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余快步穿过舞池边缘,商陆背对着她,她的目光锁定了对面的林良,。
她在商陆身后不远处停下,隔着人影,无声地朝林良打了个手势,比了个OK。
手机拿到了!
林良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想要自然一点地离开。
然而,商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就在林良刚挪动脚步的瞬间,商陆先是看了他一眼,又忽然转过头,脸上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意看了一眼林良后,又突然转头。
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谢余来不及完全收回的眼神。
李清铭和王帅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商陆的目光在谢余和林良之间转了一圈,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纵容。
他没有质问林良,反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对僵在原地的林良轻松地开口:“谢余叫你过去,你不过去吗?”
语气亲切又自然,仿佛在反过来提醒林良一样。
林良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商陆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他又没办法不去。
他僵硬地挪动脚步,心里有些忐忑,一步步走向谢余,有些发软,像踩在棉花上。
谢余在靠近门口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等着他。
见林良到了后,又迅速地将王帅的手机给到林良手里,点头简洁说道:“照片在里面,密码472896。”
林良的手指冰凉,手机也在他的手里,他抬眼看向谢余,眼中又带着茫然。
一会要怎么和商陆开口呢?
他在今天前模拟了无数次,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说出话了。
谢余看着他,眼中带着一种沉静的鼓励,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道:“加油。”
“谢谢。”
林良转身,又一步一步地重新走会商陆身边。
商陆依旧倚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良,他饶有兴致地等着林良自己开口。
林良停在他面前,后背挺得笔直,沉声说道:“商陆,我想和你谈谈。”
“好啊。”
“我拿到了你们的证据。”
林良举起手中的手机,看着商陆,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慌乱。
但商陆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带上了点嘲弄的意味,他纠正道:“是王帅的证据。你的手机是王帅的,不是吗?”
他轻飘飘地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又说道:“你们法学生不是经常讲,谁主张,谁举证吗?想定我得罪,要有证据才行。”
林良早有预料他会撇清,他镇定地盯着商陆的眼睛:“他们是受到你指使的。那天晚上的人,都是证人。”
商陆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所以,谁呢?你倒是说出来名字,谁是你的证人呢?谁会为你出庭的证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林良,“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会有人会把我供出来吧?还是小看了我家的法务部?”
他抬手,重重地按在林良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迫使林良踉跄着,跌坐回高脚椅上。
商陆俯视着坐在椅子上林良,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没有证据的,林良。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就算是你把那天晚上的所有人都定了罪,唯独定不了我的罪。“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一直以来关心你,带着你和其他人交朋友的我,其实是个坏人呢“
“那一个月我对你的帮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都能为我证明,我们是好朋友。”
“而且我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你猜那三百万的流水记录,有没有办法证明,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
林良听着他的话,希望又一次破灭,好好的讲话,在这里行不通。
他说道:“你一定要把事情闹大吗?这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商陆冷眼反问他:“这就要问问你了,你会把事情闹大吗?”
商陆觉得答案是否定,一直以来忍气吞声的林良,想要举起的拳头,最后却又放下的懦弱的弱者。
只会接着忍下去,因为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之后的第三次,第四次,就是顺理成章的肌肉记忆。
不过他又不想把人逼得太紧了。
商陆又转而感慨般说道:“李清铭和王帅他们欺负你,真是不应该,大家都是同学,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这时李清铭、王帅、夏真等人正从二楼的楼梯口下来,商陆越过林良,看到了他们,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但脸上的亲切关怀的表情依旧完美:“你觉得委屈,那我替你想个办法怎么样?”
他凑近林良耳边,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让王帅退学。”
废物就不应该再留在他面前碍眼。
林良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商陆。
商陆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这样还不够弥补你心里的委屈的话,就让李清铭也退学。怎么样?”
退学?
林良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从来没想过要报复谁。
他只想摆脱噩梦,只想安稳地读完书。
让王帅和李清铭从纽津克桥大学退学?
这意味着他们将被整个翡市的上层圈子彻底排斥,前途尽毁。
李清铭和王帅从来都是听从商陆的命令做事,现在却被随意的丢弃。
他看着商陆那张笑着却毫无温度的脸,声音有些发抖:“你把他们当做了什么?”
