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圣母竟是我自己！ 第10章 第十章

其实殷凫很喜欢坟岗的环境与氛围，幽静、安宁，使人心境平和。

青松翠柏遮天蔽日，阻挡了一切阳光，地上百草丰茂，竞相生长。

周围一切都是碧阴阴的，浓得化不开的绿，隐隐泛着黑的翠，好似一副暗色的油画，或有白骨点缀其中，又添加一点亮色。

下过雨后的空气也是湿漉漉的，还带有透着甜味的腐烂香气。林中鬼火闪烁，虫蚁鸣叫其间，偶尔飞起跳跃，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人间仙境。

他享受这种万籁俱寂的氛围，觉得坟岗是六界中最好的地方，如果能把六界都变成坟场，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直到后来，那几个修士前来，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会儿说要杀，一会儿说要封印。

就和前几世一样，虽然每世都有人来追杀封印他，却总是阴差阳错的放过他，他甚至什么都没做。

修真界倒是气的不轻，屡次失败后认真反思，总结经验，得到的结果是这都是命，不认命不行。

殷凫成魔，这是天命，谁都阻挡不了的天命。

然而殷凫对于自己被追杀这件事毫无感觉，内心也没什么波动，一是自己尚处于婴体，毫无能力反抗，二是觉得自己死了也不错，省的受这些人烦扰。

他和这烦扰的天下人，两者之间必定要死一个。

为什么两者之间一定要死一个，殷凫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说仙魔水火不容，你死我活。那既然非得死一方，就让对方死好了。

在多次的被追杀过程中，殷凫也有过被天真单纯的女修士救下的经历。

女修士善良单纯，天真可爱，却也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殷凫虽不明事理，却对人类的各种情感极度敏感，女修士们也不例外。

在她们关切的眼神下，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跃跃欲试，是隐藏不了的傲慢自满，灼热的目光似乎如同滚烫的岩浆，几乎要将殷凫烫伤。

她们乐于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傲慢又自大，她们渴望驯服一个魔子，渴望感化一个反派，企图从拯救殷凫当中获得满足感，以实现自己救世主的伟大身份。

拯救一个陷于泥潭的人，成为他的唯一光芒，获得他的全部依赖与眷恋，那种成就感与满足感，足以使她们兴奋不已。

唯一能使殷凫舒心的，就是在露出自己溃烂的肌肤，只剩眼白的恐怖双眼时，她们眼中的期待全部落空，转变为惊恐和厌恶，然后落荒而逃。

愚昧无知且自大，这是殷凫对那些女修士的评价。

但今天这个女修士不一样。

她想救他，眼中却没有按耐不住的兴奋，也没有难以掩饰的傲慢；她想杀他，眼中没有极度的厌恶恐惧，也没有十分的憎恨唾弃。

无论是杀还是救，她在与他对视时，眼中带着自如的笑意，像是含笑望向一个路边的陌生人。

她甚至在抱他时，从不介意他溃烂泥泞的身体。感觉魔气肮脏，就擦干净手，然后继续拥他入怀，然后再次被玷污，却从不厌弃他本身。

她还莫名其妙的收了他为徒。

殷凫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不管是杀，是救，还是收自己为徒。

她是如此的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殷凫也懒得思考她的目的，更多时候，他都厌烦于一切，思考都会使他感觉麻烦。所以他偏爱感受，而不是思考。

所以，懒惰至极的殷凫觉得，她死了，自己就不要思考那些原因了，也无需再担心她的再次杀害，虽然她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

“妙清，又收徒啦？”一个站在路边的老妇人打招呼。

“是啊阿婆，我刚从坟岗捡的，不要钱！”冷妙清将殷凫举过头顶，左右晃动，好像在炫耀一件宝贝，“一出生就会开口说话，可厉害了！”

她兴致冲冲的跑到老妇人身边，掀开衣服一角，开心的给老人看全身溃烂，形状恐怖的殷凫。

老妇人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乐呵呵的道：“哎哟，小子挺黑啊，是不是太阳晒多了。”

但随即又慢悠悠的说道：“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家那小子出生时也挺黑，多喝牛乳就好啦！”

冷妙清十分兴奋：“是吗，我也觉得他有点黑，要是多喝牛乳就能变白，那简直太好了，哈哈哈哈！”

“阿婆还有什么让人变漂亮的方法吗，我也不是说他丑，只是他确实有点丑，趁他没长大，尽快给他弄好看点！”

