参杂了些许胡语的方言唱着比她年龄都大的歌谣。

*

卫云庭瞄得很准，他身边的那些骁勇战士们为他创造出了个极好的时机。

锋矢朝着老赵王的胸膛射去，直接对准的是他的心脏位置。

虽说咽喉更好射没错，但咽喉若偏，就比较容易射空，而胸膛若偏，也会中肺，再不济也是手臂——重伤加失血，活不活得下来再讲，至少是已经不能继续在战场上活蹦乱跳的了。

卫云庭能够看出来老赵王现在上马打的是什么主意，因为他自己也在曾经于沙盘上针对各种不同的（但大多数都不是那么顺利的）战争开场做过解题思路，而在这种我军已乱的情况下，他当时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么个带头冲锋拉士气，将兵形势的一局转变为兵阴阳的横冲直撞。

带头冲锋直接拉爆士气什么的，本质上不就和宣布自己是天神下凡，诸位都是神兵，或者说什么用河图洛书为自己占卜过，此战必胜之类的玄学手段拉爆士气是一个道理嘛。

心理也是很重要的。

卫云庭在他自己要面对的那一局里面，他冲出来了。

对手确实有点不堪，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波气势只要带起来了，至少也是给敌方带来一定的冲击，以及大量的损失。

老赵王什么水平全天下有目共睹，给他这个冲锋在前的机会，势必对于郑含章想要达成的、整个战局平滑地完成对于赵国最后的收割，然后从容退去、拿走自己想要拿走的一切这么个目标造成不小的影响。

那就更要把他留下来了。

一条命还是半条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留下点什么才好。

冲什么锋啊，别冲锋了，直接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本应该让赵国士兵看着他们的皇帝冲入战场然后如同打鸡血一样跟着哇哇大叫着往前冲去的位置上，让赵国士兵看到他是怎么中箭负伤，无法继续留在战场上的好了。

他扣动了扳机。

而老赵王注意到了这点飞速逼近自己的寒芒。

神灵对他有几分眷顾的，哪怕到现在也未曾彻底断却；除此之外，谁能想到呢，五十岁出头，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头去了的老赵王，如今仍然三天两头地在宫中锻炼着战场上的武技。

他勉强躲闪了一下，身边也有反应够快的横出了武器让那箭矢朝着边上偏了一点点——

“噗嗤”，是箭矢入肉的声音。

这一箭没能中在心脏上，但仍然射在了最危险的躯干部位，他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而在倒下去之前，目光瞥向方才那一箭所来位置的最后一眼。

他看到的是正从身边亲卫手中接过马槊，带着约莫百十全甲的骑兵，正朝着自己这儿冲锋过来的一支雍军。

兜鍪之下，面容如何无法看清，但对方身上那股要把他弄死在这儿的杀气，却已经如同抵着眼睛的剑锋一样，刺到了他的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