商陆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微微歪头,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困惑:“跟班啊?”
他轻描淡写地摊手,仿佛在谈论微不足道的物件,“这种跟班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吗?”
其实,他甚至根本不在乎林良手里有什么,也不在乎林良的反抗,不如说,林良反抗更能带给他乐趣。
商陆重新倚回吧台,姿态悠闲地晃着酒杯,耐心地等待着林良的答案。
林良感觉自己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商陆那副掌控一切的样子,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席卷而来,他仿佛从来没有逃离过。
他颤抖着,想要放弃挣扎:“那我自己退学吧。如你所愿,学校里会少一个特招生。”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商陆笑了,又像是看着幼稚的小孩子:“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又忘记了。”
“这场游戏不是你说停下就能停下的。你申请退学?你说校长给不给你审批呢?”
他凑到林良耳边轻声说着,像是好朋友间的亲切交流。
三百万,买下来三年的使用权。
一年一百万的身价,可能是林良这辈子最高的身价,他应该对此感到荣幸才是。
商陆的手再次按在林良肩上,力道之大让林良抑制不住地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往日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林良脑海中。他好像被一张大网捉住,现在这张网,用力的收紧。
窒息感再次产生。
他下意识地像溺水者寻找浮木般,目光本能地投向谢余的方向。
谢余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看着这边,林良仿佛抓到了一丝微弱的空气,急促地喘息。
商陆敏锐地捕捉到了林良的视线。
他顺着林良的目光看向谢余,带着调侃:“你一个人的话,根本没胆子做到这种程度。是谢余说了什么吗?把你教坏了?”
没得到回应。
商陆不在意,他随意地拍了拍林良的肩膀,像打发一件旧物,又像是在安抚,“你可以提一下条件,我会满足你的。而且你不是已经忍受了两个月了吗?为什么不能再忍下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他起身,走向了谢余那个方向。
林良愣愣的看着商陆,忍下去?
又见他突然远离自己,盖在他头上的阴影也移开。
那个方向是谢余。
她依旧没有走。
谢余?
谢余?
谢余!
他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商陆刚刚说什么?
忍下去?
忍?下?去?
他的脑海中循环着这几个字。
忍?
忍到这学期结束,忍到大三,忍到毕业。
那毕业之后呢?难道就不用再忍了吗?
不会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依旧会踩在他的头上,让他忍下去。
因为他们付了金钱,购买了他廉价劳动力和劳动时间。
在学校里要忍受天龙人的小孩,毕了业要忍受天龙人本人。
甚至是过几年,还要忍受毕了业的天龙人小孩
依旧踩在他的头上。
为什么总是他忍??
为什么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要忍??
忍下所有的屈辱、痛苦,被打碎了牙齿,也要和着血吞下去?
他的痛苦和悲伤,难道只是供人取乐的表演?
他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随意丢弃的玩具嘛?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商陆兴致勃勃又光鲜亮丽地走过去,像换了一个更新鲜、更有趣的玩具般,朝着谢余的方向走去。
林良感觉分出了两个林良。
一个说那个商陆现在感兴趣的是谢余!
说不定之后他就会慢慢忘记林良,经常去找谢余玩!
忍一忍。
事情现在有了好转!
另一个说,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特招生就要遭受这一切?
他已经被碾碎了,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上平白无故地增加一个新的受害者吗?
林良看向谢余,谢余依旧静静地看着他,始终没有离开。
“那么这样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你在做什么林良?”
“那你自己呢?你又做了什么?”
“我宽恕。”
所有谢余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突然惊醒。
不!
这样不行。
这样的人生,他绝不接受!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林良体内轰然爆发!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起先,他的脚步还有些踉跄虚浮,像个久病初愈的病人。
但几步之后,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稳!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眼中只剩下那个金发的背影!
“商陆!我和你拼了!”
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吼,遮盖了舞厅里优雅的音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停下了动作,错愕地循声望去。
就在商陆惊诧回头的瞬间,林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了商陆人模人样又上流的脸上。
“砰!”
沉闷的拳头撞击声清晰可闻。
商陆猝不及防,被这饱含愤怒的一拳打得踉跄几步,重心不稳。
“咚”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毯上,满是狼狈。
整个舞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woc,不会吧????”
“疯了!!”