殷凫躺在冷妙清的臂弯里，听着一个牙齿掉光的老太婆和名门正道的女修士热火朝天的讨论，如何给尚在襁褓的，可能成为灭世魔王的婴儿，去黑美白。

他甚至感受到了唾沫星子……

他的内心毫无触动，只是人微微皱起来了不存在的眉毛。

过了好一会儿，冷妙清喜滋滋的和阿婆讨论完，便又心情愉悦的抱着殷凫继续往村西边走。

她逢人便炫耀自己从青松岗捡了个徒弟，村民也乐呵呵，朝她打招呼，喊她一声妙清，好像她是村里长大的女儿。

明明上一秒还烦他杀不死，下一秒就能抱着他走街串巷，殷凫有些困惑。

他不思考，他直接问。

“你不是懊恼我难以杀死吗，怎么现在这么快乐？”

殷凫仰起头，看着头顶女人的下巴，声音毫无起伏的问道。

冷妙清闻言，将他再次举起，迎着太阳，脸上满是快活的表情：“人活在世上，遇到不称心的事很正常，总不能一直挂在心上吧！你既然杀不死，那就留着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只是你太麻烦了，后续会牵扯出一堆事情，我才不得已要杀了你。”

“所以你感到庆幸吧，有这么一副小孩儿的身躯，可以装出弱小可怜的模样出来，惹人怜爱。”

冷妙清将样貌恐怖的他收回，放在自己肩头，自己轻轻靠了上去，声音温柔甜蜜：“但是你也要乖乖的哦，不可以调皮。毕竟不听话的小孩子，是要被惩罚的。”

殷凫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威胁，但他觉得和冷妙清交流很轻松，他问什么，冷妙清就答什么，毫无遮掩，坦坦荡荡，快快活活。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和人相处如此舒适。

他想，在自己有能力杀死她之前，或者在自己被她找到方法杀死之前，可以好好观察她一下。

冷妙清脚步轻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村里的祠堂，找到了燕芜和忆斑。

祠堂虽然被赵四失手纵了火，但好在大体框架没有被烧坏，只是里面的桌椅牌位什么的被烧干净了。

燕芜和忆斑就坐在相对完好的屋子里，像以前一样，给村民们看病消灾。

村民有了疾病就找燕芜，燕芜只需抬眼一看，便能刷刷写下药方和注意事项，然后抓了药给人拿走。

要是家里小孩儿受了惊，或是感觉最近过分倒霉，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便把燕芜请到家里去。

燕芜以前是道观里的坤道，她只需小施法术，就能捉了捣乱的精怪，收了兴风作浪的小妖。

近来村庄安宁，燕芜和忆斑无事，正坐在院中闲聊叙事。

冷妙清跨过门槛，打破宁静，朗声说道：“燕芜忆斑，快瞧瞧我给你们带什么有趣的来了！嘿，想不到吧，我从青松岗新捡的徒弟，你们的九师弟，分文不要，免费的！”

燕芜和忆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冷妙清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走到身边，把裹着殷凫的衣服掀开一角，献宝似的凑到他俩面前。

燕芜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师父这是又收徒弟了吗...”

忆斑看着被裹着的小婴儿，也乐呵呵的：“我要有九师弟啦，看起来好小一个，想必十分乖巧可爱吧......”

等她探过头去，看见眼前一个皮肤青紫、全身溃烂、双眼惨白的恐怖婴儿：“......”

呆了片刻，忆斑重新拾起慈祥的笑容，慢悠悠的说道：“哎呀，九师弟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尤其是那眼睛，不多也不少，正正好两个。”

冷妙清哈哈大笑起来：“看不出来，忆班你还挺懂说话艺术的啊，哈哈哈哈。”

燕芜脸上带笑，温柔却一针见血的指出：“师父，这是魔婴吧。”

冷妙清震惊不已：“你怎么知道的，是因为他长得丑吗，还是因为他黑得像块碳？”

燕芜摇了摇头：“魔婴尚小，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加之**凡胎，便会导致身体溃烂**。那些黑色稠液，就是魔气过于浓郁，所以化为稠液包裹其身。另外，双眼无眼黑，也是魔婴的特征。”

冷妙清恍然大悟：“然来如此，我还以为魔族都和他一样，全是丑八怪。我收他为徒时，做了整整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呢。”

燕芜笑着摇了摇头。

冷妙清又继续道：“说到这身体溃烂，燕芜你有什么办法治一治吗？”

燕芜开口：“身体好治，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要封印住身体中乱窜的魔气才是。”

“如何封印？”冷妙清疑惑。

燕芜沉吟片刻，随后说道：“其实也算不得封印，不过是以血为媒，与被封印者立下誓约，从此他的一丝一毫灵气，都会受到立誓者的感知约束。但平时正常修炼、小幅度使用灵力都不会受到影响，只有在大幅度催动灵力时，会受到立誓者的束缚。”

