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先换身衣服?”
金井绘指了指孤爪研磨微湿的肩膀,跟猫猫建议道,“如果我开空调的话,可能会有点冷。”
金井绘室内的空调开得温度很低很低,她有一个古怪的习惯,喜欢在夏天把温度开到冬天,所以现在的衣服必然不太舒服,更何况孤爪研磨是雨下得最大的那会徒步走过来的,哪怕脱下了外套,卫衣的半边也已带上了点湿意。
她潜意识里以为孤爪研磨是做电车来的,没考虑过休息时间动一下都费死劲的猫猫徒步走过来的选项,下意识以为对方只是外套有点湿了,没想到卫衣肩膀处也没有幸免于难。
孤爪研磨没反驳,也没点头:“你家应该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研磨讲得是深意,但金井绘就听了个字面意。
“害,”金井绘大手一挥,“我能穿的你都能穿,我还有件睡衣。”
“我就穿过一次,还洗过,现在可以算是全新的……?”金井绘见研磨没再吱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同学来说她的分寸感太低了,毕竟——面前的这位研磨还是刚和她认识了一个月的同桌关系。
其实时至今日,金井绘依旧没适应关系的转变。
她找补着试探道:“你……介意吗?”
孤爪研磨:“不介意。”
“也是也是,”金井绘给自己找补成功,“哪怕只是有点湿,穿在身上也不太舒服吧。”
她说着就转身往卧室走,没一会儿,金井绘就抱着件衣服走了出来——是件奶白色的居家睡衣,面料是软软的法兰绒,袖口和裤脚都缝着宽松的螺纹边,叠在一起像团蓬松的云朵,捏在手里轻飘飘的,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她把睡衣递过去,又指了指浴室,“里面有干净毛巾,你先去换。”
研磨接过睡衣,指尖触到柔软的面料时,动作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米白色很衬肤色,领口是简单的圆领设计,没有多余的装饰,刚好合他的口味。
只是……穿别人的衣服,还是……金井绘的衣服,孤爪研磨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却没说什么,只是抱着衣服走向浴室,脚步比平时慢了些。
金井绘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明明心里没什么意见,却还是要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像只被人催促着换窝的猫,别扭又可爱。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料理台,就看见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孤爪研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那件睡衣。衣服的袖子刚好到他的手腕,下摆遮住了腰身,衬得他身形意外地柔和。
他平时总穿红色的运动服,突然换上浅色系的衣服,倒让他原本少年人的气质淡了些,多了点成年感的清爽与矜贵。
只是孤爪研磨自己还没习惯,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眼神有点不自然,像是在确认衣服是否穿得整齐。
他低声问:“会不会太大了?”
“不会啊,刚刚好。”金井绘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想帮他理了理衣领。
她本来是想把那点褶皱理平,指尖整齐睡衣领口微皱的布料时,手指却不小心蹭过他颈侧的皮肤。
那触感比想象中温热。
金井绘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颈后细薄的皮肤微微绷紧,像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
她心里猛地一跳,连忙收回手,却又怕显得太过刻意,只好假装整理自己的衣角,强装镇定地咳了两声,才道:“我每次都会特地买大一号的睡衣,你看,袖子也不长,活动起来也方便吧?”
研磨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他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袖口,柔软的面料贴在皮肤上,带着点阳光的暖意。
——可恶。
金井绘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他哪里是她没见过的啊?她强装什么镇定?再说了,不镇定的也该是研磨啊!
金井绘哀自己不幸恨自己不争。
她忍不住想起同居后的日子——每个夜晚,那位肉食系猫猫最喜欢的就是亲吻她脖颈的肌肤,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那里有一道伤疤。那道疤不长,也就五厘米左右,哪怕是夏天穿低领的衣服也刚好能遮住,颜色也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把刀当时插得多深只有金井绘自己知道。
只差一点,就一点。
其实制造伤疤的杀手是哪家组织的金井绘都已经快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自己学成之前,有敌对组织来派刺客刺杀自己,她当时抵抗未果险些被一刀封喉,命悬一线之际组织救兵赶到,把她送往医院之后缝上的。
金井绘的伤大部分都已经物理意义上通过组织的黑科技消除了,只有那一处没有,是她特地留下来,提醒自己,这就是在组织里不往上爬的下场。
任人宰割。
出乎她意料的是,孤爪研磨没有问伤疤的来源,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吻了那道疤痕无数次。
像是要洗刷掉它的印记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又像在安抚过去那个受惊的她。
每次那样的时候,平时懒洋洋的猫猫都会变得格外认真,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连动作都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猫猫在那个时候……真的会很涩。
嗯……长大前要好好欺负回来!
毕竟长大后的某位可是会哄但不会停呢。
她现在只是碰了一下就脸红,某位当时可是亲得面不改色的。
有的时候……从玄关到卧室,鞋都是他帮她脱的。
等一下……
金井绘又察觉到了什么:“对了!”