“这个世界疯掉了……”
“他完了。”
细碎的、充满惊惊讶的议论声瞬间在死寂中散开。
林良站在倒地的商陆面前,剧烈地喘息着。
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彻底释放后的空白,随即那些被压抑的情感,愤怒、悲伤、屈辱,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牢笼,全都涌上心头,彭彭的响着。
让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一个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看着地上狼狈的商陆,嘴角扯出一个胜利者、又像是解脱,也像是虚无的笑容,声音沙哑颤抖:“这就是我们小人物的反击,您还满意吗?商陆少爷?”
夏真的话在他脑中回响,在第一局,在设定的规则内,他已经输掉了,那么后续无论他怎么在规则内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怎么敢的?!”
商陆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暴怒地从地上弹起,精致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嘴角还渗着血丝,优雅不在,一贯漫不经心的神情也不再。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也扑向林良。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也不管什么优雅风度,什么贵族体面,在原始的愤怒面前荡然无存。
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原始和野蛮的状态。
“别打了!”
“冷静!冷静!都冷静下来!”
李清铭和王帅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地冲上去,手忙脚乱地试图分开缠斗的两人。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惊叫声、劝阻声乱成一团。
沈殊兰迅速穿过人群,来到谢余身边,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混乱的中心,语气带着担忧:“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去劝劝林良?”
明明是学生会长,但他此刻却袖手旁观,因为现在看似两个人打得不分你我,但实际上林良占了上风。
毕竟他能让商陆不体面,不优雅得动手,就已经赢了一半。
而沈殊兰是站在谢余这边的。
谢余的目光牢牢钉在人群中那个奋力挥拳、即使被打倒也挣扎着爬起的林良身上。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不再麻木,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不顾一切的生机。
她缓缓摇头,声音异常平静:“不用了。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劝。”
一个终于活过来的人,一个在绝境中爆发出全部生命力的灵魂。
这是小人物的生命火焰,也是一个小人物的心酸,因为他只有彻底得燃烧自己,才能换来些许的公平。
这就是匹夫之怒,也是属于小人物的高光时刻。
这也是作者给炮灰林良设置的剧情,穿书后的谢余对此非常抱歉,也许她的存在,也许没有改变任何剧情。
“走吧,我们出去。”谢余轻声说,不想再看这场混乱。
就在两人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喧嚣时,一个冰冷又充满戾气的声音,清晰地砸了过来:“我说你可以走了吗?谢余!”
商陆不知何时已挣脱了李清铭和王帅的拉扯,他用力抹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如同淬了毒的蝎子尾巴,扎在谢余身影后。
他推开挡路的人,朝谢余走来,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良想再次冲过去阻拦,却被李清铭和王帅死死架住,只能徒劳地挣扎。
夏真想要上前拦住他:“喂,这里面,我也有一份!你……”
话未说完,就被商陆粗暴地一把推开,被师兄稳稳接住。
商陆径直走到谢余面前,无视挡在她身前的沈殊兰。
他盯着谢余,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容扭曲而危险,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阴毒又冰冷:“是你吧?”
他的声音低沉,恶意再也不在掩饰,“林良没这个胆子。你真的太让我惊讶了。谢余。”
他脸上的笑容又骤然消失,如同毒蛇吐信,眼睛紧盯着她:“既然做到了这个程度,真的有点惹到我了。”
他微微倾身,用着两个人能听到的低语,如同诅咒般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时刻保持警惕。不然,小心有一天,你就是下一个林良。”
沈殊兰面色一沉,上前一步,将谢余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也挡住商陆的视线:“商陆!你还是先处理你自己的麻烦吧!”
他的目光地投向商陆身后。
有人来了。
商陆身后的混乱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通道。
商瑾,纽津克桥大学的现任校长,以及面色铁青的副校长一行人,匆匆地赶到了现场。
副校长严厉的目光扫过全场,在夏真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严厉说道:“都散了!不要聚在这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她看着脸上挂彩的商陆和同样狼狈的林良,皱眉说道:“你们两个现在立刻跟我走!”
林良要下线了,有点对不起林良,他确实是设置的炮灰角色,毕竟总得有人推动剧情,下线之前给他一点高光吧,剧里面第一个打了商陆的人。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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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