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下的玫瑰 第9章 荆棘下的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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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F基地训练室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五连胜的余烬尚未熄灭，又被即将到来的首次线下聚会浇上了一桶滚油。空气里弥漫着烤肉酱料、啤酒麦芽的香气，还有队员们压抑不住的亢奋。

“快快快！墨痕！你那箱啤酒放冰箱！冰镇了才够劲！”

“闻堰！别偷吃我刚串好的鸡翅！”

“明落！帮我把那个最大的烤炉搬出去！对！就阳台那个！”

墨痕（ID: InkShadow）的大嗓门如同战地指挥，在小小的基地里掀起一阵鸡飞狗跳。她挽着袖子，额头冒汗，正指挥着闻堰（ID: Riptide）和范明落（ID: FallingStar）布置着阳台的烧烤区，动作豪迈得像在开疆拓土。巨大的烤炉被支棱起来，成箱的啤酒和饮料堆在角落，各种串好的肉串、蔬菜在托盘里堆成了小山。

范明落脸上带着腼腆又兴奋的红晕，吭哧吭哧地搬着沉重的烤炉，动作却比平时利索了许多，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闻堰则像个多动症儿童，一会儿偷吃一块烤肠，一会儿又跑去帮思瑶琳（ID: Whisper）整理调料碟，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思瑶琳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有条不紊地将各种酱料分装到小碟子里。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扫过喧嚣的队友，最后落在客厅沙发角落那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阮柳鸢（ID: ThornRaven）正窝在沙发里，身上依旧套着那件印着QSF队标的黑色连帽卫衣，宽大的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清晰的下巴和紧抿的唇。她手里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眼神却有些放空，聚焦在不知名的远方。周围的喧闹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她像一座孤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鸢队！”墨痕的大嗓门穿透屏障，“别装死！过来帮忙串鸡心！这可是你的最爱！”

阮柳鸢被吼得一激灵，拉下帽子，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带着被打扰不耐的脸。她皱着眉，声音闷闷的：“…自己串。”

“嘿！你个死傲娇！”墨痕叉着腰，几步冲过来，作势要去拽她，“五连胜的大功臣，躲这儿装深沉？信不信我把你那份啤酒全灌给闻堰？”

闻堰一听，立刻配合地做出“我能喝！我超能喝！”的搞怪表情。

阮柳鸢嫌弃地拍开墨痕伸过来的油手，身体往沙发里缩了缩，像只被惹毛了又懒得动的猫：“…脏死了。” 语气虽然依旧硬邦邦，但眼底深处那点被打扰的不耐，似乎被墨痕这毫无距离感的胡闹冲淡了一些。

“行行行，你是队长你最大！”墨痕也不强求，嘿嘿一笑，转头又去指挥别人，“瑶琳！蒜蓉酱够不够？不够我再捣点蒜！”

思瑶琳笑着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阮柳鸢身上。她能感觉到，鸢队虽然表面抗拒，但紧绷的脊背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五连胜带来的团队凝聚力和这种纯粹的、属于年轻人的欢乐，正在一点点融化她坚硬的外壳。

夜幕降临。

“夜焰”烧烤的霓虹招牌在基地窗外闪烁。QSF小小的阳台上灯火通明，炭火在烤炉里发出噼啪的轻响，油脂滴落，腾起诱人的烟雾。烤肉的香气混合着啤酒的麦芽香，彻底点燃了气氛。

“干杯！！”

“为了五连胜！！”

“为了QSF！！”

玻璃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冰凉的啤酒泡沫四溢。墨痕仰头豪饮，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喟叹。闻堰和范明落也学着样子猛灌，被冰得龇牙咧嘴又哈哈大笑。思瑶琳小口抿着啤酒，脸上是温暖的笑意。

阮柳鸢被墨痕强行塞了一杯啤酒在手里，她皱着眉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金色液体，犹豫了一下，在墨痕“不喝不是兄弟！”的起哄声中，终于还是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的麦芽味滑入喉咙，激得她微微蹙眉，但一股奇异的暖流也随之在胃里升起，驱散了夜晚的凉意。

“爽！”墨痕一抹嘴，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烤鸡翅塞到阮柳鸢手里，“鸢队！尝尝！我墨大厨秘制酱料！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阮柳鸢看着油光发亮的鸡翅，又看了看墨痕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浓郁的酱香混合着炭烤的焦香在口中爆开，肉质鲜嫩多汁。她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又咬了一大口。

