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安陵容慢条斯理地品着牛乳,尝了几颗葡萄,酸甜正好。
突然,听到上首的皇帝道:“贵嫔,怎么一直沉默寡言呢?”
安陵容起身行礼“臣妾饿着肚子来的,眼里只剩这些美味佳肴,一时忘形了。”
玄凌失笑“就你嘴馋。李长,将朕面前这盏杏仁酪赐予贵嫔。”
一旁的华妃已带醉意“本宫瞧着你倒是圆润了些,难为你还如此有胃口。”
“今日这家宴是华妃娘娘亲自操持,佳肴美馔,臣妾要是老瞧着皇上,岂非辜负娘娘美意?”安陵容四两拨千斤,旋即端起茶盏,在皇后打圆场后顺势道,“臣妾不便饮酒,便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还请娘娘勿怪。”
华妃虽不情愿,但在皇帝目光下只得饮下。这安陵容不是个好东西,上次皇上让对方参加皇后与前朝命妇宴会,可是掀起一大波风浪,风头还挺大,连嫂嫂都想要她制作的香粉。瞧着弹琴的沈眉庄,神色骤然变得狠厉,皇上还需要着安陵容,自己跟她斗,务必惹怒皇上,既然还是个病秧子,可以先放放。这沈眉庄和甄嬛才是最重要的,整天就知道勾着皇上去她们那儿,瞧着甄嬛这狐媚子,居然想跟皇上谈诗词歌赋!
“皇上,你与莞贵人说得兴起,言笑晏晏,可还记得我们。”华妃喝了几口酒,如雪的肌肤上更是透着嫣红,越发娇艳可人。
“朕不过与莞贵人说了几句如何打扮,你就忍不住捉弄朕,真是个促狭鬼。”
“皇上!”华妃骄横,“可臣妾听着,莞贵人可是念了好几句诗词。”
“莞贵人说着玩了,哪里懂诗词歌赋,这方面,还是皇后懂。”
甄嬛脸色一变,很快恢复平静,为何我怎么显露才学,也无法改变皇上的第一印象。
皇后受宠若惊,皇上怎么提起我来呢?这样的夸赞,有很久没有了,皇后眉眼带着湿润,就这今日的家宴,临时作诗一首,便得了皇上夸赞,越发的高兴,居然动了容不得别人插嘴的想法。
华妃不满“皇上,臣妾也想跟皇上作诗一首。”
“嗯?华妃也爱学了,那朕便听一听。”皇上兴致高昂。
华妃噎住了,我怎么可能真的懂作诗,不过想拉回皇上的心神而已,皇上怎么不懂自己呢?华妃瞧着所有人望着自己,一时骑虎难下,居然酒醒了几分“臣妾……”
“皇上,”甄嬛起身行礼,“臣妾们自知不如皇后娘娘,不如让臣妾们自寻一首,以敬皇后娘娘,方不会失了礼数。”
“算了,”玄凌没了兴致,“那没什么趣味,不如这歌舞好看。嗯?容儿在看什么?”
安陵容吃着东西,今生的皇帝也是爱进后宫的,也没有前世皇上年纪大,何况甄嬛也是能生的,怎么这么久了,甄嬛宫里一点有喜的风声都没有。是皇上子嗣艰难,还是皇后的麝香呢?
桃华拉了拉安陵容衣袖,拽回了安陵容的心神。
“容儿,今天怎么频繁走神?”
安陵容立刻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皇上,我瞧着你旁边的梅花真好看。”要的便是皇帝忆起纯元后意兴阑珊的效果。
玄凌兴起中,便随着她望了过去,瞧着梅花连神色都变了,之后与甄嬛说了几句,就没有心情了。
眼见帝妃间热烈的气氛冷了下去,皇后强撑的笑脸下泄出一丝苦涩,她心下大畅。
桃华在旁捏着手心,娘娘,您如此捣乱,就不担心再次成了后宫靶子吗?