这不能怪她,金井绘一般都是招呼死人,很少招呼客人,考虑不周实在正常。
她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拖鞋,“你之前穿的运动鞋会不会也湿了,先穿这个吧。”
这双拖鞋是当初酒厂让她‘领包入住’时就有的,一共有两双,另一双她自己一直在穿,这双还是全新的,连标签都没拆。研磨低头看着脚边的拖鞋,鞋面上没有多余的图案,只有简单的条纹设计,和他身上的睡衣倒是很搭。
研磨低头看着那双拖鞋,弯腰换上。
鞋底软软的,踩在地板上很舒服,像踩在了云朵上一样。
他抬眼看向金井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
“谢什么呀,我还要感谢你不远万里来给我送布丁呢,”金井绘摆摆手,随后又问,“真的不用我帮忙嘛?”
想来探望不仅没帮到金井绘反而给对方添了些麻烦,孤爪研磨还是有点愧疚的,于是孤爪选手郑重地把布丁和晚饭的大任一手全部捞了过来。
“不用。”研磨拿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眼神里带着点认真,“你刚才受了惊,晚饭交给我就好。”
他似乎是怕金井绘误会,又补充道,“放心,不会难吃的。”
毕竟他第一次尝试做布丁把厨房弄得一团糟的晚上,晚饭还是他在收拾完厨房之后自己尝试解决的,香气都把吃过饭的父母吸引过来了,这可是得到过认可的好吃。
第一次做就还好……第二次总不能比第一次差吧?孤爪研磨心里想。
金井绘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现在的孤爪研磨才是个高中生,却还想着照顾她,也太可爱了。
“那好吧,就麻烦你了。”金井绘没再坚持,她知道研磨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与其跟他争,不如乖乖当食客,还能顺便看看他做饭的样子
——她还从没见过高中时期的研磨下厨呢,倒是成年后的孤爪研磨,在大厨不在的时候,经常会做简单的饭菜,比如番茄炒蛋、青椒肉丝、简单的寿司,味道还不错,就是每次做完都会抱怨“好麻烦”,然后赖在沙发上让她揉肩膀。
能和高中时期的研磨相遇,金井绘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
倒入适量的牛奶进小锅后,孤爪研磨又加了两勺白砂糖。
他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搅拌起来。
孤爪研磨的动作有点生疏,手腕轻轻转动,勺子在锅里划出小小的圈,牛奶表面泛起细密的泡沫。
金井绘没走,就靠在灶台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偶尔有牛奶溅出来,他会赶紧用纸巾擦掉,眼神里带着点慌乱,像做错事的小猫。
可爱。
太可爱了。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养在家里。
金井绘的脑子被‘可爱’两个字占据了。
孤爪研磨当然注意到了这种注视,被金发遮住的耳朵越来越红,拿起牛奶盒,倒了适量的牛奶进小锅,又加了两勺白砂糖。
好可爱的猫猫。
金井绘觉得可爱之余又有点可惜,猫猫现在不能关进家里,还是只未成年猫猫。
嗯……有点想回去了。她觉得孤独的同时,家里那位是不是也会感到孤独?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
无论是忙碌的猫猫还是孤独的猫猫都好可爱呀!
金井绘望着在料理台旁转来转去的孤爪研磨,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少年身形偏瘦,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细白却骨节分明的手腕。
明明前不久在排球场上还能二次进攻的二传手,这会儿做布丁时却带着点不熟练的小心翼翼。
一旁的孤爪研磨把温热的牛奶慢慢倒进碗里,边倒边搅拌,动作比刚才熟练了一些。
“要搅到没有颗粒,口感才会细腻。”研磨低声咕哝了一句,像是在跟自己确认,又像是在跟空气解释。
金井绘没搭话,就看着他指尖勾着勺柄轻轻转动,奶油的乳白与蛋液的金黄慢慢缠在一起,最后融成一汪透亮的淡金色液体——气泡都被他耐心地撇了出去。
孤爪研磨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这边,只不过他没有打断金井绘的思绪,只是眼神偶尔瞥向一下对方的动静,眼尾轻轻眯起,声音比平时更软些:“在想什么?”
“想你。”
金井绘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两人都顿了一下。
她看着研磨骤然睁大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热了,连忙补救:“在想……你做的布丁什么时候能好!对!”
“嗯。”孤爪研磨轻轻点头,耳边却烧起了一片红色,垂着眸答道,“十分钟左右。”
空气安静了几秒,研磨忽然想起什么,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不在的时候,音驹建了个群。”
他抬眼瞥了金井绘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我把你拉进来?”
“好。”金井绘随口答了一声。
孤爪研磨腾出手来之后,她收到了‘音驹排球部’的群聊邀请。
金井绘:“?”你们现在男高都这么没有古板吗?