“哈哈！我就说好吃吧！”墨痕得意洋洋，仿佛得到了最高褒奖。

几杯啤酒下肚，气氛彻底热络起来。闻堰开始讲一些网上看来的、并不好笑的冷笑话，逗得范明落和墨痕前仰后合。思瑶琳则微笑着分享一些联盟其他战队的趣闻八卦。

“你们知道吗？”闻堰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疾风之翼’那个新来的打野，训练赛被鸢队打爆后，回去哭了一鼻子！哈哈哈！”

“真的假的？”范明落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阮柳鸢，“鸢队…太强了。”

阮柳鸢正低头对付一串烤香菇，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含糊地“嗯”了一声，把香菇塞进嘴里，掩饰那一丝被当面夸赞的不自在。

“那当然！”墨痕一拍桌子，啤酒杯都震得晃了晃，“我们鸢队是谁？荆棘渡鸦！专治各种不服！管他什么风什么翼，统统干碎！”她越说越兴奋，突然凑近阮柳鸢，带着一身酒气，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鸢队，说真的，你跟江队…啧啧，那气场！那眼神！每次在走廊里碰上，那叫一个火花四溅！电闪雷鸣！简直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我看啊…你俩就是‘对抗路夫妻’！天生的冤家！相爱相杀！”

“噗——咳咳咳！”正在喝啤酒的范明落直接被呛到，脸憋得通红。闻堰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墨痕，又看看瞬间僵住的阮柳鸢。

思瑶琳无奈地扶额：“墨痕！你喝多了！胡说什么！”

阮柳鸢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不是害羞，是纯粹的、被踩了尾巴般的羞恼！她猛地放下烤串，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墨痕，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墨痕！你想死是不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从阳台扔下去！”

“哎呀哎呀！开个玩笑嘛！”墨痕毫不在意地摆手，嬉皮笑脸，“你看你，脸都红了！心虚了是不是？哈哈！”

“谁心虚了！”阮柳鸢像只炸毛的猫，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椅子向后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感觉脸颊滚烫，墨痕那“对抗路夫妻”的调侃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让她浑身不自在。更让她恼火的是，她脑海里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江笙那张温雅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的脸，以及通道里那冰冷指尖拂过手背的触感…

“我去…拿饮料！”阮柳鸢丢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冲回基地里面，砰地一声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将外面的喧嚣和墨痕放肆的大笑暂时隔绝。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阮柳鸢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剧烈地喘息着。脸颊依旧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墨痕的玩笑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破了她好不容易在团队欢乐中获得的片刻松弛，让她重新跌入那个被江笙阴影笼罩的、充满屈辱和对抗的世界。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沙发边坐下。茶几上，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

又是那个熟悉的、带来风暴的未知号码。

江笙。

阮柳鸢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盯着那亮起的屏幕，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愤怒、抗拒、被窥视的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悸动，在她胸中激烈冲撞。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戾气，点开了信息。

信息内容依旧简洁：

**[未知（RHW）]：聚会很热闹。**

**[未知（RHW）]：墨痕的烤翅手艺，似乎进步了？**

阮柳鸢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她猛地抬头，惊恐的目光扫过紧闭的阳台门！门外的喧闹、墨痕的大笑、烤肉的香气…隔着磨砂玻璃，影影绰绰。江笙…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聚会？！她怎么会知道墨痕在烤翅？！甚至…知道墨痕以前烤得不好？！

巨大的惊悚感和被全方位监视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个女人…她到底在自己身边、在QSF基地里，布下了多少双眼睛？！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来自柳若曦（RHW_WillowLight）。

阮柳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着手指点开。

**[柳若曦]：瑶琳！救命！队长是不是又给阮队长发信息了？！(惊恐.jpg) 我发誓我只跟队长提了一嘴说你们今晚在基地烧烤庆祝五连胜！绝对没提墨痕在烤鸡翅！(捂脸哭.jpg) 她是不是又用那种吓死人的方式‘关心’了？！阮队长没把阳台门拆了吧？(双手合十疯狂祈祷.jpg)**