这场家宴,随着皇上没有心情而结束了。安陵容视线划过清河王,他起身了,心情并未受到皇上的影响,自在悠闲,与前世的性格很像。不知是不是自己看太久了,他居然注意到了,笑着举杯。
安陵容这才收回眼神,不喜欢清河王。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容儿,陪朕走走。”
话音未落,数道嫉恨的目光便钉在了安陵容身上,有几道都想把她给撕了。
安陵容踏出的脚步硬是收回来了,瞧着皇帝深沉的眼神,心里一突,皇帝又怎么心情不快呢?欲寻借口推拒“皇上,臣妾困乏,何况这天寒地冻,臣妾受不的苦,还是请其他……”
“朕都受得,你也受得。”玄凌伸手。
安陵容无奈上前,正思索着对策,身形微微一晃,裙摆竟勾住了一旁的花枝上,整个人便“不慎”向一旁软倒。
“娘娘!”桃华惊呼,急忙搀住。
安陵容捂着手臂,疼的虚弱的靠在桃华身上,面对皇帝阴沉的脸色“臣妾失仪,扫了皇上的兴……还请皇上另择一位妹妹相伴吧。”
此话一出,不少妃子跃跃欲试。
玄凌凝视她片刻,神色莫辨,最终淡淡道:“送你主子回去。莞贵人,你陪朕走走。”
其他后妃失望而归,丽贵嫔说了一句妒忌的话“莞贵人真是容颜绝世,连除夕家宴,皇上都舍不得了。”
回到昭元宫,太医已经来了,今天值班的并非温太医,安陵容只觉得可惜了,不能揶揄一顿。
腿受伤疼,暂时休养,连着多日不去请安,偶尔做点香粉,也是有趣。只是得了一件趣事,原本的倚梅园宫女,今生改变了,还是封了妙音娘子。
“娘娘,”香翡进来禀告,“敬妃、欣贵嫔前来探望。”
“请进来。”安陵容眼波流转,便有新主意。
敬妃年后就封妃了,要帮着华妃协理六宫,但华妃完全不放权力,还要抓着她过去做些粗活,这次是华妃要陪皇上,敬妃才得空出来散散心。
欣贵嫔快人快语“说着也真是新奇,皇上和莞贵人逛倚梅园,居然还能让妙音娘子给钻了空子。”
安陵容放下茶“这瞧着妙音娘子定是比莞贵人还要绝色了,才能皇上放下莞贵人了。”
“还不是莞贵人做媒吗?这莞贵人说在这倚梅园吹箫应是一绝,正要吹箫,那宫女竟跳出来说自己善歌,硬生生搅了局!”
“如此说来,竟是妙音娘子唱歌,莞贵人吹箫助兴,此乃佳话!”她心下大快,真想看看甄嬛当时的窘迫,如今更要遭到后宫嘲笑,不知道如何呢,“妙音娘子倒真是个妙人。”
敬妃叹了一口气,她的心思纯真,才觉得没有那么羞辱“皇上爱热闹,觉得有趣罢了。”言下之意,甄嬛想一展才华,在皇帝心中亦可沦为助兴之资。敬妃是从此事中看清楚几分了,莞贵人盛宠不衰下,处境微妙,在皇上心里,位置并非稳固。
“莞贵人心气高,也难为她没有当场生气了。”欣贵嫔不屑一笑。
“可怜了莞贵人,本来想吹皇上听,被妙音娘子打断,还要给妙音娘子造势。”
“唱歌逗趣的,能坚持多久呢?”欣贵嫔不屑。
安陵容没有反应,不仅因为她放下,还是她已经麻木了,当年余莺儿在世时,侍寝被送回来来,很喜欢嘲笑自己,后来得宠,她也是让人背后说的,只是,当着面,那些低位的嫔妃也会说的。
“本宫真该去看看这妙音娘子了。”
“为何呢?”欣贵嫔不解。
“本宫倒觉得,那妙音娘子亦有可怜之处。一个低级宫女,那么冷的天气在倚梅园做事,肯定受了苦。”安陵容轻叹一声,神色转为惆怅,“宫人寒苦,能争得一次出头之机,何等不易。”
欣贵嫔撇嘴“妹妹心善,她却是个会钻营的,见甄嬛处碰壁,转头就投了华妃。”
敬妃摇摇头“两人性子还真是和的来。”
临走前,安陵容还送了自己制作的香膏“敬妃娘娘封妃,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最合心意,这盒木槿花香膏最适合敬妃娘娘了。”
“瞧着好淡雅的香啊。”欣贵嫔羡慕。
“你的礼物早就送了,可别打趣了,欣妹妹。”
桃华把香膏送上来,安陵容说:“这盒紫薇花也最适合贵嫔姐姐了。”
敬妃笑着“妹妹妙人啊,这紫薇花百日不谢,无需刻意争春,自有时节馈赠。”
欣贵嫔无奈一笑:“这木槿花更是福泽绵长,生生不息,最适合敬妃娘娘。最妙是我们贞懿妹妹,能做出这样好的东西。听皇后娘娘说,前些日子,皇上赐了一罐给国公爷,国公夫人涂了参加宴会,王妃、命妇们争着羡慕的,如今,也换我占大便宜了。”
“华妃让你做的,怎么不愿意呢?”敬妃担心。
“不想做。华妃想以此向皇上告状,那就去呗。”
“你这性子,也就皇上能够受得住了。”欣贵嫔也敢说,“上次,你跌倒落了皇上面子,我当时都吓死了。”
“是啊,幸好你没有什么事,我见皇上第二天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才放心皇上没有迁怒于你。”敬妃说。
“要是我当日陪着,可没有皇上今日能得妙人了,定是当场就轰走这妙音娘子。”
“牙尖嘴利,定要皇上来治治才好。”欣贵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