【群消息提醒:‘想吃布丁’把‘音驹排球部’改名为‘血液神教’】
【鄙人待人一向热忱:?】
【音驹自由人:??】
【有毅力要燃烧:???】
【研磨前辈请再给我传一次球吧:这位是音驹的经理小姐……????】
——今天音驹的高冷经理依旧在ooc的路上一去不返。
还是黑尾铁朗一下抓住了华点。
【鄙人待人一向热忱:研磨现在在你家对吗@想吃布丁】
金井绘没反驳。
【想吃布丁:嗯。】
【音驹自由人:!!】
【有毅力要燃烧:!!!】
【研磨前辈请再给我传一次球吧:经理小姐和研磨前辈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金井绘笑了笑,背过手机去,转眸看向转头又开始辛苦劳作的猫猫,眼眸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满足。
布丁液已经稳稳地躺在铺了焦糖的模具里,研磨打开烤箱门,小心地把模具放进去,动作轻得像在放一件易碎的游戏机。
关上门后,某位晚餐大厨也没闲着,转身就走向灶台,去看锅里煮着的蔬菜——刚才怕煮过头,他特意调了小火,现在得看看火候够不够。
锅里的西兰花和胡萝卜已经煮得差不多了,绿油油的西兰花和橙黄色的胡萝卜在水里翻滚着,散发着淡淡的蔬菜清香。
——着凉要喝暖和的汤。
锅沿腾起的暖白蒸汽,像层薄纱轻轻笼住孤爪研磨的轮廓。
他微垂着眼,长睫像把小刷子,在眼尾投出浅淡的阴影,原本总带着慵懒的眉眼,被水汽浸得软下来,此刻只专注地落在锅里翻滚的蔬菜上,指尖握着锅铲轻轻拨弄,动作慢却透着难得的耐心。
——不张扬的温柔。
金井绘经常想用这个短语来形容孤爪研磨,但每次都被他以‘矫情’拒绝掉了。
“以后谁能娶到你,一定很幸福。”这话意有所指,金井绘说完就盯着研磨的反应,等着看他脸颊再红一次。
‘娶到……?’
孤爪研磨搅锅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嗯,也真算是‘娶到’,”孤爪研磨回得不落下风,开始翻旧账,语气中带着点不易察觉地促狭。
“也不知道是谁见面就叫陌生人老婆。”
金井绘瞬间卡壳,她可是今后真正‘娶到’孤爪研磨的人,说这句话的本意是为了调戏,一时间被孤爪研磨翻了旧账,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最终无言以对。
“嗯……”金井绘脑子飞速旋转,“认错人的事……能叫错吗……”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哐当’一声清响——是研磨手一松,锅铲的柄撞到了锅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猫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瞬间变得低落又纠结:“所以你有老婆?!”
“没有没有!”金井绘连忙摆手,生怕他误会,“现在没有了!真的没有!”
现在没有了……意味着,之前有过?!
音驹的最强大脑快停止运转了。
孤爪研磨手里的锅铲还悬在半空中,锅里的西兰花和胡萝卜还在轻轻翻滚,可他整个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眼神都僵住了。
金井绘眼看着孤爪研磨垂着眼,原本握着锅铲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奶白色的睡衣衬得他脸色苍白,耳尖的红色都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无措的低落,像被人抢了最喜欢的游戏卡带的小孩,却又强撑着不表现出委屈。
……还有一分……如果你看到我这么委屈心疼了你是不是还能给我一个游戏卡带的……心机?
“不是你想的那样!”金井绘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急又好笑,顾不上捂住她薛定谔的马甲了,“我那时候就是跟你开玩笑的,‘耶耶’不是跟你说了吗?是看你长得好看,故意逗你的,哪来什么‘老婆’啊!”
研磨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震惊似乎还没完全褪去,又多了点怀疑。
金井绘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只好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软了些:“真的没骗你,我之前从来没跟别人谈过恋爱,更别说什么‘老婆’了。刚才就是口误,真的!”
嗯,对,她没跟别人谈过恋爱,只跟你谈过。
金井绘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研磨的反应,见他眼神里的怀疑慢慢淡了些,才继续说道:“你想啊,要是我真有‘老婆’,怎么会跟你在这里待这么久?”
研磨耳尖又悄悄红了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低下头,盯着锅里的蔬菜:“那你刚才还说不想我……”
什么时候说的?谁说的?!
研磨声音虽小,却刚好能让金井绘听见。
她心里一软,也顾不上害羞了:“我那时候想的就是你!不是你的布丁!”
“想你”两个字像羽毛,轻轻挠在研磨的心上。
——就是在想他!
某位心机猫猫的目的达成,演技却还不落下。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嘴角都悄悄弯了弯,却又很快压了下去,假装淡定地转回头,继续搅锅里的蔬菜,只是动作比刚才轻了些,连搅菜的节奏都慢了不少。
啊啊啊啊啊极限[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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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