顿了顿，燕芜继续：“一般来说，都是仙门的家长师父，怕自己孩子或者徒儿闯祸惹麻烦，才会用此法术，加以约束管教。”

听罢，冷妙清眯起眼睛看了殷凫半秒，沉思了片刻，然后大手一挥，划了手指便要往他脸上戳：“妈妈的好大儿，为娘这就替你封印魔气，免除你这身体溃烂之苦！”

燕芜见她如此，吓了一跳：“师父且慢！那法术是用在修士身上封印灵气的，倘若转而用在魔婴身上，强行封印魔气，不知会有何结果！”

被拦下的冷妙清又眯了眼半秒，然后再次大手一挥，就要往殷凫脸上戳：“妈妈的好大儿，为娘这就替你封印魔气，免除你这身体溃烂之苦！”

冷妙清自然知道这其中风险，燕芜的解释还是她故意引导出来的，因为她现在就是在走剧情，而且在书中，圣母女主最终还是封印了殷凫，也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手指还没碰到殷凫，便又被燕芜拦了下来。燕芜满脸担忧：“若是之前倒也还好，只是前几日师父刚莫名呕了血，身体十分虚弱，现下强行封印魔气，怕是有危险。”

冷妙清再次眯眼沉思半秒，然后再次大手一挥，再次往殷凫脸上戳去：“妈妈的好大儿，为娘这就替你封印魔气，免除你这身体溃烂之苦！”

动作干净利落，表情坚定猖狂，丝毫没有顾忌。

怎一个莽字了得。

她右手迅速的在殷凫身上画下符咒，口中念念有词，繁复杂乱的纹案逐渐显出模样。

随着最后一笔画完，复杂纹案金光大闪，然后又慢慢暗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与纹案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他身上粘稠的黑色液体，溃烂的伤口。

青紫色的皮肤也渐渐转为白润细腻有光泽，好似冷妙清刚才心心念念的牛乳。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灰白恐怖，看不见眼黑。

冷妙清惊讶于他浓郁魔气下如此恬静可爱，乖巧伶俐的相貌，正要开口讲话：“这也太……啊呜呜呜…”

哪知还没说好一句，喉咙口便止不住的往上冒血，涩苦的铁锈味瞬间充满了口腔。

想是刚刚强行念咒，终于反噬了。

燕芜和忆班吓了一跳，慌忙按着她坐下，又是替她调理灵气，又是给她端茶漱口。

从刚刚开始就纹丝不动，被封印了也毫无反应的殷凫，这才抬起头，睁着灰白的眼睛，毫无表情的望向冷妙清。

燕芜迅速点了冷妙清几个穴位，又开始细细的引导她的血液，尝试让它们安静下来。

忆班皱着一张脸，满是心疼：“师父何苦急在这一时，这样不要命的呕血，就是修士也禁不住啊。”

冷妙清靠在椅子上，虽然身体虚弱，口气却十分猖狂：“诶，有什么好怕的，旧血不去，新血不来。时常换换血，有利于增加机体活力。”

那边燕芜还要替她细细检查，冷妙清见自己止住了吐血，便大手一挥拒绝了：“你们还是少见多怪了，想必只要我多呕几次，你俩日后就能处变不惊，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燕芜皱着眉头，严肃说道：“师父莫要玩笑，您的身体向来不好，可绝不能再如此莽撞了。”

冷妙清却不搭腔，转移了话题：“诶，对了，我往咱们门派里收了个魔婴，你们心中可介意？比如觉得仙魔不两立，魔族都该被诛杀，殷凫玷污了我们太虚门啥的？”

燕芜愣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我们一直记得师父的教诲。”

“我教诲啥了？”

燕芜稍稍回忆，然后说道：“摒弃封建思想作风，拒绝跟风从众，相信科学技术，同时坚持多元化战略不动摇，以开放包容的心态面对修仙。”

“对于修仙届，我们要积极打破种族壁垒、肤色壁垒、性别壁垒，努力构建个性化、多元化、现代化的修仙新世界。以促进世界和平为己任，以加强修士个人素质为目标，以防止仙魔矛盾为任务。”

“对于我们本门派，还需努力完成门派内部转型，不断优化门内修炼结构，积极搭建良好有效的沟通平台，进一步完善加强弟子间的交流合作，从而成功重现太微门的昔日辉煌。”

“另外还有一些琐碎的要点，我都记在本子上了，每晚都会阅读背诵，加强记忆。”

一番话说完，旁听的冷妙清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很好，思想觉悟很高，继续加油。”

她欣慰的喝了口茶，十分骄傲。在当今的修仙界，她太虚门弟子的思想可以说是站在时代潮流的最前端了，领先个几百几千年，完全不成问题。

无论何时何地，马列主义永远是最牛的，修仙世界也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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