又是…柳若曦？

只是…提了一嘴庆祝烧烤…

阮柳鸢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如同被骤然剪断的弓弦，猛地松弛下来。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然而，那股被江笙精准洞悉、如影随形般的掌控感，却如同跗骨之蛆，并未消散。她看着江笙那条看似“关心”、实则充满掌控意味的信息，看着那句轻描淡写的“似乎进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恐惧、愤怒、屈辱…以及一丝被如此强大存在如此“关注”所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战栗？

“鸢队？”思瑶琳的声音从阳台门传来，带着一丝担忧。她轻轻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你没事吧？墨痕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别理她。”

阮柳鸢迅速将手机屏幕扣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平静：“没事。啤酒…有点凉。”

思瑶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心中了然。她走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阳台门，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客厅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和两人。

“是…江队？”思瑶琳的声音很轻，带着肯定的意味。

阮柳鸢没有否认，只是放在沙发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边缘，指节泛白。她沉默着，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压力对抗。

思瑶琳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鸢队，我知道…RHW，江笙，她们给的压力很大。那种…无所不在的感觉，很不好受。”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安抚，“但你看，我们赢了。五连胜，一场场硬仗打过来的。墨痕、明落、闻堰…所有人都在拼命，都在进步。这不是靠任何人施舍的，是我们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她看着阮柳鸢紧绷的侧脸，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江笙再强，RHW再深不可测，那也只是对手。赛场上的胜负，终究要靠我们自己手里的刀去拼出来！她能看到我们的聚会，能知道墨痕在烤翅…那又怎么样？”思瑶琳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让她看！让她知道，QSF不是她笼子里的猎物！我们庆祝我们的胜利！我们享受我们的团队！她江笙…管不着！”

思瑶琳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注入阮柳鸢冰冷混乱的心绪。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思瑶琳。队友眼中那份纯粹的信任、维护和不服输的斗志，像一道温暖而坚韧的光，刺破了江笙笼罩下的阴霾。

是啊…

让她看！

让她知道，荆棘渡鸦，不会被任何网束缚！

阮柳鸢眼底的迷茫和惊悸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更加锐利和执拗的火焰。她松开攥紧手机的手，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外壳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下某种决心。

“嗯。”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力量，“你说得对。”

她拿起手机，没有再看江笙那条信息，而是直接点开了通讯软件，在QSF战队群里飞快地输入：

**[鸢]：阳台风大，烤炉搬进来一个。]

**[鸢]：@墨痕鸡翅多放辣。]

**[鸢]：@所有人酒…少喝点，明天复盘。]

消息发出。

阳台那边瞬间传来更大的欢呼和墨痕“得令！保证辣哭你！”的回应。

阮柳鸢将手机扔回沙发，站起身。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和重新变得锐利的轮廓。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阴霾和寒气都呼出去，然后，抬手推开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温暖喧嚣的声浪、诱人的烤肉香、队友们带着醉意却无比真实的笑脸，瞬间将她重新包裹。

“来了？”墨痕举着油乎乎的烤串冲她咧嘴笑。

“嗯。”阮柳鸢应了一声，走过去，无视墨痕的油手，主动从她手里拿过一串刚烤好的、撒满辣椒面的鸡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辣味瞬间在口腔炸开，灼烧着味蕾，也仿佛灼烧掉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

她迎着队友们惊讶又欣喜的目光，含糊而清晰地说：

“…够劲。”

夜色渐深，QSF基地的喧嚣渐渐平息。杯盘狼藉的阳台还残留着欢乐的余温，队员们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和地毯上，墨痕打着震天的呼噜，闻堰和范明落头靠着头睡着了，思瑶琳正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上薄毯。

阮柳鸢独自一人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迷离的光斑。她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眼神沉静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已不见刚才的激烈情绪，只有一种激战后的疲惫和沉淀下来的冷静。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地亮起。

一条新信息。

发件人：[未知（RHW）]

阮柳鸢没有立刻去看。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那幽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映着她半边沉静的侧脸。

过了许久，久到屏幕快要自动熄灭。

她才缓缓转过身，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平静，点开了信息。

信息内容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意味：

**[未知（RHW）]：庆祝完了？]

**[未知（RHW）]：玫瑰的香气，闻到了。]

**[未知（RHW）]：现在…]

**[未知（RHW）]：该剪枝了。]

**[未知（RHW）]：下周，赛场。]

**[未知（RHW）]：你的荆棘，该断了